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粮官还是不认, 只说不能听了百姓的一面之词,而当初记录的错漏, 也很可能是文书笔误,不足以作呈堂证供。成天复又搬来周围临县那一年的河埠运粮的码头记账本,因为河埠头的力工们都按照这个计算一天的工钱, 就算有人想隐瞒, 也绝对想不到这处来,所以这些记录都是没有篡改过。跟当地粮店的走量比对后,便发现,那年河埠头刚好多运出了三仓禀的粮。如此详细的记录比对, 真叫人有些哑口无言,不从辩驳。等到这一关节,成天复表示,户部的老爷们要歇一歇了。而刑部的老爷们直接上阵,云县仓禀一众粮官,分屋子开始挨板子。成天复领来的这伙子人,都是军营里出来的,打板子也是按照军棍的打法,一板子抽下去,三魂带着七魄,整不好还带出一泡尿。这等子严丝合缝的追查,本就叫心里有鬼的人崩溃,一顿杀威棒下来,自然有嘴松兜不住的,颤颤巍巍说出当年粮官勾结,移走粮食,做假账的事情。于是这漫天大雪下下停停的两天里,从云县开始,多地同步追查。最后人手都不够用了,成天复还给袁光达飞鸽传书,调配人手来审问。两天里一共羁押的“火耗”一案牵连的粮官,就多达两百人。待两日之后,大雪停下,驿道也渐渐清理出来,各地肥耗子被一窝端的消息这才慢慢传到了京城里去。慈宁王大清早起来的时候,心情还算愉悦。就如他所料想的那样,董长弓的案子虽然牵涉甚广,可是最后到了他这里,便不了了之了。虽然一时间,慈宁王府元气大伤,如今朝官们也开始站队太子一党,但是只要父皇想着制衡之道,就绝对不会让陈家和田家大起。不管怎么样,他都是皇姓金氏的子孙,父皇倚重着他呢!不过被成天复这么一搅合,他的日子并不好过。他向来记仇,岂能让那小子舒舒服服?这些日子来,他让内侍监的人略动了动手脚,迟送些宫里的用度。宫里的妃嫔们都是名门望族里出来的,东西不够用,都是会跟娘家抱怨的。而且这些日子来,去羡园门口送礼的人,也是被他精心安排的,阵仗极大。父皇一向好面子,不喜官员太过张扬。可是成天复从娶柳知晚开始,一副年少不知天高地厚的张狂样子。最近户部都揭不开锅了,可是成天复却有心情给自己新婚娇妻修别院,挖浴池。他以为不在京中就无人知晓了?慈宁王一早就将这些事情透给了父王身边的太监,想来父皇如今也听闻了。最重要的是,太子主管山东赈济一事,可是户部迟迟拿不出钱银来,而且从盐水关撤回来的阵亡伤残将士的赈济款也一直迟迟不能到位。就在下雪这两日,慈宁王秘密安排的人,已经在军营里闹了两场了,尤其是有些人听闻成将军现在每日陷在温柔乡里不管他们的死活,只知道陪着娇妻吃酒烤rou时,一个个痛哭流涕,仿若弃儿一般。这次军营里的事情闹得阵仗极大,而成天复居然都没有露面。如此一来火候到了,连休的几日雪假,也足够谏官们润笔着色。想到这个,慈宁王阴郁了许久的老脸绽颜而笑,出门时都在哼唱着南戏曲子。等到了内城护城河时,他一眼看见成府的轿子落满了雪,似乎刚从城外而来。在马车的旁边还有一顶入宫之用的官轿子。看样子成大人这几日都是在城外耍着欢儿地赏雪,现在才姗姗来迟,刚刚入城,甚至都没来得及回府换轿子呢!这内城的护城河,是诸位大人的必经之处,所以许多大人撩起轿帘子,看着从马车上匆匆而下的成大人时,都是不住摇头,甚至有几位御史还脸色铁青,朝着成府马车的方向狠狠唾弃了一口。偏偏这时候,马车里还传来了娇滴滴的女声:“夫君,你再吃个卤蛋再走!”说话间,只见一个娇滴滴的女子从马车里探出了头,乌黑的发髻上扣着兔毛的兜帽,露出的一张脸儿嫩滑雪白,雪白的细手捧着个瓷碗,里面是香气腾腾的卤蛋……如此绝色,也难怪成天复乐不思蜀,就连大营里有将士发生了动乱都窝在温柔乡里不见人!过桥的轿子,分着先后,按理说本该慈宁王先过去,可他偏偏不过,施施然下了轿子,踱步到了成天复的近前,笑着道:“成大人新婚伉俪情深,尊夫人竟然送到了内城护城河边,这要是再往前走一走,可就要入宫去了。”成天复昨天便知道了兵营大乱的消息,可今日凌晨才急急赶回来,账目虽然查明,奏折都没有来得及写。若是他料想不错,今日朝堂上又是一番唇舌鏖战。知晚也料想到他应该很急,所以昨天就亲自煮了自配草药包的五香卤蛋,还熬了细软的小米粥。等成天复今晨赶回来时,她陪着他一起上了马车。只是驿道虽然清理出来,但是走时还有些路滑。于是知晚让成天复先小睡一会,她就着成天复拿来的账册合拢数目,然后誊写了一篇奏章的草稿。等成天复小睡起来时,正好入京城外城,他看了看,发现自己的小家主写起奏章来也是一把好手,言语进退有度,直击要害。所以他几乎不用修改,直接誊抄就可以了。等写完时,正好到了内城准备过桥。知晚又给他倒了一碗热粥。这粥桶是加了隔水的碳底子桶里的,加了棉厚垫子,走了一早晨还冒着腾腾热气。只是到了护城河桥这,成天复还没来得及吃就要下车换轿了。没想到慈宁王却来讨嫌。知晚生怕表哥跟这混蛋王爷寒暄少吃一个鸡蛋,所以趁着成天复还未转身时,手疾眼快地先将鸡蛋塞入表哥的嘴里,然后利落地跳下马车,冲着慈宁王拘礼道:“夫君正在吃东西,奴家先替他给王爷请安了。”慈宁王半笑不笑道:“总是听说大籍祸国,女色误人,想不到一向严于律己的成大人也逃不过这千古美人关啊!”他贵为皇子,跟成盛两家也算是撕破了脸了,自然懒得做表面功夫,出言讥讽知晚这个丧门星又连累了仕途正盛的丈夫,知晚听了也不恼,微微一笑,扬声道:“岂止逃不掉美人关,还来得甚晚呢!表哥一直说不报国何以成家?都这个年岁才娶亲。王爷这时候,府里三妻四妾,院子都不够住了,以后我一定让夫君学学您的气度做派,免得府里只我一个正妻,还被人背后说三道四,嚼妇人舌根。”这牙尖嘴利的小娘们似乎从不肯吃言语上的闷亏,眼睛都不眨,便笑盈盈地怼了回来。“你……”慈宁王贵为皇子,从来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