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文学 - 经典小说 - 狂欢、雪夜和甜酒在线阅读 - 01.几枚硬币

01.几枚硬币

    

01.几枚硬币



    在马戏团中,流传着这么一句传言,薇尔小姐拥有阿芙洛狄忒的美貌,她的jiejie赛琳娜拥有十二位缪斯都赞叹的智慧,谁都会被薇尔吸引,谁都会为赛琳娜倾倒。

    马戏团即将在深夜结束般,鲜艳的色彩炫人眼目,不同的动物屈从于欢快的音乐跳动,敞开双手舞动的男女在欢笑中燃烧着生命烟火,绚丽的灯光迅速的在十多人搭建起来的帐篷中闪耀,漆黑的夜被通亮的光照亮,光秃枝杈堆积的雪被冷风垂落在寒冷的雪堆,欢乐的笑声直达云霄,直到夜色阑珊,太阳照在雪上一片晶莹。

    撩开帐篷的门帘,刺骨的风从缝隙刮进来,温暖的气息被风吹得一塌糊涂,薇尔探出脑袋,在靠近团长帐篷的厚雪堆看到一脸苦闷的小丑伯特,他手里攥着几颗铜板,比雪还凉的重量从掌心传到指骨,像把整个手掌冻掉一般,使他小心的将它们装进口袋。

    “伯特,团长发了你月钱?”单薄的衬衫将风灌入衣领,露出的脸像刚从暖和的被窝中探出般通红,她压着门帘不让风再多的进来,到腰的长发柔软的搭在身上,那样蓬松的发尾卷翘出随性的弧度。

    “嗯。”他碧绿的眼睛有点呆滞,看来的目光随着下垂的眨了眨,略短的灰色毛衣下的纤细手臂被绷带一圈圈缠绕到指尖裹囊。

    他总是低垂着眼睛,像是有什么苦难一直萦绕着他的生命,使他忧郁。

    “你的表情不太对劲,昨夜的伤还好吗?”

    炙热的火圈连续摆列,烈火似乎在他的瞳孔熊熊燃烧,在欢呼的观众屏息地兴奋中,驯兽师健美的身姿和野兽低匐在地威慑地低吼,激起最刺激脉搏的一场盛宴。

    他就像被赶上绞刑架的可怜虫,涂满色彩的脸庞狰狞一团,单薄的身体跪在舞台中央,痛苦的握着那被烧到不堪的手掌。

    用团长的话说,他差点搞砸了这场精彩绝伦的表演。

    “已经比昨天好多了,谢谢你的关心薇尔。不过这场表演我只得到了五枚铜板,即便马戏团的演出要持续三个晚上,如果每次我都只拿五枚铜板,这个月最多也就只有二十钱了。”

    晕明的光洒在坚硬的雪上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削薄的身躯在肃风中萧瑟,黑色靴子插在雪堆中,他黑色的短发微微被风吹开,露出饱满的额头。

    “你在为钱担心吗?医院的药确实不便宜,要不你还是进到我的帐篷里来吧,过会儿赛琳娜会带着早餐回来的。”她将帘子更大的拉开,加大了空隙,风反倒平静了分。

    炉子续上新的炭火燃出点点火星,绵柔的被褥一处叠得整齐,一处依旧保留着女孩熟睡的痕迹,似乎那种像是家的温暖和煦的感觉从心底蔓延了来。

    伯特摇头,连忙拒绝,“不不,你忘了薇尔,男人不能进入女士的帐篷,这是规定。”

    “可里面只有我一个人……好吧,既然没办法,该希望你的伤能尽快好起来,上位扮演小丑的杰德先生因为患了抑郁症这种心理疾病而不得不离开马戏团,这次演出只要吸引来更多观众,或许团长会发发善心多给我们两个钢镚。”

    乌鸫从黑色的光秃枝杈飞到帐篷顶尖淡银的钢尖,洁白而松软的雪生硬如坚盔踩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那双漂亮的碧色眼睛依旧低垂,他有点沮丧,似乎连照在他身上的暖色日光都是冷的。

    “观众会为了动物的新奇表演而来,也会为了双子姐妹优雅的舞动心动,可小丑无处不在。”低下的眼睛微微斜侧,垂落的双手般,似乎连他自己都深信不疑这事实。

    “付了钱的东西,即便再不高兴都会享受完的吧,至少他们的钱会成为工资转到我们的口袋。要不你还是进来吧,帐篷里只有我一个人。”薇尔摊开一只手,她对这个刚来半个月的家伙感到可怜,像是为了怜悯可怜的他,她总是直视着那双吸引人的浅绿色眼睛。

    然而她在面对其他人时,却总是会被其他事物吸引眼球。

    “薇尔你不能这样。”斩钉截铁的柔和声音从伯特的前方传来,他向践踏出来的一小段雪道看去,那是被雪覆盖的树林间的一片平野通往城市的方向。

    抱着刚出炉的面包,那张美丽的像是蔷薇一般面庞的女人站在雪径,她腰间束着绿色腰带,蓬起的黑色裙摆余大衣颜色相近,深色的帽子压着那张漂亮的脸蛋。

    伯特记得她是个温柔的人,此刻却有些严厉的肃着眉目。

    “赛琳娜小姐。”他本分地喊道。

    赛琳娜踏着雪来到他的面前,隔着呼吸都刺痛的风,他似乎能嗅到那面包散发的奶香味。

    “抱歉伯特,我不是故意拒绝这个提议的,只是我担心这样做了会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那种关心的话语似不能抚平他空洞的伤疤,他似乎经常处于这种郁闷,只笑着摆动完好的手,脸上挂着牵强的苦笑。

    没有拿取薇尔所说的早餐,他落下扬起的嘴角,恢复到那愁闷的模样,朝着所在的帐篷走去。

    善良的赛琳娜本不会让他空手离开,但此刻她也像是被什么烦恼困住,她撩开门帘走进房间,一块炭火燃得很慢,升起的温度对她来说足够温暖。

    薇尔看着伯特被风吹吹就能病倒的身影,转过身看着脱下大衣的赛琳娜,她将通红的双手靠近煤炭驱寒,面包已经被她放在矮凳上。

    老实说薇尔觉得那些面包有些冷硬,至少没有刚出炉松软。

    “挂心别人之前先担心自己吧。”在炉子上又添进去一块煤炭,放下铁架,赛琳娜直起身,不由地说出话。

    薇尔知道她在说些什么,这句话以往都是她用在她的好事行为后,此刻却回到了她自己身上。

    她觉得有些刺耳,对自己说出的话头次感到刻薄,但她仍挂着跟忧心称不上一点关系的笑,说:“那又有什么关系?此刻的我可没有什么不好。”

    赛琳娜坐下身,她侧脸看向薇尔,像是清晨一杯热咖啡的苦香,让人摸不着头脑。

    “波坦先生丢了一块表,他认为是我们当中的某个人偷走了那块值钱的怀表。”

    这件事的开始和争论,似乎在清晨她向团长问安的时候已经进行了,她没有立即说出她的结论,只望着薇尔,从她的答案中肯定自己的想法。

    “他那枚一来熟人就带在无名指上的金戒指不比一块怀表值钱?那上面可镶嵌着绿翡翠!我已经无数次亲眼看到他把那枚戒指放进棕色大衣内的黑色口袋,可在团长需要它的时候,它仍然能出现在他的无名指上。”

    撕下面包一角,她本应该在上面涂上香蒜酱,但她确实饿了,必须要先吃些什么填填肚子。

    “波坦先生说出了他怀疑的对象,但我认为那是最没可能的。”

    “团长认为是伯特?在我印象里,伯特可没机会单独进入团长的房间。”

    薇尔看向赛琳娜盘在脑后的辫子,薇尔并不在意,因为只要一提,她就已经在脑中预设到了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一开始她就把最有可能的答案排除掉了,赛琳娜也是。

    但她并没有因此而放松,好像这才是最糟糕的。

    因为团长根本没有那种怀表,他唯一的怀表是已经跟了他十年,在伯特所在的小镇里面的指针彻底停止,团长准备亲自拿去大城市修理,可到现在他都因为种种重要的事而迟迟无法脱身。

    他口中提及的那块表是从何而来,没人知道。

    “也许我该提醒下他。”赛琳娜的苦恼现在才明了,她才是那个一直好心帮助大家的人,可也许是因为她帮助太多人,她有点应接不暇,直到轮到伯特,他只是用那种祈求的疏远目光胆怯的望着她。

    “好运会站在我们这边。”薇尔笑着说说,她并不打算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