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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子瞧,这蓑衣饼到底是怎么个做法?林奴儿把薄面皮用猪油和椒盐仔细铺匀了,又利落地卷拢来,再反复擀几次,直擀得那面皮薄如蝉翼,拎起来简直能透出清晰的影子,如纸一般。热锅底擦猪油,然后把面皮贴上去,慢慢地煎黄,不多时,面皮的边缘微微翘起,已经变得酥脆了,林奴儿洒了几粒葱花和虾皮,又把饼皮翻了一个面,呲啦一声,薄饼特有的香气传来,众人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如此反复煎两面,直到那薄饼边缘完全翘起,色泽金黄,混合着虾皮的焦香,又酥又脆,咬下去便是喀嚓碎响,满嘴都是渣,因薄饼凹凸不平,边缘飞翘,形如蓑衣,故名蓑衣饼。林奴儿煎了一盘子饼,除了顾梧吃的以外,还给其他人都分了一些,就连那御膳房的掌事太监都分得一个,他受宠若惊地用两只手捧着,不住道:“这如何使得,如何使得?奴才哪有这种福分。”林奴儿笑道:“这东西也就尝个新鲜,平常百姓家里拮据,故而将饼摊得一薄再薄,如纸一般,如此有客来时,便觉得主人家饭食的分量足够,实则这一叠饼摞起来,也不过半个指节厚。”众人恍然顿悟,才知里头还有这个门道,掌事太监称赞道:“王妃娘娘懂得可真多。”林奴儿笑而不语,不是她懂得多,这些都是孙婆婆教她的,贫寒百姓家的苦楚,他们又怎么会懂呢?不过是捧着这饼,吃个新鲜,然后再感慨几句罢了。那掌事太监捧着饼小心翼翼地吃,赞不绝口,顾梧十分不高兴,林奴儿给大家分饼的时候,他就一直沉着个脸,奈何林奴儿一直没注意到他,于是就更不悦了,用力扯了扯她的袖子。林奴儿以为他有话说,等了半天,只等来顾梧满脸的阴沉,面前的饼也没动,她想了想,问道:“不喜欢吃?”顾梧终于等来了奴儿的关注,立即委屈地道:“你怎么把饼都分了?”却原来是在计较这个,林奴儿失笑道:“不够你吃么?若是喜欢,再给你做点儿?”顾梧摇摇头,他把盘子放到林奴儿面前,道:“我吃过了,奴儿吃。”林奴儿低头一看,里面还放着三张半饼,她之前一共给了顾梧四个,他却只吃一个半,剩下的都给了她。林奴儿心中微暖,她其实并不怎么喜欢这饼,从前在琼楼也经常吃,只有宫里人才会觉得这个稀罕,但是小傻子会想着她,心心念念要给她留着。她没有拒绝顾梧的好意,拿起一张饼来,掰成两份,道:“咱们一起吃。”顾梧高兴起来,你一半我一半,和林奴儿分吃了那些蓑衣饼,他的奴儿真是太好了。……乾清宫。景仁帝正在用膳,梁春亲自端了菜上来,铜胎珐琅碟子里头盛了一张薄薄的饼,色泽金黄,上面点缀着虾仁和碧绿的葱花,看起来十分诱人。景仁帝看了一会,道:“这叫个什么?虾饼?”梁春笑着答道:“回皇上的话,这叫蓑衣饼。”景仁帝夹起那块薄薄的饼,左瞧右瞧,道:“这是御膳房新做出来的菜品?朕从前没见过。”梁春劝道:“皇上尝尝?”景仁帝咬了一口饼,仔细嚼了嚼,入口酥脆喷香,带着一点虾仁的焦香,又透着些微的咸辣,他挑了挑眉,把饼吃完了,梁春才笑着解释道:“今儿秦王妃做了这么一道菜,王爷十分喜欢吃,御膳房的人就斗胆做了一道一样的,献给皇上。”然后又把当时林奴儿说过的话学来给景仁帝听,问道:“皇上吃着可还行?”景仁帝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道:“朕就知道,宫里头的厨子哪儿会做这种菜。”他放下筷子,接过布巾擦了擦手,面上透出来点儿疑惑,问道:“秦王妃从前真不是做厨子的?”第29章顾先生。用过午膳,林奴儿就去了书房练字,顾梧自是跟着她,如同一个尾巴,片刻都离不得,粘得厉害。起初他会打扰,闹着要林奴儿陪他玩,林奴儿烦不胜烦,把他给赶了出去,大门一关,顾梧就站在外边吹冷风了,瞪着门板生闷气。过一会他就服软了,开始敲门,林奴儿勒令冬月几个谁也不许去,顾梧敲了一会,叫她的名字:“奴儿奴儿奴儿……”林奴儿扯了宣纸揉成团,塞进耳朵里头堵着,继续练字,等写完一页了,一抬头,就看见顾梧正趴在窗边,笑着向她看来,讨好道:“奴儿,我不吵你了。”少年郎坐在窗台上,唇红齿白,容貌俊美,笑起来时如同三月的春风,吹散了林奴儿心中的怒气,她把纸团取下来,道:“说话要算话,可不许再吵我。”顾梧嗯嗯用力点头,然后跳下来跑到她身边乖乖坐着,这会儿当真不吵了,只是探头看她写字,道:“奴儿,你这里写错了。”“哪里?”林奴儿连忙去看,顾梧便捉着她的手写,一笔一划,十分认真。他的字很好看,别有一番风骨,林奴儿看了一会,忽然问道:“你有先生吗?”顾梧不解道:“先生?”“嗯,”林奴儿解释道:“就是教你读书写字的人。”顾梧摇摇头,道:“没有,不过母后从前教过我。”他有过太傅教导读书,只是如今他都不记得了,那些书文学识也跟着一并全部忘记了,林奴儿望着他,道:“你认得好多字,能做我的先生吗?”顾梧茫然道:“怎么做先生?”林奴儿把笔放在他手里,道:“教我读书写字,就是我的先生。”顾梧握着笔,有些发愣,像是还在琢磨着怎么做一个先生,但是很快他就高兴起来,重重点头道:“好呀!我教你!”林奴儿微笑起来,唤他:“顾先生。”不知怎么,顾梧的脸忽地红了一下,结结巴巴地道:“那……你要好好听话。”“好。”“不许偷懒。”“是。”“我让你做什么就要做什么。”林奴儿黑玉一般的眸子微弯:“先生说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们今天练什么字啊?”众人都忍不住轻笑起来,顾梧认真想了想,一本正经地道:“就写,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林奴儿听罢,便问他:“这是什么意思?”顾梧忽地怔住了,他模模糊糊觉得自己应该是懂的,可是那一点感觉就像是什么小东西的尾巴,无论如何都抓不住,每当他努力去想,它就飞快地溜走了。越是想,脑子里就仿佛煮开了一锅水,咕嘟咕嘟往外冒泡,嘈嘈杂杂,无数的碎片涌了出来,有好多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