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文学 - 高辣小说 - 野有蔓草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08

分卷阅读108

    即刻上前在他另一侧搀扶,三人行动间,虚笼赵玦身上的茶白披风无声落地,他们都不曾理会。

原婉然俯身拾起,弯腰时,留心自家裙角沾黏一片金银花叶子,她顺手摘掉,带着披风跟上赵玦等人。

绣娘们用完饭,三三两两步出饭堂,撞见赵玦四人行动不寻常,都跟上看究竟。原婉然挤在人群里,当赵忠搀扶赵玦上车,她排众上前,好将披风搁上驾座。

“列位请让让。”她向绣娘们道。人多拥挤,她半举茶白披风接近车子,赵玦正好侧身瞥来。

其时雨势转小,银光水线似有若无,飘渺纷飞,像一道道极长游丝,缠连天地之间。隔着稀疏雨幕,原婉然与赵玦四目交投,尚未反应过来,一只手斜刺里伸来,一把夺过她手中披风。

“我来。”官来仪在前头殷懃笑道,将披风大略折好,探身放进车内。

赵玦进了车,快速驶离绣坊,绣娘们不等骡车消失在街道彼端,便向官来仪与原婉然——一路跟在赵玦身畔的两人——探问端底。

官来仪抢着答道:“赵爷赏花昏倒,韩赵娘子寻他的下人过来帮忙,我守在赵爷身旁看顾。”并一一回答当时光景。

绣娘们议论一阵便回绣房干活,原婉然则教官来仪拉住。

“韩赵娘子,我得向妳赔礼。”官来仪正色道。

“啊?”

“刺绣大幅绣件,工钱较多,妳知道吧?”

原婉然点头,当初她进绣坊就为这个。

官来仪道:“不单如此,订得起大幅绣件的都是阔人,收货时,他们一般会打赏绣娘。我们俩才来绣坊,便越过许多老人得了好差使,某些人不服气,背地嚼舌根。”

“她们说些什么?”原婉然忙问道。

“别问了,没的惹闲气。刚刚赵爷展示画作,我特意显山露水,好压服小人口舌。韩赵娘子,妳帮过我,我想报答恩情,便顺带点了妳的名字,让妳也露一手。”

原婉然迟疑,“原来妳是这个意思……”

“不错。书画不分家,韩赵娘子的二官人写得一手好字,绘画必然亦极好,妳跟着他耳濡目染,不消说,同是内行。”

原婉然笑了,夸赵野这话她爱听。

官来仪叹息,“可我疏忽韩赵娘子性情文静,平日并不多言,仓促之间如何能大发议论?一片好心成了恶意,真真对不住。”

赵玦的骡车外表半旧,装饰平常,看着比起小富人家的用度略逊一筹,骡子却极上乘,撒开四蹄在街道上奔跑,拉着车子又快又稳。

赵忠紧握鞭子,几度回头,终于问:“主子,可要再快些?”

陡地一道黑影由车帘底下从他眼角余光掠过,那黑影随来势夹着些微风动,再一声轻微噗落,落在他身畔。

赵忠低头看去,身旁驾座躺着茶白暗花潞绸披风,赵玦的衣物,要价不低,前些天刚裁好。

“爷?”他恭声问道。

“烧了。”车内赵玦吩咐,中气尚不足,然而果决。

“是。”赵忠一口答应。毕竟主子用过,他慎重团起披风,夹在身侧。

赵玦后脑靠向车壁,磕碰的微疼让他略略分神,不再那么感觉rou身乏力。

匆忙驾车上路,赵忠未及按规矩先行熏香,但车厢久经熏染,余韵残存。

赵玦闭上双眸,成就这份合香的香草芳树都死了,尸体受人和合焚烧,残留的馥郁是一缕缕幽魂,让他呼吸纳入体内。

他的气力彷佛又回来一些,一会儿记起什么,长眉微蹙。他睁开眼,掏出怀里汗巾拂向身上,拭过几下,扔在白狐皮坐褥靠近驾座的那方。

“蝼蚁之辈。”他嗤声,明秀的面目如同冰雪铸就。

话分两头,四喜胡同,赵家书房临窗榻上,赵野读毕书稿,将那沓纸搁在桌上一角,取茶润喉。

榻下不时响起呼噜声,墨宝躺在书房专属牠的小毯子上,四脚朝天头歪一边,不知发了什么梦,两条后腿一阵踏蹬。

忽然前门传来砰砰扣门声,墨宝的脚在半空一顿,眼睛半睁半闭,目光呆滞,很快翻身往大门走动,而后跑起来,边跑边叫。

赵野下塌出屋,尚未出二门,墨宝在大门后吠叫,声音已不止于寻常警戒,却是敌意浓重。

赵野脚步微缓,耸肩转臂松弛筋骨,顺手抄起花坛搁着的一把长柄花铲,拿了往另一只掌上轻拍掂量。

不错,趁手。他带了花铲来到大门后。

墨宝在门后走动跳跃,咧开的嘴犬牙毕露,竖尾急摇。

“是哪位?”赵野问。

“我们是天下书坊的人。”门前男子道。

赵野噢了声,听声辨位,来人约莫站在门前三步开外的侧方。叫门的人避到一边,门首正前方想必有什么东西等着自己。

他将花铲在身侧略提起,向墨宝轻声说:“预备。”

墨宝黑眼圆睁,喉间发出轻咆。

赵野开门,前方出现一张灿烂无比的笑脸。

第七十一章:少年二金的烦恼

“赵、大、哥。”来人张开双臂,一字字热情洋溢,身上大红绣金银丝道袍,阴天都黯不下它的色彩斑斓辉煌,几乎教人忽略他后方的两个跟班。

砰,赵野面无表情关上大门。

金金旺摸着险些让大门砸上的鼻尖,拍门道:“赵大哥。”

赵野隔门道:“我说过,五年内你休想我的画稿。不必找书商出面,一听求画狐狸精跟道姑,就知道你背后搞鬼。——墨宝,走。”

“赵大哥,赵大哥,别走。”金金旺高声相唤,扣门声连珠价响,咚咚咚敲得战鼓似响,胡同午后的静谧一扫而空。

赵野走回门后,冷冷道:“二金,两年前我拿画跟你交换挑人筋脉,还没用。”

“噢,是啊是啊,赵大哥,你太客气了。”

“……你再不滚,老子全用在你身上。”

“别啊,哥哥……”金金旺话一顿,高声道:“老人家,吃过饭了吗?”

“吃了,吃了,”对过街角响起三两街坊老妪应答,话里浓重好奇,“后生家,你找赵官人?”

“是,我找赵大哥。”金金旺答话,回头继续敲门,“赵大哥,你还记得当年咱们多相好吗?我写文,你画画儿,天造地设的一对。现今你家里有嫂子,我体贴你,嫂子不在,才敢上门相会。念在咱们旧情份上,你让我进去说话,事情要紧,就算你再把我压在地上……”

他来不及搞上个“打”字,赵野开门,手中花铲扬起。

金金旺那两跟班纷纷丢开手里各色礼物上前。

“少爷小心。”两个跟班一男一女,正是上回掳走原婉然的原班人马。男跟班拉着金金旺闪躲,女跟班扑到金金旺身前。

赵野不得不顿住花铲,喝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