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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11理智与情感】

    待砂金睡熟,拉帝奥才轻轻起身,给人盖好被子后把窗帘又拉上了一面。屋内很暗,他轻手轻脚的从柜子里找了身简单的衬衫和裤子穿好,又披上一件粗麻的睡袍后,喝了口床头放着的饮用水,才转身离开了主卧。

    这个时间本来应该到餐厅去用早食,但是因为夫人发情期的关系,下人们并没有将餐食端出来。见拉帝奥走出了房门,来到了三楼正中央的楼梯厅后仆从们才询问早饭该如何用。拉帝奥此时心绪很乱,嘱咐厨房做些简单的吃食送到大书房后自己也往那边去了。

    大书房平日里都是砂金陪他一起办公,今日只他一人倒是冷清了些。书屋的装潢其实拉帝奥一早就有些不满意,这座城堡是现成赐给他的,里面很多修缮其实都不太对应他本人的喜好。其实他有意搬走,但奈何城堡是女王与橡木大公爵二人一同赠送的,盛情难却不好推辞。

    拉帝奥来到书房门口的信件框中,经过一晚,本身来信就不多。其中有一封黑色的信封有些特殊,他拿起来,信封口火漆蜡的印记他发誓自己从未见过。有些疑惑着,这时仆从们推着餐车已经敲响了书房的门,他吩咐放在门口后,待人离去才随手从餐车上拿了个三明治一边啃一边拿着信走向书桌前。

    昨夜到今早,也是有些饿了,一连囫囵的吃了四个三明治,擦了擦手拉帝奥才打开那黑色的信封。只是没想到打开后往外一倒,除了信纸还倒出了几枚珠子的碎片。

    那碎裂的玉色珠子,表面光滑翠绿,看着有几分像翡翠,但拉帝奥很疑惑。他先是打卡信纸看了看,上面寥寥几句:

    【你不要后悔】

    他眉头紧蹙,接着双手捧起那几片碎珠子细细打量,这厢看仔细了才发现原来此物并不是翡翠,而是一种与翡翠很类似的石料——砂金石。

    一种形同美玉,但价格却极为低廉的石料,平民中产多用于制作便宜的小首饰。

    拉帝奥将几粒碎砂金石珠放回桌上,想必这封信并不是给自己,而是寄给砂金的。而且寄信的人与砂金曾经几度试图逃离,甚至一度已经在名义上被自己连根拔除的【凡赛尔花园】有着密切联系。

    可是,若是为了昨日宴会上的事来警告砂金,这仅仅只过了不到一整天信就寄来,这消息走漏的也着实迅捷的离谱了吧?

    拉帝奥一边想着,伸手随意拉了拉书桌下方侧面的抽屉,不拉不要紧,在拉到第二个抽屉时,余光一瞥发现几叠凌乱的文件里好像夹杂着同样的黑色信封。

    将信封取出,里面同样有一枚砂金石,但这枚却是被镶嵌在一条项链上。

    信纸写着:【熟悉他,了解他,引诱他,拿捏他。以待来日之用。】

    将那条项链与碎砂金石放在一起,拉帝奥深吸一口气,拿起裤子口袋的香烟,对着烛台点着后深吸了一口,双指夹着烟头,一边吐着烟圈一边细细思索。

    消息能被传递如此之快,这拉帝奥城堡想必也不是什么能真正能放心居住安睡的【家】。

    维里塔斯·拉帝奥陷入了思绪以及自己的记忆之中,虽然很混乱,但冥冥之中逻辑却梳理了清楚。他当年虽然很勇敢的为女王除去心头大患,但也只是打了那方势力一个措手不及罢了。【凡赛尔花园】背后的人——奥斯瓦尔多·施耐德,一个在各个国家看来十分平平无奇的跨国经商商贾,然而其真实身份,却是个发了战争财,在战后一直靠黑市的人口贩卖富可敌国的巨富之辈。

    人口贩卖以及奴隶制在许多战后重创国并没有被完全根除和解放,时至今日,几处明面上是商港,但实际却因人口市场而活跃的城市,几乎都尽归他所掌控,其权利与财富十分可怖。

    最早,也只是因为女王担忧太多贵族与他暗中勾结,意图掌控各国内政,动摇皇室承袭帝位大权所以才向于全世界而言最对中立的世界学府提出了帮助。

    拉帝奥确信他此前对【凡赛尔花园】的监察与肃清行为重创了奥斯瓦尔多意图掌控P国的计划。所以他们在P国内已经无人可用,仅剩一个早已被银枝侯爵赎身的砂金。

    可是银枝的权利却是因为砂金而遭遇架空,不得已提前【退休】,拉帝奥本来想不清楚这层原因的。但昨日看赌桌上与橡木大公爵的博弈,结合砂金告诉自己的信息他能够确定——

    橡木家已经朝奥斯瓦尔多倒戈了。所以女王会急切的需要自己当她的左右手,因为她连最亲近的胞兄都已经反目。

    拉帝奥又吸了一口香烟。眼看着面前两封黑色的信封,回想起这座城堡是女王赠与,但其实城堡内的人员,许多都是皇宫派遣的。

    有一两个来监视砂金和他的细作也无可厚非。

    这样想通后,心里立马做好了盘算。他嘴叼着烟,将桌上打开的黑信封和砂金石碎片与项链都扔到了一旁的废纸篓,接着摊开一张干净的信纸,拿起笔沾了沾墨水后开始奋笔疾书的写起什么。

    许久,写好了两封厚厚的信件,接着叠好塞进信封,用火漆蜡盖上印章封好,又把书桌一旁放置的盒子打开,将两封信塞进去,锁好。于是叫来了管家。

    “公爵大人,您有何吩咐?”

    那老管家上了年纪,但面相却并不和蔼,反而有几分刻薄。拉帝奥想来对他没有好感,只是公事公办的交代事情。

    “夫人的潮热期,我需要陪伴左右照顾。有关内阁政事的处理都在这里了,你且把女王的内务文件盒今日送去朗道家亲手交给杰帕德少爷。其中有几份文书需要他再行批阅后上表女王。”

    女王的公务文件盒是个暗紫色的木盒子,钥匙一向都是由内阁被器重的几个内政大臣持有。拉帝奥拥有一把,他口中说的【朗道家杰帕德少爷】同样也有一把。

    这样的事务,老管家被委托不下四五次,早已没了什么戒备心。对盒子里的文件也不会有多想就接过,并承诺尽快安排人处理。拉帝奥点点头没有多说话,只是目送人拿着盒子离开后,把桌子收拾干净离开了大书房。

    砂金的发情期还需要陪伴五六天,想必这些日子,朗道家那三个姐弟妹会把事情上表女王,并在砂金的发情结束后有个妥善的处理办法。

    这样想着,拉帝奥心情舒畅轻松了很多,把烟头丢掉后去浴洗室解了个手,还顺便吩咐人送些食物到主卧门口。

    便回到了卧房内……

    只是刚一进门,却发现屋内气味不对。

    砂金信息素一贯是莓果与鲜花混合的复合香气。怡人时是真的好闻,但在信息素变化高涨时会暴走,那气味便是要多刺鼻有多刺鼻。此时屋内尽是充满敌意和恐慌后散发的浓郁气息,拉帝奥惊愕,屋内因拉了窗帘所以很黑,他赶忙往床上看去,却发现床铺上高高的鼓了一个大【山包】,黑乎乎的看不清砂金人在哪。

    “砂金?”他喊了一声,没有人回答。

    “宝宝?……”缓和了语气,拉帝奥又叫了一声。

    这时,只听床上那团【山包】处发出了‘哼唧’一声的抽泣。拉帝奥先是将一扇落地窗前的窗帘拉开,随后才看清床上早已被衣服,被子,枕头和毯子团成了一个巨大的【窝】。

    而且那其中许多衣物还都是拉帝奥自己的。

    他慢慢走上前坐在床边,将那大山包一样的【窝】扒开一个缝,只见砂金整个人此刻蜷缩的像个煮熟的虾仁,还瑟瑟颤抖仿佛恐慌害怕一般。他赶忙把那团窝上凌乱缠绕裹挟的东西尽数扒开扔下床,却只见砂金脸上满是控诉和委屈不说,还穿着自己的一件粗麻衬衫。那是他还在学府时,每日下课回到住处最常穿的居家服。这样的款式买了十来件,料子也已经因为穿的频繁而变得柔软轻薄。

    这些衣服,本来他成了贵族可以不需要带着,买更昂贵的就是了。但拉帝奥念旧,也并不追求物质的奢华。

    “你……你去哪里了……”砂金的双眼包含着眼泪,湿润的漂亮眸子满是委屈与恐惧。没有被Alpha完全标记的Omega是这样,发情期若是离开了心疼的Alpha就会恐惧不安,遂以会有筑巢行为。拉帝奥没想到自己会耽搁如此之久,此刻见砂金看到自己便把持不住的哭了出来,心里又疼又软。

    他像个空白的娃娃,却在重要的开蒙期被灌输了糟污浑浊的水。如此年轻的十八年华,美丽的皮囊下却却好似夹杂了太多的谄媚和心机,他兴许从童年起就被规训丧失自我选择与自主人格;但,他却也不尽然是被完全洗脑。他灵魂深处似乎有一种坚韧和冲劲儿,而这种坚韧虽然许多次的保护了他免受现实俗世的侮辱和磋磨,但也在长期的压抑下变得越来越极端。

    以至于时至今日,若非强烈的刺激,这种坚韧实则得不到任何发挥。

    他虽然说着并不爱自己,只是喜欢罢了。这样的话多少让维里塔斯·拉帝奥徒然一听时内心阵痛。但此时此刻,在被最原始的欲望裹挟时他变得脆弱不堪,浑身上下那股极端的坚韧也尽数卸甲。他兴许不喜欢自己,但在一个多月的相处中,拉帝奥感觉得到砂金的行为却充满了自主的依赖和心悦,那种是无须掩饰和伪装的情愫,是他这个刚满十八岁花样年华的青年合该拥有的最本真的情绪。

    维里塔斯·拉帝奥的内心,感到隐隐的有什么在破土,一个念想莫名的涌上心头。他瞧着砂金半撑着身子,脸上还挂着眼泪水的望向自己,接着从搭的【窝】中挣开双臂猛地扎进了自己的怀中。那双漂亮的眸中,神思单纯又楚楚可怜不带任何虚假。任何人从一出生起都希望被温柔以待,就算岁月会麻木本真的欲望,可就像花朵总会迎着阳光生长。而那空洞的娃娃,也总要被更多美好甜蜜的事物所填满。

    那,这个来填满他的人何尝不能是自己呢?

    慢慢的去磋磨他已经凌厉尖锐的锋芒,接着填满他被极端之欲刺激过后空洞虚无的内心。疼惜之,呵护之,自此以往,让他最本真的喜怒哀乐都因自己而生。维里塔斯·拉帝奥从来没有动过情生过爱,但如果有了那么此生唯一必须至纯至烈。拉帝奥觉得自己好像疯了,他竟然想要用自己这此刻在愈发变得疯狂的爱来裹挟砂金。可说到底,这又与那些从小迫害欺负小卡卡瓦夏的恶人们有和不同?说白了,他不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但一意孤行的控制欲与掌控欲几乎要把拉帝奥逼疯了。

    不,不一样……他在一时间的动摇和恐慌后,却慢慢的开始说服自己。他永远会护着砂金这是毋庸置疑的,他会张开足够强大的羽翼将人环环笼罩,而砂金要做的,就是在他创造的温床舒适存活就好。

    自由的,愉快的,但是永远是他维里塔斯·拉帝奥的所有物。

    “你不要害怕,我不会走的。刚才只是去处理了些内阁的公事。”

    砂金在他的怀中眨了眨眼,缓缓点头表示理解,这时只听拉帝奥接着说:“我怎么会离开你呢?永远都不会的。你再忍忍吧,这几天等你适应了,然后我永久标记你好不好?”

    此刻拉帝奥的语气有一种诡异的平淡,甚至不比他平日一板正经的口吻,方才的话说出口,听着似是带笑意,但当砂金从拉帝奥的怀中起来时,却见眼前人眉目和气温柔,但笑不达眼底,那金橙色的眸中泛着强势甚至凛冽的情愫。

    “你……生气了?”

    “不,怎么会?”

    拉帝奥松开抱着砂金的双手,转而将床上被他堆得到处都是的被子,衣服和靠枕一一收拾了出来。他动作很利索,一看就是有许多年独居自己干活的经验。三两下把砂金制造的那团大山一般的【窝】给清理整齐。

    Omega在自己的Alpha近身后,原本暴动不安的信息素也逐渐变得平稳,砂金恐慌的心绪在看到拉帝奥后收了收。他害怕因为自己说【不爱他】,仅仅只是【喜欢】后,对方会因为嫌弃抛弃于他。可眼下虽然拉帝奥的样子并不是厌弃于他,但……总的来说也不太正常。

    然而双方内心各有想法之时,一阵咕噜噜的叫声突然传来,是砂金的肚子饿了。尽管是发情期,但总也不能什么都不吃光交配。拉帝奥见他突然一下因为肚饿而脸红,心里觉得可爱,伸手揉了揉砂金那一脑袋睡得凌乱的金发。“吃点饭吧,吃完……再继续?”一边提议,拉帝奥的手滑到了砂金的锁骨,又伸手抚摸了他此刻袒露在眼前的白皙前胸。那rutou艳红红的,左边的乳晕一侧甚至还有昨夜拉帝奥吮吻时吸出来的红印。

    拉帝奥内心有些满意的欣赏自己的【杰作】,但又反之没有过多的再戏弄调戏砂金。为人找了一件干净的睡袍后,把早送到主卧门口的食物推进屋子。

    砂金是真的饿了,前一天就几乎没往嘴里放什么食物。宴会一结束便晕倒,睡到夜里醒来又迎来一场激情的性事。时至此刻,早已将近一整天肚子空空,拉帝奥看着他把食物送进口中,又为他倒了杯水让他吃慢些。

    “咱们好像从来没有这么近的一起吃过饭。”虽然拉帝奥只是看着他,自己并没有吃。

    砂金感叹了一句,接着把一叉子蔬菜送进嘴中后叉了盘中一颗红润的小番茄递到拉帝奥面前。“吃吗?分你些……”

    维里塔斯·拉帝奥其实性格爱独来独往。若非公事上的交际,没必要他不会与人套近乎。用餐这种事情,更是认为此事是隐私,爱独自享用。他对食物的要求说低却也很挑剔,曾经在学府为了进行实验研究,食物他喜欢吃不guntang,不挂汤水,吃起来便利的餐食。但同时他对个人营养也十分看重,所以食物不能做的应付,也得是新鲜食材。多年来的饮食习惯让他在成了贵族后依然没有做出任何改变。

    只是砂金说的确实没错,他们自从结婚,实则一起用餐的次数不多。早餐他用的早,多半他要吃完了砂金才起床。而午餐在皇宫内阁随意吃些,回到城堡这个家中后,贵族的规矩是晚餐为大餐,需要二人坐在长桌的两端一起享用。他并不喜欢这种规矩,又因自己工作狂的原因,很多时候两人就算都在城堡,也是砂金一个人吃,吃完了安排餐车送去书房。

    拉帝奥张开嘴接受砂金的投喂。“如果你很介意,以后我每天都陪你一起吃饭。”

    “介不介意的……你我是一家人,总要适应各自的生活方式。”砂金一边吃着,似有意也似无意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若是从前,拉帝奥绝听不到的话。

    兴许是床也上了爱也做了,将自己的过往也都袒露的一干二净。砂金此刻在拉帝奥面前可谓再无任何的遮掩隐瞒。拉帝奥看着他一边吃饭,侧过头时脖颈上那陈年旧伤疤,心中念头一动。若是以前的砂金,对拉帝奥的任何要求无有不依,怎么又会略带不满的埋怨拉帝奥的生活行为。

    “那你希望如何?”拉帝奥问,倒不是找茬,而是希望砂金能顺着自己的意愿说出真正内心想要的。

    “我?自然是……多和教授一起啊。毕竟曾经还对你有所隐瞒的时候,想多在你身边,既是监视,也是想更了解你,讨好你。”砂金三两口把盘中食物吃完后擦了擦嘴,拿起一旁碟子里的甜点心,咬了口又说:“但后面好像慢慢喜欢你了,教授。所以就想着,如果在你身边就能感受到你【承诺】的庇护,就算只是多一会儿也好,我会觉得安全。”

    拉帝奥伸手撩拨了一下砂金的卷发,笑道:“可是我很爱你,就算不需要你说,我也会每天陪你。”

    这样的情话张嘴就来,砂金的脸瞬间就红了。他察觉到好似在自己的坦白过后,拉帝奥冥冥之中心境也变得不太一样。原本他对自己的好都是实干的,不会在嘴皮子上耍什么花头。虽然沉默了些,但砂金总是能从他的行为上感到他对自己的责任感和温柔。

    但现在,好像嘴皮子功夫也有所助长。他不禁好奇这个男人如此无懈可击,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到、行不通的?

    他赶忙蹙眉嗔怪:“你这个人怎么突然间满嘴都是爱来爱去的……!”

    “我说的是实话。”拉帝奥大言不惭。

    但砂金却别开视线,心绪道:“我不懂什么是爱。”

    拉帝奥笑了笑,没有回答这句话。只是起身将砂金的身子横抱在怀,走到床边后将他放下,欺身向前与之亲密拥吻。

    没事的,没事的……

    拉帝奥心想。

    这场情事就算只是一个人的疯狂燃烧,他也甘之如饴。

    情爱是他的幌子,癫狂则有意铸成囚笼。他很小气,笼子不大,只容得下砂金一人。

    他会好好安抚,好好呵护。

    他们唇舌交缠的接吻,半晌砂金眨着眼问他:“好困,还是想睡。”

    “那我们做完一次再睡,我陪你睡。”

    砂金好像很喜欢听拉帝奥说【陪自己】这种话,他一时间红了脸,伸手搂着拉帝奥的脖颈,细细的打量对方那双犹如朝阳般橙金色的眼瞳。“教授也长得很帅,很美。”

    “当然不如你了。”拉帝奥一下,轻声呢喃调侃着,随后又凑到砂金脸上亲了亲他那双漂亮的,眸子。

    砂金被这一下下轻柔的啄吻逗笑了:“可是我很喜欢啊。”他说着,忍不住痒耸了耸肩。但马上又接话道:“这次不能再偷偷走开了……不能骗我!”

    “好,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