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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仪终于明白自己所做的一切对顾彦来说有多残忍。一大口鲜血冲口而出,苏仪在巨大的痛苦和悔恨中晕了过去。(193)苏仪的鲜血喷溅在顾彦身上,仿佛魔咒般将他从漫长的噩梦中惊醒,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苏仪已经被他伤得不成样子。惨白的脸,微弱的气息,嘴角蜿蜒的鲜血,还有扭曲成奇怪角度的手指,以及满是血痕的手腕……他都对苏仪做了些什么?明明知道那将是百倍的痛苦,明明自己正深受其害,为什么……他竟然忍心用那么残酷的方式折磨苏仪?!顾彦小心翼翼地将苏仪拥进怀里。苏仪轻轻呻吟一声,慢慢睁开眼睛,大滴的泪水涌出眼眶,将唇畔的鲜血洇作惨淡的绯红。“对不起,顾彦,对不起……”苏仪低低地呜咽着,整个身子都在发抖。他紧紧地抓着顾彦的手臂,手指冰凉没有一点温度。“不,是我应该说对不起。”顾彦颤抖着抱紧苏仪,“对不起,我,我……”苏仪摇了摇头,轻轻地脸贴在顾彦的胸口。耳边的心跳声急促而缭乱,和胸腔深处颤动的呜咽声一起述说着顾彦的痛苦。所以……我又做错了吗?苏仪默默地想。我以为我在保护顾彦,可是他却那么痛苦……是我让他那么痛苦。我又做错了吗?我又不知不觉地伤害了顾彦,就像我伤害秦卿一样?可是我真的很努力,很努力地想对顾彦好。为什么会……又错了呢?苏仪安静地依偎在顾彦怀里,让他抱着自己洗澡换药穿衣服。脱臼的手指被顾彦正了回来,顾彦一直问他痛不痛,可他其实完全没有感觉。他温柔地注视着顾彦的眼睛,给予他含笑的亲吻和拥抱。他在顾彦流泪的时候吻去他的泪水,轻轻拍抚他颤抖的背脊。漫漫黑夜中,苏仪彻夜睁着眼睛。在他身边顾彦的呼吸渐渐安稳,这或许是他唯一的安慰。坚持一下,苏仪。再坚持一下。你不能出事,不然顾彦怎么办?苏仪想起顾萧曾经问过他知不知道自己有抑郁症,他还记得自己当时完全不以为意。怎么可能呢,他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并没有整天闷闷不乐只想哭。可是现在,凝视着眼前黑暗的深渊,苏仪知道顾萧说的没有错。深渊在呼唤着他。安宁,寂静,没有欢乐也没有痛苦,没有求而不得的烦恼,没有无能为力的悲怆。现实的悲剧在这里止步,只要踏进去就是永恒的解脱。这真是个难以抗拒的诱惑。苏仪看着自己慢慢走近深渊。踏进去。只要踏进去,就可以无忧无虑地坠落。如果不是之前顾萧提醒过他,或许他会毫不犹豫地踏出这最后几步,相较于现实中的身心俱痛,他是多么渴望这种宁静的解脱。而现在,他清醒地在深渊背后看到了抑郁症的影子,在解脱背后看到了生者的无尽哀恸。他停住了脚步。不,不行。苏仪,不行。你不能……你不能就这样离开。为什么不能呢?另一个声音问他。你明明很累,很失望,很伤心,很痛苦……你明明很想放下这一切。是啊,为什么不能呢?他怅然地站在原地。深渊的黑暗逐渐向他漫延,渐渐将他吞没。冰冷,宁静,无知无觉。他越来越难抗拒。可是不行,不行,不行!苏仪拼命挣扎着,用尽全力推了顾彦一下。“顾彦,醒醒。去找三叔公。”顾彦惊醒的时候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隐约记得苏仪推了他一下,又提到了三叔公。可是,顾彦看了眼窗外漆黑的天色,深更半夜地找三叔公做什……顾彦猛地惊跳起来!该死!找三叔公还能做什么?!“苏仪?你怎么了?”顾彦一把拍亮台灯,扑倒苏仪面前。苏仪没有回答。他微皱着眉头,紧抿着嘴唇,有些痛苦的神色。顾彦伸手想要将他搂紧怀里,这才发现他身体绷得极紧,冰冷而又僵硬。“苏仪?苏仪!”顾彦吓坏了。他从未见过苏仪这个样子!他慌乱地检查了苏仪的呼吸和心跳,发现都还稳定,稍稍平静之后终于想起来应该要找顾萧。顾萧来的很快,顾修和秦卿也来得很快。然而他们的到来对苏仪全无影响,他依然僵硬而沉默地躺在那里,无论顾彦怎样呼唤,顾萧怎样检查,他都紧紧地闭著眼睛。“顾修,准备车。顾彦,给苏仪穿衣服。秦卿,收拾东西。立刻去医院。”顾萧的神情非常凝重。顾萧没有送苏仪去最近的中医大附属医院,而是舍近求远地去了精神卫生中心。接诊的是顾家的二堂叔,他在接到顾萧电话之后就做好了全部准备工作,并遣散了闲杂人等。一项项检查有条不紊地进行,很快二堂叔的神情变得和顾萧一样凝重。“情况很复杂。三叔您是说他之前有抑郁症?”“没有确诊过,但我怀疑是。”“但是他现在这个表现可不像是抑郁性木僵,反而更像是紧张性木僵。”二堂叔皱紧了眉头。顾萧倒抽了一口凉气。他虽然对此并不精通,但是最基本的一些概念总还是有的。“你是说……精分?”“不完全是,所以我才说情况很复杂。”二堂叔指着脑电图曲线给顾萧看,“看这个,和精神分裂症的曲线完全不一样。”“所以?”顾萧的眉头拧成了死结。二堂叔叹了口气。“他现在这个状态,没办法做进一步分析。但是无论抑郁性木僵还是紧张性木僵,首选都是……电休克治疗。”(194)电休克治疗?!顾彦和秦卿一起瞪大了眼睛。他们之前都被大串的信息震得脑袋发蒙,苏仪有抑郁症?!什么时候的事?精分?精神分裂症?这怎么可能?!但是无论如何,“电休克”这三个字石破天惊一般惊醒了他们。“不!!”顾彦和秦卿一起大喊出来。二堂叔正想向他们解释其实电休克治疗是一种安全有效的治疗方法,然而目光掠过脑电图监护仪之际,他突然一愣,继而激动地叫起来。“快看!有波动!你们叫起来的时候,脑电图有波动!他是清醒的!他能听到你们说话!”顾萧精神一振。“你的意思是说?”“这不是典型的木僵状态!”二堂叔很兴奋,如此复杂而又不典型的疑难病例激起了他研究的狂热。“快!和他说话!说不定有机会唤醒他!完全无需催促,在他指出苏仪是清醒着的时候,顾彦就已经扑到了苏仪身边。“苏仪!你醒醒!苏仪!你,你怎么会……”顾彦紧紧地握着苏仪冰冷的手,他很想说些什么,很想唤醒苏仪,可是巨大的震惊、悔恨和哀恸几乎击垮了他,他颤抖着嘴唇,喉咙深处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住一点声音。“滚开!”顾萧暴怒拎起顾彦扔到一边。“你干的好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