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蛋炒饭(1)

    *「可是有一个贪婪的想法出现，我想要单独佔有与他相处的时间。然后利用那时间，去寻觅穆少远的悲伤。」*

    某一天我上完穆少远的辅导课后准备拿钥匙开家门，突然意识到我开始上穆少远的课已经上了两、三个多月了呢……感觉每一天都在期待着隔天的到来，却不知道为甚么？

    回到家中，发现家里的灯都是暗的。唯独开着的是客厅里的灯，躡手躡脚地走经过客厅不想要发出声音。现在在客厅的人一定是mama，不可能是弟弟。

    经过的时候难免会好奇，好奇心一定会有的。用眼角的馀光偷偷地瞄一眼，看见的是mama跪坐在爸爸的遗像前面。手里拿着一块布小心翼翼的擦着，看到这画面我忍不住停下脚步多看几眼。

    「老公，在那边过得好吗？」mama轻语着，我背靠在墙上静静地听着mama对爸爸说的话。

    「明天，是我们两个的结婚纪念日，你还记得吗？这日子是你来到我身边的日子，也是你离开我的日子。」

    我瞪大双眼，双手摀着嘴不让惊呼声被mama听到。所以爸爸去世的那天，正好是爸爸跟mama的结婚纪念日吗？而我才想起来明天确实是爸爸的忌日。

    我都不知道，这么重要的事情我都不知道。顿时，心底有股悲伤涌出。

    曾经怨恨mama的心情瞬间灰飞烟灭，明白到我的罪是不容许被原谅的。

    一早起来，外头的天气乌云密布，我想今天看似一定会下雨阿……

    望着窗户的那些乌云，那一天也跟今天一样是这种天气，发生车祸后下了一场磅礡大雨。那些雨滴就这样一滴一滴滴落在爸爸冰冷且充满鲜红血液的尸体上，最后盖过雨滴声的是mama椎心刺骨的哭喊声。

    『老公啊！』

    深吸一口气，不想再被回忆淹没。正要这么想的时候，门外传来声音。

    「jiejie，该出门了。」我的弟弟，安恆轻喊着。我看了一眼时鐘，已经七点多了再晚点的话搭车可能会迟到。

    「我知道了。」回应弟弟，拿起书包走出房间。一走出去看见的是弟弟错愕的脸蛋，我疑惑地问他，「怎么了吗？」

    「没事，只是很开心。很开心jiejie终于会回应我了，也会正眼直视我。」话落，他踏着轻盈的脚步走到客厅，然后又走回来。

    「早餐，jiejie一定要吃喔！」他将一块麵包塞入我的怀里，然后就转身离去出门上学了。

    原来我一直在封闭着自己，从那之后我一直隔绝着所有想要真心对我好的人。不论是弟弟还是璟华，我都会很冷淡对他们。当他们一对我好，我心里的那道堤防就会塌陷，我害怕有人原谅了我，我也害怕有人憎恨着我。

    但让我更我不解的是即使我对他们冷淡，可是他们依旧没有离开我，为甚么？

    为甚么不要乾脆就这样离开我，我这种人并不值得让人留下啊！

    走经过客厅，停了下来看着那张摆在客厅的爸爸的照片。

    昨晚，mama在它前面哭了很久，甚至哭到睡着了。双脚自己动了起来，回过神来我已经站在照片的前面。想要伸出手去摸爸爸的脸，但想一想还是作罢。

    摸了，爸爸也不会再回来了。

    照片中的那笑容是多么的刺眼，曾经那笑容是我最美好的回忆而它却被爸爸死去时的面容取代了在我脑海里的画面。

    永远的取代。

    「我出门了，爸爸。」最后我对着那张相片轻喊道。

    爸爸，现在的我还是不能够拥抱失去你的悲伤了，对不对？

    今天是阴天，而我的心情也是阴天。我想可能跟今天早上的反常有关，我的心开始產生了动摇。

    因为弟弟对我的关怀產生了动摇。因为发觉到这世上还是有人愿意对我好而感到动摇。这样的我是否有点贪婪地活着呢？

    正这么想的时候，我突然发觉到今天跟平常的不同。正在想那不同之处在哪时，我看见璟华的身影后我就找到了。

    通常要是如果我来到学校的话璟华一定会立即衝过来跟我分享有关帅哥的五四三，可是她今天却独自一个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她发生了甚么事情呢？这不是平常的她。

    我默默地走到她的座位前面，坐了下来。

    「你今天怎么了，璟华。感觉怪怪的？」她见我来到她面前，原本一脸担忧的脸随即换上了光彩。她挥挥手，笑着对我说：「咦？我有吗？我跟平常一样啊！」

    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她今天真的怪怪的。

    「可以不要骗我吗？璟华，你是我唯一的好朋友。我不希望你把话都隐藏在心里，说出来真的比较好。」我握紧她挥动的双手，而在握紧的瞬间她的脸霎时被悲伤给覆盖。眼神浮出很多恐惧以及和我一样的悲伤。

    「我没有……把话隐藏在心里。听到安祈这么对我说，我很高兴。安棋也是我唯一最重要的好朋友喔！我有话一定会跟你说的。」

    「璟华，有话一定要说喔！」我对着景华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心里的某处突然豁然开朗。

    明白到原来对人说着这句话是多么感到幸福的一件事，原来主动关怀人自己也会开心起来。

    「谢谢你，安祈。我会说的，只是需要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跟你说的我保证。」她也回握住我的手，露出灿烂的微笑。但我总觉得那微笑有点勉强，就像是看到自己的倒映一样。

    原来之前的我是这么的悲伤，这么地想要有人来救自己。

    那现在的我已经被救了吗？被谁救了？

    想着这个问题的时候脑海里浮现出来的是穆少远的脸，还有他的那句话。

    『那我们就一起堕落吧？两个罪人，才会彼此吸引彼此。』

    他是我的救赎，还是我的……？

    「好啦，回座位！我要开始上课啦！」才刚想到他就听到他的声音，我转过头来看往声音的来源而他也正好看着我。

    两人相互对望，下一秒他对我露出只有我看得到微笑。那微笑，我也看出了其中的虚假。

    这虚假让我想到不久前的夜晚在他手机里看到的那桌面，桌布的他与她的幸福模样。

    他现在的笑脸，就会在我脑海里跟那张真实的笑脸进行对比，明显的虚假。

    「杜安祈同学怎么还不回自己的位置上呢？」他用戏謔的语气看着我说，「对不起，我马上回去。」歛下眼不想与他对望。

    看到他那副脸，却会跟我脑海中他之前幸福的模样產生强烈的对比。

    穆少远，有着太多我不知道的祕密。

    我起身跟璟华道别后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穆少远似乎查出我的异状但依旧像平常一样打开课本，开始上起课。

    第一次，当他上课的时候我不直视他的脸。只是静静地观察着外面的乌云，乌云慢慢越积愈多，等等一定会下一场大雨。

    没有任何一道阳光从乌云的缝隙中穿透，就像我的心一样，都是黑暗的没有一丝的光线。

    「杜安祈。」我听到穆少远在呼喊我的名字，我缓慢的将视线对向他。

    一个疑问浮上心头，穆少远是那道将会照亮我闇黑的心的光线吗？

    「这一题，上来解。解不出来下课跟我走。」最后那一句话让我的心停了一拍，才不要跟他走呢！跟他走的话一定会问东问西，我叹了一口气上去解那道题。

    看似困难，但其实很简单。他递给我粉笔，我接了过去。

    粉笔上有他的体温馀留着，我紧紧地握着。

    这题，我会。可是有一个贪婪的想法出现，我想要单独佔有与他相处的时间。

    然后利用那时间，去寻觅穆少远的悲伤。

    「穆老师，我不会。」放下粉笔，转过身来看着穆少远说，而他的眼神透露出他知道我想要做甚么的讯息。

    「下课跟我走，不要再发呆了。回位子去吧！」他来到我的旁边，把那隻粉笔拾起，然后用另一隻手轻轻地握了我的手一下。但只有一秒鐘而已，光是一秒鐘就让我的心小鹿乱撞。

    「谢谢老师，知道了。」贪婪的想要再多握几秒后，我就转身离开。

    我不在乎有没有人看到，也不在乎被谁看到后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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