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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想到的字,放下药碗,以手指蘸了一点门口残余的积水,一笔一画写在地上。“茹是指草互相牵引的样子,可引申为互相扶持。”他划下最后一横,擦去指尖尘埃,抬眸静静凝望着神色动容的小夫人。“就用这个字吧。”对方软软地偏过头,用温凉的脸颊挨着新生儿柔嫩的肌肤,“阿香,劳你去告知慈姑。还有替我谢谢,那个守门的‘某人’。”“某个人”在另一所空落落的院里舞剑,忽然打了个硕大的喷嚏。是冬尽春来的晚梅落下细细的蕊,将鼻尖勾得发痒。孙权抬手拉下一束稀疏孤立的枝。遇雪立霜的寒梅历经暴雨,更见清艳。——————————————将天真无邪的小姑打发离开以后,少夫人方才疲倦地垂下眼皮,纤长的睫影似模糊不清的云,在心扉间落下片片阴凉。李隐舟目光擦过塌陷的锦衾,坦诚开口:“夫人性命垂危时,不得已行下下策。”在古旧的陋习里,切除生殖的器官等同于侮辱的酷刑,后人或许会用浑浊的目光猜测今夕发生的故事,在臆想中给她打上不贞的烙印。她缓缓抬眸,苍白的面颊经霜尤纯:“多谢,我不会辜负你的苦心。”李隐舟禁不住脱口问:“值得吗?”一开始放弃这个孩子,她本可以拥有更完整的人生,一步踏错,挽救也难免留下遗憾。“你把汤药给我的时候,我也想过,不如再等一个算了。”她低头望着安静沉睡的孩子,额发微微颤抖,“可是你也说过,胞衣和母体附和不稳,既然如此,想必胎儿亦汲取不足。”“所以她一定很努力,很努力才坚持到了九个月,我又怎么可以抛弃她。”似是感受到母亲心头的悸动,小小的孙茹憋红了脸,在睡梦中忽然响亮地啼哭起来。勃勃有力的哭声响彻孙府,将上一任主人离世带来的沉寂破开,带来新的生机与希望。李隐舟踌躇着伸手,在少夫人信赖的目光中,轻轻触碰到孙茹的额顶。这个差点被他杀死的孩子在他掌下竭尽全身的力量哭喊着,用这样的方式声嘶力竭地昭告自己的存在。茹是互相牵连的草。就如孩子与母亲,曾在一体,紧紧依偎。——————————————在孙茹出生的第十天,朱深才带着旅途的颠簸迢迢赶回孙府。“在码头就听说了,恭喜老夫人喜得孙女。”他乐呵呵地一笑,避开最要紧的波折不提,“主公也听闻了这个消息,恨不能马上回家呢!只是要务缠身,不能共享天伦了。唯有请老夫人,少主多加照拂。”兄长的要务,当然就是攻打庐江郡,和袁术换回父亲的旧部。三军之前,粮草先动,想必他已经在紧锣密鼓地筹备了。可朱深分明是去吴郡找张机的,怎么会又在袁术公那里绕了一圈?孙权眼中似有急电闪过。朱深是孙氏的旧部,事事自然先呈递给孙家人,李隐舟天天忙活着照顾产后的母女二人,还未和他碰面,这个消息暂且只有他们母子得悉。孙老夫人静静瞥朱深一眼:“听说陆康也去了九江拜访袁术公,他的儿子陆绩很得袁公欣赏。”“是。”朱深絮絮道,“此子年方六岁,得了袁公所赠的柑橘,却偷偷怀橘赠母,袁公觉得他孝顺,所以传出这段佳话。还说究竟是为嫡子的懂事,陆家的少主若是陆绩就更好了。”他察乎孙权冷而不屑的眼神,赔笑道:“袁公自己是嫡子,当然才有这话,是借着夸赞陆郎表明自己的孝心,少主不必往心里去。”孙权颇轻蔑地哼一声:“陆太守素与兄长不合,如今却又访袁公,这时候谈和,未免晚了吧。”对方但笑不语。他目光从面色凝重的母亲脸上一瞟而过,以眼神示意朱深和他另找时间再谈。继而问:“那么张机先生如今身在何处?为何没有随你而来?”作者有话要说:这个篇章的主题其实是和吴郡篇的“死”相对,是“生”。关于策哥到底几个女儿,在史书中这些妹子是没有姓名的,仅有三次与世族的婚配记录,都以“策女”代称。因此有说三个女儿分嫁三人的,也有说两个女儿,其中有二婚的(那会二婚很常见),时间线也不清晰,结论是不可考证。本文设定暂不剧透,不过只会出场一个。41、第41章新春的骤雨后,万里晴空如蔚蓝的海,偶有一丝絮絮的云粘在天顶,似微风撩起的细细浪潮。朱深立于庭院中,遥遥听见屋内水花溅落的声音。“阿隐,她这么小,真的可以沾水吗?”答她的是少年脆而清的声音:“婴孩出生前在母体就一直浸泡在羊水里,怎么会不能沾水呢?”“你说的倒真是,那小孩子在肚子里是怎么呼吸的呢?”孙尚香眨眼望着对方,满脸的求知欲。“这个嘛。”李隐舟掬起一捧温热的水浇在小孙茹稚嫩的身体上,手指划到其肚脐的位置,“胞衣会把气血从母体送到胎儿,所以小孩子不用张嘴呼吸。”“那胎儿几个月都不吃东西,肚子不饿吗?”再问下去可就没完没了了。刚十二岁的孙尚香正是刚开始求真的年纪,对万事万物运行的轨迹充满了好奇。李隐舟打趣她:“你要想学医术,不如跟我回去找我师傅。”“你要走了么?”孙尚香颇感讶异,“可是你不是才把嫂嫂肚子上缝的线拆掉吗?我好怕她又出什么事。”要是只做了剖宫产倒的确需要多留看几天,如今连zigong都一并切除了,当然也就没什么好观察的了。重要的是,吴郡迟迟没有消息,他担心张机和暨艳出了什么事情。正欲答话,抬头间隔着窗柩撞上朱深含笑的眼眸。孙尚香亦随着他凝滞的视线望出去,旋即松一口气:“原来是朱先生!您怎么站在那里都不告诉我们一声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