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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之外,再无其它印象。要不是她有个好哥哥,四阿哥甚至不会动心思去求她做侧福晋。从稍解人事起,四阿哥身边就没断过女人,贤惠的、娇憨的、冷艳的、妩媚的,风情各异,早养刁了他的眼光,还不至于没出息到对一个小丫头魂牵梦萦。他真正忧心的是国事。在他身后,他的心腹大太监苏培盛微躬着身一路小跑,几乎跟不上他的步子。要说谁是伺候四阿哥最久的人,那人既不是端庄自持的福晋,也不是除死无大事的侧福晋李氏,而是他苏培盛。别看他只是个太监,最卑贱猥下不过的人,可就因为身份低贱,才要花更多的心思在主子身上,以主子的喜为喜,以主子的怒为怒,这才是他们的本分。就因为太了解四阿哥了,他这会儿才连头也不敢抬。不是他说虚的,四阿哥一皱眉头,他就晓得他是嫌菜淡了还是茶烫了。就现在这个脸色,啧!谁说话谁撞枪口。他极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悄没声儿的跟在四阿哥身后,一迈过通往前院的小门,就见廊下立着一位丽人。那人着一身儿熨帖的橘红旗袍,袖口镶了白芽儿,双手交握于身前,小两把子上垂下的珠玉落在她沉静的脸颊边,更显出那饱满的玉白耳珠,尽管年岁不轻了,光滑的脸上却一丝细纹也没有,整个人就像一缕迎面而来的清风,叫人倍觉舒服。苏培盛看了一眼就低下了头,暗暗琢磨着,这位怎么来了,她不是一向在她那小院儿里教儿养女,从不管外头的风雨吗?见了这个女人,连四阿哥的黑脸都有了缓和,他不觉大步向女人走去。女人柔柔地笑了笑,盈盈下拜:“奴才见过爷——”一礼未完,已被四阿哥托着手臂扶住了,“不必多礼。”他甚至扯了扯嘴角,试图露出一个柔和的笑,虽然不太成功,问道:“素心前来,是有什么事么?”女人正是府里的侧妃李氏,闺名素心。她微低头,似有羞怯之态,从身后的丫头那里接过一只白瓷小盅,抬头柔声道:“奴才见爷近日为了国事忧心过度,担心爷的身子,特地煲了参汤,给爷补补。”她的声音虽柔,却不是那种刻意的柔情似水,而是不急不缓,宛如山泉一样沁人心脾的清澈,真诚又自然。四阿哥的神情更柔和了。府里的女人虽多,最得他心的始终是李素心,这不是没有原因的,实在是李氏为人谦恭克己,性子柔媚,叫他见了就喜欢。要换了往日,爱妾这样关怀自己,四阿哥肯定也不管什么规矩,直接就让她进书房陪伴了。可今日他怀着心事,却不能耽于儿女情长了。他叫道:“苏培盛。”身后候着的太监立刻上前两步,双手抬起做出承接的样子,轻声道:“李主子?”李氏特意来此,本是有事要问的,但看四阿哥的模样,便知今日是不能了。她微微一笑,将参汤给了苏培盛,嘱咐道:“这会儿还温热,喝着正好。”四阿哥笑道:“素心,你先回去,等爷忙完了就去看你和孩子。”“那爷多保重。”李氏不再多说,只飞快地用那双多情的眼睛睨了他一眼,深深行了一礼,便听话地回去了。四阿哥叫她这临别一眼勾得心痒痒的,站在屋外目送她出了大门,才转身进门,恢复了冷硬神情,吩咐道:“请戴先生来。”才跟进门的苏培盛赶忙应了一声,又出去派人请雍王府的幕僚戴铎,也就是四阿哥口中的“戴先生”。戴铎很快就来了,他生得一副典型的文人模样,头戴瓜皮小帽,垂下的发辫梳得溜光水滑,一进门便连连拱手道:“惶恐惶恐,王爷恕罪,在下来迟了。”他虽这么说着,身上却不见一丝惶恐的影子,面上带笑,言语有力。“戴先生不必客气,请坐。”四阿哥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甚至起身迎了迎,给足了戴铎面子。戴铎心里点头,他愿意投身雍王麾下,与他这种态度不无关系。当今康熙爷轻贱文士,这位四皇子的行事却似乎与老子的观念相悖,这也是他看好四王的原因之一。他一撩袍子在四阿哥的对面坐下,手抚膝头,问道:“王爷急召我来,所为何事?”他这样一问,顿时勾起了四阿哥关于今天的回忆,脸色就忍不住沉了下来。自本朝开国以来,逆党作乱的情况就没有消失过,乱党们不是在暗中潜伏滋生,就是在发动起事,但自他有记忆以来,朝廷还从来没有面对过如此大规模、大范围的叛乱。从南至北,从富庶的苏杭到贫瘠的云贵,无处不见乱党的身影,听老人们说,追溯到上一回朝廷面对这样的乱局,那还是三藩之乱那会儿了。打了一辈子仗的吴三桂、耿精忠、尚可喜三家汉人藩王起兵,声势席卷大江南北,几乎要动摇大清的万年基业。这一次的局面没有那么危险,距今为止,依然是朝廷的力量占优,地方上的乱党虽来势汹汹,但也看得出大部分不过乌合之众,一旦遇上正规军,立刻就冰消雪融了。关键的是,尽管单论军事力量是朝廷胜出了,但有心人依旧能从当前纷繁错杂的局势里嗅出那丝不同寻常的意味。不同于小民走投无路下的起事,也不同于邪教篡□□力的阴谋,看似无序且互不统属的诸多势力里,却流传着同一个口号。驱逐鞑虏,复我中华。这不禁让人想起蒙元末年天下汉人的一致反抗,还有“胡人无百年国运”的传言。作为同样入主中原的外族,想想史书上蒙元帝国的下场,满人不可能不感到脊背发凉,危机顿起。康熙帝既不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君王,也不是一个善待臣下的君王,他一直是用鞭子匕首和帝王心术来驾驭这个国家,但不可否认的是,尽管人近暮年,他在权力方面的敏锐性却一点儿也没有下降。只从这个口号里,他就嗅到了极为浓重的危险的味道。出于危机感的不断催促,康熙帝已经下了决心,要不惜一切代价尽快扑灭这次几乎蔓延全国的叛乱。如今各省的兵马里,能调动的几乎都已准备就绪。而就在今天,康熙帝亲自在南苑检阅了八旗兵营。四阿哥作为成年并且已经办差多年的皇子亲王,也随驾一同前往。当时康熙帝在御前侍卫的簇拥下高踞上位,左手边坐着一身杏黄太子服色的东宫胤礽,右手边就侍立着四皇子雍王胤禛,两位尊贵的天家皇子之下,就是列位臣工勋戚,一水朝服顶戴,威风堂堂。场面摆得阔气,八旗儿郎轮番演武,旗帜招展,刀甲丛林,远远看着确实像模像样,但仔细一瞧,饶是胤禛不通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