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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杨巾帼劫之夷明山(3)

    2021年2月6日

    3、贵人们的逃亡之路

    庞集和黄文炳带着jian妃庞多花从汴梁城逃出,被穆桂英放了一马,没命似的

    朝西夏投奔而去。此时的黄文炳,不再如当初出使西夏一般,蹄下生风,紧紧七

    八日便往返中原和陇右。现在他领着年迈的庞集和弱不禁风的庞贵妃娘娘,足足

    走了三日,才终于到了洛阳。

    刚到洛阳城前,就在城门出围了许多百姓,在驻足观看贴在墙上的布告。庞

    多花道:「黄大人,前面城头,为何围了这许多百姓?」

    黄文炳道:「娘娘,容下官前去打听打听。」

    「如今你我已成了逆贼,当小人为是!」庞集在旁嘱咐道。

    黄文炳点点头,戴上一顶纱帽,用黑纱遮了面目,下马往洛阳城门前走去。

    待到了城门前,只见墙上贴着三张布告,每一张上面,都画着一个肖像,二男一

    女。因布告前围了许多百姓,黄文炳挤不到里面去,只能在外干着急。

    这时,他听到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大声念道:「jian相庞集图谋作乱,窥窃神器。

    诬忠良致灭门在前,引叛党围京师在后,罪恶滔天。幸神明庇佑,逆党得诛,不

    致江山旁落。然党魁庞集,党众黄文炳,jian妃庞多花趁乱走脱,逍遥法外。今奉

    旨捉拿逆党,如有举报以上三人行踪者,厚赏纹银一千两。如胆敢窝藏逆党者,

    必有不测之诛……」

    还没等那书生将布告念完,人群已是哗然。「这上头说的,可都是真的?当

    朝国丈,太师爷竟然引兵作乱!」

    「岂能有假?」书生道,「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难不成我还骗了你们?」

    「这太师爷已是权倾朝野,为何要谋反?」

    「这不是当了太师不满足,还想当皇帝么?」

    「可恨这太师,平日里也是仗着后妃得宠,作威作福,欺男霸女。只可惜天

    子清剿叛党时,竟没能将他抓获!」

    「这不,上面也说了,谁要是见了庞集那叛党,举报官府,还有一千两赏钱

    呢!」

    ……

    黄文炳听了人群的议论,哪里还敢多作停留,立时脚底抹油,唯恐被人认出,

    飞也似的逃了回来。他见了庞集父女,将见到的和听到的这么一说,吓得庞集在

    马上直打哆嗦。

    「想不到,好不容易从汴梁城逃了出来,如今却成了过街老鼠!」庞集叹道。

    「父亲,想必这洛阳城是进不得了。若要投奔西夏,不如由此转道北上,由

    陕西入延州府,再由延州府入陇上。」庞多花道。

    「也只能如此了……」庞集又是一阵哀叹。

    就在三人打算转道北上之时,忽闻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三人不由回头一

    看,只见一队精壮的人马,约有七八千人,旌旗飞舞,烟尘蔽日,正朝着这边赶

    来。定睛细看,那为首的一人,端坐在马背之上,如一座乌黑的铁塔,背上插着

    双鞭。身后两名军士,左边的一位,高举着一面旗帜,上书「奉旨招讨」。右边

    的一位,也举着一面旗,上书「征西先锋」。

    庞集见了,惊叫一声:「哎呀!不好!」他只道是呼延庆追他来了,心中不

    免绝望。

    黄文炳急忙拉了拉他的衣袖,道:「太师爷,瞧这旗帜,呼延庆想必是征讨

    西夏去的。我们不妨先避他一避。」

    庞集也没有法子,只好低着头,赶着马到了路边,将道路让了出来。

    果然,这呼延庆神态威武,目空一切,高昂着头,理都不理路边的这三人,

    径直将队伍拉进了洛阳城里。

    庞集和黄文炳早已吓出了一身冷汗,战战兢兢地立在路边,头也不敢抬,生

    怕被人认出。直到庞多花唤了他们几声,他们才回过神来。

    「哎呀!这地方可待不得了,还是依着多花的主意,由此转道北上去罢!」

    庞集失魂落魄地叫道。

    洛阳北上不过几十里,便是孟州与王屋。此去便进入三晋之地,深入太行山

    西麓的余脉群山之中。沿着汾河北上,再转道往西,由吕梁入延安府,越过延安

    府,便是西夏境内了。

    三个人不敢入洛阳稍歇,绕城而过,匆匆北上,直奔孟州而去。好在孟州离

    洛阳不过几十里地,待他们到了州县之内,天已全黑。

    庞集身为太师,哪里吃过这种苦头?一路颠簸下来,屁股已被颠成了八瓣,

    苦不堪言。他从马背上下来,道:「不如我们就近打尖,先住宿一夜再作计较!」

    黄文炳与庞多花也是一路劳累,再也吃不消连夜赶路了,便道:「如此甚好!」

    孟州小县,不比大城洛阳,那从朝中飞马传出的消息,还没那么快传到此处。

    三个人一路小心翼翼地留意路边的布告,确认没有他们三人的画像后,才大了胆

    子,寻了一家客栈进去。

    客栈中的伙计,原本见客人稀少,已要打烊,见三人进来,急忙热情地招呼

    上来:「三位爷,快里边请!不知三位是吃饭呢,还是住店?」

    三人已是又饿又累,只听黄文炳道:「先吃饭,吃完再住店!」

    「好嘞!」伙计唱一声,抬起头打量三位客人。当他目光扫到庞多花脸上之

    时,不由呆呆地愣住,像是看得痴了一般。庞多花是仁宗皇帝的贵妃,一入后宫,

    使得三千粉黛无颜色。如今虽已年近不惑,但姿色尚在,又岂是那些民间农妇可

    比?也怪不得伙计见了她,整个人都出神了。

    庞多花见状,心里发虚,急忙将头扭到一边,将头纱放下来,遮住脸庞。

    「你瞧什么?」黄文炳喝道。

    伙计连连点头哈腰,道:「瞧三位的品相,定是京城来的王公贵人。小的有

    眼不识泰山,若是冲撞了三位,还请恕罪!」

    黄文炳闻言,道:「既知如此,还不赶紧好酒好rou端上来?」

    「小的这就去!」伙计应了一声,急急跑到后堂。不多时,便端上来两壶酒,

    一盘烩牛rou,一盘道口烧鸡,一盘五香兔rou,以及一些京畿的小吃。

    庞集和黄文炳见了,顿时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这小店的菜食,自然是比不

    上京城里的大厨,只是三人旅途劳累,只感觉这些小吃,远胜天上的佳肴。吃了

    一阵,三人已有六七分饱,黄文炳抬头望着庞多花道:「娘娘,你容貌赛过天仙,

    这一路上之上,恐怕多招人眼目。依小人之见,不如暂且在脸上抹些尘土上去,

    遮去娘娘的美貌,方好避过路人的眼光。」

    庞多花想起那伙计的眼神,也顾不得自己的容貌,道:「大人说得极是。明

    日出门,本宫便将面目掩去。直到西夏,见了夏主,再将容貌露出。」

    黄文炳道:「那倒不必。此去往北数百里地,有一处山,名唤夷明山。山上

    有一伙响马,那首领名叫全义。此人江西人氏,乃是小人的同乡,颇有些武艺,

    常常打劫过路客商。前几年,朝廷下诏发兵清剿,那全义眼看不支,便进京来求

    小人暗中相助,塞了许多金银给我。小人便认他当了外甥,他要唤小人一声舅舅。

    于是小人便暗中买通了征讨的将军,在山下杀了几个良民冒功。如今我们三人已

    进入三晋之地,不如前去投奔于他,料他念在往日的恩情上,定然不会翻脸不认

    人。若有了他保送,去往西夏境内,定然能免去许多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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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黄文炳这么一说,庞集拍手称赞,道:「如此甚好!今后便要完全仰仗黄

    大人了。」

    黄文炳道:「太师客气了。太师可还记得夏主的所求么?」

    庞集道:「不过是西北十二州之地,和小女多花、穆桂英二人耳!」

    黄文炳道:「正是!西夏狼主李元昊早已久闻贵妃娘娘的艳名。此番去投他,

    虽不能将穆桂英双手奉上,但料想他得了多花娘娘,也是欣喜的。若娘娘得宠于

    西夏后宫,太师到了那里,也是个国丈,完全不输于在中原当个太师,依旧是享

    不尽的荣华富贵。」

    三人正在议论间,忽闻哐的一声,客栈的门又被打开了。门外并肩站着两名

    汉子,俱是身高把持,威风凛凛。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群穿着鲜亮号衣的士兵。

    见了他们,庞集和黄文炳心里暗暗叫苦。他们怎会不认得这两名汉子,正是高家

    将之后,高强、高猛兄弟。

    那客栈的伙计见了他们,急忙迎了上去,道:「哟!几位军爷,不知是用饭

    呢,还是打尖?」

    只听高强道:「我们既不用饭,也不打尖!只是来此捉拿三名逆党。」

    「军爷正是说笑了!小店怎敢窝藏朝廷的逆党呢?」伙计听了高强的话,吓

    得脸色都白了。

    「哼!我等兄弟二人,率禁卫军连夜追赶那逆党。追到洛阳城下之时,分明

    有人见到他们三人转到北上。量这脚程,定是在孟州住下了。」高猛道。

    「军爷!即便逆党到了孟州城,也不定是在小店住下。这城虽小,可客栈也

    有十来家,军爷何不去其他几家问问?」伙计道。

    高强向这身后的禁卫军使了个眼色,顿时上来三名军士,每人手里捧着一幅

    画像,拿到伙计面前。高强问道:「你果真没见过这三人?」

    那伙计见了画像,魂都吓掉了一半。这画像上的三人,不就刚刚在用饭的三

    人么?他忍不住地回头去看庞集一伙。

    高猛瞧他神色异常,也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只见堂中的一顶桌上边上,

    背对着他们,坐着两男一女。瞧那背影,与庞集、黄文炳和庞多花极其相似,便

    喝道:「喂!你们三人……」

    庞集等人见身份暴露,还没等他把话说完,急忙丢了筷子,夺路从侧门奔了

    出去。

    「别跑!」高强、高猛齐发一声喊,一个箭步追了上来。

    庞集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死死地拽了庞多花的手腕,一头冲到客栈外,扎

    进了马厩之中。黄文炳随后也跟了上来。三人二话不说,翻身上了马背,飞也似

    的冲出客栈而去。

    「你可看清了那三人的长相?」高猛问道。

    「怎会有错?那年纪大些的,正是逆贼庞集,年纪小些的,正是黄文炳。另

    外那女子,定是贵妃庞多花无疑了!」高强道。

    「那还不快追?」高猛大喝一声。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三骑从马厩里冲突出来。那些禁卫军刚刚都下了马,哪

    里有防备?一下子就被三人三马冲得东倒西歪,马蹄还踏伤了两人。

    「快拦住他们!」高强在后面对着守在街上的禁卫军喊道。那些禁卫军听了,

    急忙端起长枪,朝着他们围了过来。

    黄文炳见状,急忙摘下长枪,胡乱地一通左刺右挑。他的武艺比起穆桂英来,

    虽然还不够塞牙缝的,但对付几名禁卫军,却是绰绰有余。只见他奋起神威,一

    连捅翻了三四名禁卫军,杀出一个口子,带着庞集和庞多花一头扎进了夜幕之中。

    「快追!莫放跑了逆贼!」后面的禁卫军乱哄哄地吵成了一团。直到过了许

    久,才听到有马蹄声想起。想必是有些禁卫军已上了战马,从后面追赶上来。

    黄文炳唯恐被禁卫军追上。他的几手功夫,虽然对付几个禁卫军不在话下,

    但要对付高家将的高强、高猛兄弟,却是连一丝胜算都没有。他也顾不上庞集父

    女了,埋头在漆黑的街道上狂奔,直到奔出几里地,街道到了尽头,冲出了孟州

    城门。

    又奔出几里地,只见两边都是黑漆漆的山崖,唯有中间一条官道,向着北方

    无尽的延伸。黄文炳这才定了定神,拉住马缰往后张望。直到此时,他才发现庞

    集父女竟没有跟上来。在一团漆黑之中,也不知在哪个路口走岔了道,全然没了

    人影。他又向着孟州城的方向眺望,却见城里已是灯火通明。城楼上的守军也是

    乱哄哄的,有几队举着火把的士兵,从城门出来,四下搜寻着。

    黄文炳不敢多作停留,也不敢折返回去找庞集父女,只好继续向着北边奔去。

    他一咬牙,心中已作了决断,先去夷明山寻找自己的外甥,暂且寻个落脚处,再

    缓缓图入夏之计。

    再说庞集父女,也是奔出好几里地,才发现与黄文炳走散了。庞集抬头望了

    望夜空中的北斗,惊叫道:「呀!我们竟走错了道!本当是往北去的,现在却是

    往西去了!」

    「父亲,不如我们折返回去,再去寻黄大人!」庞多花道。

    「不成!」庞集道,「禁卫军已发现了我们的行踪,若是现在折返回去,定

    然落在他们手中。」

    「那……如何是好?」庞多花不由慌张起来。

    庞集道:「为今之计,只好先离开大道,由小路进山,在山间寻个避风之处,

    暂且宿上一夜。待明日一早,天光大亮之时,为父在辨辨方向,想想办法。」

    「啊?」庞多花惊叫道,「今夜莫不是要露宿山间?」

    「这也是没有了办法!只恨高家那两个贼子,追老夫追得那么紧!若是再住

    店,保不定又被他们发现了行踪!」庞集说着,已将马驾到了路边的小道上去。

    庞多花没有法子,也只好跟着他一起去。她身为贵妃,曾几何时,在荒山野

    岭中露宿过,心中万分惧怕,可是又不敢多言,只好默默地跟在父亲身后。

    父女二人进了小道,越走越黑,连东南西北也辨不清了。庞集走了一段,心

    中悲凉,仰天长叹道:「想不到老夫与天子之位,竟只有一步之遥!」

    庞多花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父亲,兵变前夜,黄河为何会突然决堤?」

    庞集道:「这几日,老夫也是在想这个问题。此事甚是蹊跷,为父更是百思

    不得其解。莫不真是老天作对,故意让老夫当不成皇帝?」

    庞多花道:「父亲,听说半个月前,穆桂英奉旨当了修河的总督。莫不是这

    黄河决堤,与她有关?」

    庞集道:「她天天被为父羁押在地下城,怎能决堤?依为父所见,定是与那

    北国公主有关!」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终于寻了个避风的所在,勉强凑合了一夜。

    次日一早,庞集见天光大亮,便起身查探周围。勘了一圈,回来道:「这道

    是直通西域的小路,好在绕过了洛阳。我们不如由此一路往西北去罢了!」

    「父亲,我们为何不去夷明山寻找黄大人?昨日黄大人说了,他在那处有个

    亲戚占山为王,想必他定会投

    到山上去的!」庞多花实在忍受不了风餐露宿的痛

    苦,道。

    「我们若是去夷明山,势必要过那条官道。此时那官道之上,定然全是禁卫

    军的骑哨,若被他们发现了行踪,你我二人又不懂武艺,更是插翅难飞!」庞集

    道,「为今之计,只能一路直去西北,唯有到了西夏境内,你我二人方得安生!」

    庞集说完,又仰天长叹一声,道:「但愿西夏的狼主,能善待你我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