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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权半响不语。二月还寒的微风撩动,似破冰的春水,柔和地流淌过人间。清泠的铃声隐约浮动。“你可以原谅兄长,阿言和顾邵……”少年的话倏然截断,目光泛空地凝望远方。他还不知道此事是陆逊与孙策的合谋。两个人都不曾告诉他,大抵也是觉得孙策还可以庇护孙家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必要让他这个弟弟忧心。李隐舟随着他的目光远眺,最后一次起了逗弄的心:“他们不会原谅你。”孙权骤然转眸看他,眼中晦暗不明。李隐舟不再玩笑,轻声地、坚定地道:“因为他们不会怨恨你。”作者有话要说:策哥是小朋友的童年阴影石锤。下一章少年卷就完结了,加班加点写一下。这个篇章的基调是温暖的,三边小朋友都在努努力地保护张先生,只是权儿不会好好说话而已,毕竟家道中落的两年受了很多白眼,性格变得很敏感。你们怕啥!我是发刀的人吗(狗头)43、少年卷完结【下数日后,庐江郡。陆康立于嫡子的房门外。厚厚的官服压在身上,使他看上去格外疲惫,微风掀起二月初初抽出的柳,偶然一丝绵绵的絮拂落在他的肩上,都令人有些莫名的心惊,似乎任何一点重量都足够把这个形只影单的老者压垮下去。但他依然站得挺直。张机靠着门窗,习惯性摸一摸腰间的葫芦,惊觉太守府并不款待以美酒,所剩的二三滴须得好好珍惜,于是撬开塞子搁在鼻下嗅了嗅,略算是过了个瘾。啧啧的回味声中,陆康问:“先生此前说的解药,果真只有令徒有?”张机惋惜地深深吸一口酒气,道:“是,其机理并不算难,但炮制起来所费时间颇长,现成的或许只有他手里有。不过他如今为孙氏鹰犬,恐怕您只有向孙将军讨了。”孙策。浮现在陆康脑海里的,并不是少年将军壮志踌躇、意气风发的模样,而是被他拒于门外之后咬牙切齿,眼里一闪而过的冷光。他淡然抽回思绪,似闲话家常:“所以先生之来庐江,也是奉了孙策的命令?”孙策的兵马已经临于庐江城外,陆康显然怀疑这是双方串通好劝降的伎俩。张机惊咳一声,他老头子纵然被陆家的小狐狸咬过,也绝不至于投靠孙氏那对小龟.孙。违着昔日的誓言来庐江,也终究是看不下去六岁的孩子白白地送命。当然,如果陆康差使的人来吴郡请他的时候,没有把暨艳拎起来夹在腋下以做威胁,他倒也不至于帮孙策轻轻推这一手。陆绩不是生病,而是中毒。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在解毒上他的确已经不及自己的徒弟。“其实太守公何必把城门看的那么重。”他凝视着略低处庐江星星点点散布的灯火,“城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陆郎安好,岂无东山再起的那日?”陆康亦俯首,然而他看的不是庐江城,是庭中被踩入泥土的落木。“先生这话,是孙小将军所授,还是旁人呢?”张机再也扮不下去高深,索性直言劝这位老太守:“不管是谁的话,总归有他的道理。您所为的一切不过是百姓和陆家。让了庐江,百姓免于战火,陆郎也可得救,那孙伯符虽然可气,终归不是大jian大恶之人。您德高望重,他于情于理都不敢妄动的。”的确,攻打庐江城是袁术归还孙氏旧部的条件,这笔账头目合该在袁术身上。孙策虽然傲慢娟狂,但绝非莽撞简单之人,此番不得已做了袁术的刀俎,当然力求合作,而避免因此开罪世家。房内传来小孩脆如新雨的声音。“阿绩,你别怕,你一定会好起来的!等你好起来,我问问太守公,能不能请你去吴郡玩,听说我兄长和少主也是朋友,他也一定很想再见少主。”是跟着张机一起被带来的那个孩子,似乎叫做暨艳。陆康没有回答张机的话,他只是静静地倾听着孩子们的交谈,但过了许久,也未听清陆绩虚着声音回了些什么。这样伫立良久,他方抽出袖于袍中枯瘦的双手,缓缓拄杖而去。张机凝视他不堪重负的背影,不知何时,这位坚.挺的老人也不得不依靠外力才能行走了。等到陆康的背影彻底消失于视野,张机才抬起葫芦的底,倒扣着往嘴里抖落最后一口酒。看来这一回,小狐狸的算计也被老狐狸看穿了。他回视一眼,刚好撞上少年如水的目光。自然少不得揶揄两句:“少主教的话,老夫可是一言一语地劝过太守公了,不过太守公不比老夫的愚钝,看来没有被你糊弄过去,不知道少主打算怎么收拾呢?”对方淡然地与之对视:“先生为什么以为逊在蒙骗太守公?”张机诧异地瞪大眼睛:“你真的投了孙家?孙策真的和你……你,你……”他结巴地吐出三个你字,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三年前离开庐江城的回忆骤然回溯脑海,惊得他一口酒气上涌,差点把自己噎背气。“所以那时你让阿隐给孙策递信,递的就是这个?”他这才回过味。答案显而易见。张机惊魂不定地抚着心口,这才反思过来,当初陆逊果断送他们出城,其实为的也是让他们师徒避开战火和陆康的耳目,以免事情暴露。而自己和暨艳此番被“请”来庐江郡,算是破坏了对方苦心的筹谋。他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风轻云淡的少年,不禁道:“但太守公仍然不愿意直接投降,就算你和孙策用陆绩的性命要挟他,他都不愿意低头。”话音刚落,他自己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陆康在赌。陆绩所中的毒只有李隐舟的药才有可能解开,而自己这条老命已经被捏在了陆康手中,双方各自有珍重的筹码,就看谁先坐不住了。而现在看来,是自己的徒弟先按捺不住了。陆逊亦难得露出苦涩的笑容:“我们这一步太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