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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毓秀没想到他说得这般无情,视线被水雾遮住,却依旧执拗道:“可我却记得,一直都记得。反正我喜欢你,连陛下都看出毓秀情深不渝,愿意给我们赐婚,难道三殿下却不明白吗?”李儋元没想到她会坚决到如此地步,摇了摇头道:“不过是小时候见过几面,哪谈得上什么喜欢不喜欢。”他叹了口气又道:“钟小姐其实根本还不明白,到底什么才叫情深不渝。”钟毓秀被他问得一怔,然后又想:她从十二岁就立志要嫁给他,这难道还不算是情深不渝吗?于是瞪大了眼道:“我当然知道,便是我对三殿下这样的啊。”李儋元被她说的十分头疼,想了想,索性直接道:“钟小姐,其实我已经有……”谁知钟毓秀腾地站起,满脸通红地打断他道:“三殿下,我想起有桩急事要办,我们的事就下次再说吧。”然后匆匆对他行了个礼,便提着裙摆唤着门口的丫鬟,头也不回地冲下楼去。安岚咬着银箸,一脸莫名地问:“她为什么突然跑了?”李儋元也摸不着头脑,懒得再琢磨,继续替她夹着菜堆到碗里道:“无所谓,弄清了前因后果就行。总之我答应你的事,必定会做到。”安岚瞥了他一眼:“可那位钟小姐真是挺可爱的,也挺喜欢你的,不是吗?”李儋元正剥了只虾扔到她面前的骨碟里,随口道:“不觉得。”安岚轻哼一声,又继续道:“你们小时候那些事,你是故意说不记得吧。”如果她有个这般率真可爱的小meimei,可一定不会把她给忘了。李儋元叹了口气,“我那时日日都要防着宫里的暗算,连自身都难保,哪有心思去记偶尔跑来的小女孩。”安岚想到他那时的境遇,便觉得有些心疼,念头一转又问道:“那我们小时候那些事,你也都不记得了吗?”李儋元无奈瞥了她一眼:“你看看你吃的这些菜,就知道我记不记得了。”安岚这才发现,他今日点的菜,样样都是她在他别苑时最爱吃的,想不到过了这几年,他竟然还记得这样的小细节,心里舒坦了点,故意道:“我看这酒楼也就是徒有虚名,比如这道五味蒸鸡,做的还不如你家厨房好吃。”“那是自然,这道菜要做的好吃,需用手撕而不用刀切,再提前腌制,这样鸡rou才好嚼入味。”安岚听得一愣一愣,眯起眼问:“三殿下,你是乱说唬我的吧。”他根本尝不出味道,鸡rou是撕是切,入不入味对他来说全无区别,他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情。李儋元用筷尖点掉她嘴角的一块油迹,道:“你以为不是我督促留意,厨房就能正好做出你爱吃的味道吗?”所以,她的喜好他全记得,再默默下了许多功夫,只为了她能得到最好的。哪怕他自己永远也不知道,那道加了许多心思做出菜,究竟会是什么味道。也许,当看见她眼里因满足而忽闪的光亮时,他便知道了。第61章蒲草安岚突然吃不下去了,有些话不问出口,她大概余生都不会安心,于是放下银箸,盯着李儋元问:“阿元哥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如果只是青梅竹马的情谊,根本无需为她拒婚。如果真的对她有意,为何又不愿娶她。李儋元的眼神仿佛闪避了一下,然后笑了笑道:“别人对你好,都必须问个理由吗?”安岚怔了怔问道:“对人好,怎么会没有理由呢?”前世她就是活在这样虚幻的娇宠里,觉得所有来自于他人的付出都是理所应当的,可重活一世才知道,那些看似无来由的好,其实都标着价码,她没有选择,甚至无法拒绝。李儋元偏头看着她,似乎已经猜出她的想法,可他却没有回答,只是招来小二结账,然后领着她走出酒楼,又帮她租了辆马车,见她写满困惑的脸快缩进车厢,突然扒着门往里探头道:“你信不信我。”安岚不明就里,却坚定地点了点头。李儋元看着她,目光温柔:“那我就告诉你。我对你好,是因为我想这么做,没有条件,也不需要回应,你什么都无需担心,只要记住这点就好。”他似乎犹豫了一瞬,继续道:“所以我不能为了权宜之计娶你。我虽从未亲身体验,但也知道,做过十几年的恩爱夫妻,就算再失望再心寒,也不代表你能那么快接受另一个人成为你的夫婿。我记得你说过谁也不想嫁,如果只是为了逃避皇叔而嫁给我,岂不是让你这一世的婚姻,也变成了一场交易。”安岚还未从震惊中回神,李儋元已经帮她将窗帘放下,再往她怀里塞了个手炉,然后退后,轻轻为她拉好车门。车辙开始转动,年轻的车夫边赶车边哼着首家乡的情歌,安岚听着从窗格里飘进的缠绵小调,想笑,又有点想哭,她抱着腿,下巴搁在膝盖的软布上,晃晃悠悠,自重重的迷雾中,看见一颗真心。回到侯府后,发现琼芝正一脸焦急地等在房里,见她终于回来,边伺候她换衣服边絮叨地讲着侯爷来找过她,等了将近半个时辰,脸色不太好看。后来,琼芝想着法子糊弄了一阵,谢侯爷留下一个锦盒才离开,说是一定要交给小姐手上。那锦盒看起来平凡无奇,外裹着紫色的绒布,安岚将它拿在手里,大概能猜出究竟是谁送来的。可打开后,却发现一只小巧的手铃,正是当时她和春娘共舞时从她手上取下的那只。唇角不由弯了弯,然后才看见下面压着一张纸,纸上遒秀刚劲的字迹写着:莫忘记你我之约。安岚撇撇嘴:李徽就爱玩这样的花样,春娘是异族舞姬,怎么可能会写出这样漂亮的行楷。他就是故意让她知道,是自己在约她,偏偏又打着春娘的旗号,令她不知该拒该应。黄澄澄的手铃,绕在指上便发出叮咚脆响,安岚想了想,让琼芝把肖淮叫进来,劈面就问道:“最近学的苦不苦?”肖淮看起来有些憔悴,练武根本难不倒他,但是兵法与布阵却很考验记忆与思维,他连睡觉时都在冥记和演绎,还得顾着侯府的防卫,实在是有些辛苦。安岚手指一甩,将那串手铃扔了过去,肖淮不明就里,却还是稳稳抓在掌心,然后看见自家小姐摆出个风流倜傥的笑容道:“走,明天带你喝酒去!”那间酒坊唤作“莫辞”,不愧于幕后老板的风雅之名。安岚扮好男装,带着肖淮走进门时,刚好看见那栋玉台之上,春娘面朝里站着,水蛇般的纤腰向后折下,见是她来了,便用勾了长长眼线的凤眼轻轻一眨,艳魅流光,足以颠倒众生。安岚看得心花怒放,忍不住拍掌叫好。这时一名侍女走过来,问她可是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