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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掂了掂重量,微不可即地点头,朝李文柏递过去一个眼神——改日还你。推杯换盏之间,桌上的气氛渐渐被推到最高潮,状元赵钰、榜眼潘成哲和谈话单云奎当仁不让地成了绝对的主角,得到了最多的关注,而二十人中年纪最小的李文柏也不遑多让。不过虽是同科,席间也很显而易见地分成了两派,一甲和二甲进士间互相没什么太多顾忌,而三甲同进士们就显得拘谨很多,心情也较为低落,和同科们的互动也少了许多,大家看在眼里,也不愿去说破。这种身份间的差别已经潜移默化进了大齐每个读书人的心中,同进士的地位,甚至还比不上会试落榜的举子——他们来年还有机会高中进士呢。大多数同进士都只是在闷头喝酒,或者和周围的同伴小声交谈,极少参与席间的大话题,但偏偏有人不甘寂寞,瞅准空隙举杯高声建议道:“诸位,今日我等金榜题名,乃人生四大喜事之一,何不各自赋诗一首一书胸臆?”在座都是文人,自然不会觉得这提议有何不妥,当下轰然应好,只有于钧等人担忧地瞥了李文柏一眼。李文柏不善作诗,只要是和他稍微熟悉的人都知道,其自己也从来不避讳这一点,但不避讳和当众出丑总是不一样的。李文柏一口将杯中浊酒饮下,心知肚明这就是冲着他来的,因为提议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在考场上看自己不顺眼的孔正,说着还特意看了自己一眼,生怕自己感受不到他的敌意。简直莫名其妙!李文柏心中郁闷,这个“仇人”到底是什么时候结下的,他后来有遣阿大去查查看,但到现在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既如此。”孔正不怀好意地盯着李文柏,“不若从最年轻的...”“在下有个提议!”孔正话说到一半,赵钰突然大声道,“名次都是天边浮云,今后我等都是同科,为显亲近,不若按年纪顺序,从最年长的开始如何?”倪旭弘虽莽撞但一点也不傻,瞬间反应过来这是为了让李文柏有多一点时间打腹稿,当下也高声应和:“好主意!在下雍州倪旭弘,今年二十有五,不知诸位...?”于钧也主动道:“在下扬州于钧,不瞒各位,现年已经三十有二,也赞同状元公的意见!”第三个赞同的竟然不是李文柏,而是谈话单云奎,只见其站起身朝四方拱了拱手,也道:“在下单云奎,现年三十有五。”单云奎之后,潘成哲也主动报了年龄:“在下潘成哲,现年三十有二,于兄,你我算是同年啊!”既然状元榜眼探花都已经同意,其余人也没什么好说的,纷纷主动报上了年龄,孔正虽心有不甘,但到底双拳难敌四手,也只得不甘不愿地报上了年纪。这么报了一圈,众人间的距离拉近了不少,有了赵钰带头,不论进士或是同进士,同年的、同乡的,年纪相近的,彼此间以兄弟相称,都亲热了许多。在座众人以为赵钰本意就是为了拉近同科们的关系,对这位年轻状元公的观感又都好上了不少。李文柏给赵钰递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意思是大恩不言谢,赵钰微微摇头示意无需在意,赶紧想办法才是要紧事。倪旭弘甚至在底下戳了戳李文柏的胳膊——兄弟,要帮忙不?李文柏哭笑不得地拒绝了倪旭弘的好意,开玩笑,在座个个都是人精,在这个时候作弊,简直比在会试上作弊还要作死。既然走上了这条路,作诗便是个跨不过去的坎。既然如此...一轮报下来,提议的孔正果然以四十三岁的“高龄”位居榜首,其次便是一位四十岁的同进士和三十五岁的单云奎。“小二,上笔墨纸砚!”赵钰礼貌地朝孔正拱手:“孔兄,请!”众人的目光也都汇集到孔正身上,常言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所有人都在期待这位主动提起“斗诗”的人能做出何等惊世骇俗之作。往来居的老板听说二楼的进士老爷们要作诗,喜出望外之下赶紧叫人把隔壁的隔间也给清理了出来,摆上专门的桌案和上好的文房四宝,唯一的请求就是能将所有的墨宝留在往来居。新出炉的进士们对自己的手笔有多值钱还没什么概念,闻言自然是欣然接受,转移战场到了隔壁。“孔兄。”李文柏笑着对走到桌案前准备提笔的孔正拱手,“都是广陵同乡,还请孔兄多多指教了。”“哼!”孔正鼻孔朝天,看也没看李文柏一眼,润了润笔就准备开写。这毫不掩饰的不屑不禁让众人的眼光有了些微妙。“冠玉贤弟。”潘成哲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李文柏身边,见状不解地低声问,“贤弟和孔兄有过嫌隙?”李文柏无辜耸肩:“好叫潘兄知晓,在下和孔兄虽是同乡,但此前并不相识,在下也不知是何处得罪了孔兄。”潘成哲若有所思地点头,心想孔正或许是看不惯李文柏商人出身的身份吧。在现在的大齐士子中,抑商几乎已经成了一种政治正确,潘成哲自然也不能免俗,能在王敦茹担任主考的会试里拿到榜眼的位次,他当然也是赞成重农抑商国策的,只是没有那么激进而已。比如李文柏这般投身名儒门下,又通过会试有了进士出身之人,在潘成哲的眼中就等于已经和商人划清了界限,当然应该分别对待。正想着,孔正转眼间已经完成诗作,正手动风干字迹。李文柏也忍不住跟着众人一起围上前去,对这位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但考到四十三岁也只不过是个同进士出身的孔正到底什么水平颇感兴趣。第88章斗诗但隔得太远,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孔正写得一手好字,端端正正的郑恺,不越雷池一步,和李文柏与王行之一脉相承的文风简直是两个极端。孔正写完后便后退一步,等着众人评说,人太多不可能人人都看到,离桌案最近的年轻人干脆一把拎起宣纸,高声诵道:“从来浊妇惯撇清,又爱吃鱼又道腥。貌衣冠而行市井,且只图屋润身荣。张布被诚之何意,饭脱粟岂曰本情”吟诵结束,孔正还是一副鼻孔朝天谁也不待见的样子,也不辩解也不说话,众人的面色就都有些不好看。此诗起到了机关枪扫射般的效果,将在场的新科进士扫射了个遍。讽刺的是说一套,做一套,沽名钓誉,口是心非的伪君子,谁都知道举子高中进士便从此鲤跃龙门,此前的身份即使低到尘埃也不再算数,可说是一飞登天,而这首诗则是几乎指着人骂虚情假意。尤其是何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