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 猫饼的味道怎么样？一级棒！

    顾秀自从查出贫血之后就容易畏冷，睡眠时尤甚。哪怕是在初夏四月，连雨初晴的这几天夜里也免不了被冻醒。这一晚却不知为何，睡得异常安稳，怀里似乎有暖烘烘的一团。久违的暖意令她愈发沉酣起来，这一觉就少见得睡到了天明。

    直到顾秀在迷迷糊糊之中感到胸口蓦然一重，鼻子也痒痒的，她打了个喷嚏，猛然靠住床板坐起来，周围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好像有什么东西骨碌碌掉下去了，顾秀撑着头探过去看，就看到叶喵喵扯着一角被子，气鼓鼓地坐在地上。

    大概是被她刚才地突然举动吓到了，才不慎滚下去的。顾秀不觉好笑，将被子拽上来，拍了拍旁边的枕头，“过来。”

    叶喵喵敏捷地跳上床，然后朝她怀里钻。野猫大多畏生，她却似乎很喜欢和自己亲近。顾秀坐在那里想着，渐渐出了神，直到怀里的喵喵不满地“嗷呜——”一声，开始在她怀里蹬着腿朝上爬，顾秀一个没捉住，这小家伙就已经踩着她的肩头上了床靠背。顾秀慌忙用手托了一托，“慢些，别跑那么快。”

    她话音未落，叶喵喵就已然从空中一个完美地前跃，四爪抱住窗帘荡了过去。只听喀拉喀拉几声，窗帘挂钩纷纷不堪重负，刺目明亮的天光照进来，顾秀抬手挡了一挡，待视力缓慢地恢复，就见半扇帘子已经被猫爪划了好长的勾丝，脱垂委顿在地上。而罪魁祸首只是无辜地坐在地上，甚至还朝她“喵”了两声。

    顾秀叹了口气，从床上起身，将窗帘彻底拉开，挂在侧钩上。叶喵喵得意起来，哼哼了几声，大概是想炫耀自己成功把这家伙从床上弄了起来，然后她开始围着顾秀的腿边打转，早上还没吃饭呢。

    猫咪一天需要三次投喂，叶喵喵昨晚的夜宵虽然美味管饱，今早起来也是食兴不减，吃得格外香。顾秀替她清理过进食之后的胡须和爪子，少有地主动将她抱在怀里，贴得极近，好像能听见胸腔里跳动的共鸣。

    顾秀低声道：“我不能再留你了。”

    如果计划顺利，她应该不会再见到明天早上的太阳。如果将叶喵喵一个锁在这间屋子里，那也太残忍了。但如果留到晚上再放她走，顾秀觉得自己不一定还能坚持得住原先的打算。

    猫咪当然很可爱，但终究不是人，终究不会明白她的心情。

    叶喵喵困惑地抬头看着她，喵了一声。顾秀心中酸涩，伸手抚摸她头顶的软毛和乖顺的尖耳朵，“你的零食我留给你，就放在窗外，自己记得看住，不要被别的猫抢了。”

    她不顾叶喵喵不断地抗议，将她朝昨天进来的窗户外头一放，另一只手飞快地将窗户拉下来，转身跑出了这个房间。捂着脸慢慢坐到地上，终于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天色渐渐暗下去了，倒阴天，在春季总是很常见的。顾秀想起自己曾经在这样风晴日暖的天气出去过，见那天上的云自午后开始就丝丝缕缕地聚集在一起，直到夕阳时分聚成一幅白被，将金晖严严实实地遮住。顾秀走到窗台边，叶喵喵的确已经离去了，外窗台上是两个空荡荡的塑料袋，铝箔纸上还放着一小块猫咪形状的饼干——这是她和叶喵喵一起买的互动小饼干，鱼骨头的饼干给阿喵，喵咪头的给她。她那么聪明，教过一次就记得。

    风吹在脸颊上依旧凉凉的，顾秀觉得自己好像又要哭，她将那块猫咪饼干放在嘴边咬了一口，慢慢吃掉了。然后她转过身，从抽屉里摸出昨天藏在手账本里的刀片，准备按照先前查到的方式，从小臂上划下一个细长的口子。静脉出血会很慢，也容易凝固，顺着血管的方向开口会更容易成功。顾秀不太认得清动脉和静脉，她这一刀刚刚下去，一道白影就蓦然从窗口跳了进来，叶喵喵扑在她手腕上，一爪子就拨开了刀片，但似乎已经太晚了，喷涌的鲜血爆发出来，顾秀一时间只觉得眼前一片鲜红，然后就在模模糊糊中再一次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