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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三还剑?中

    因着朝廷援兵即至,行刺伊王之事便再也拖延不得。是以自那日后,宋渊当真潜心与朱灵及王灵官学那化形之术,竟是整整两日也没搭理沈鱼。沈鱼那边厢也怕扰了宋渊用功,便也未曾去寻他。

到得第三日,沈鱼便有几分按捺不住,寻思着去偷偷瞧瞧宋渊学得如何。只这日她才离了屋子,便听得院子外传来赵星的声音——“jiejie!”

沈鱼闻声看去,见赵星边招呼边走至自个跟前,便与她笑道:“你怎地来了?”

赵星听得,却是环视四周一眼,问道:“宋大哥呢?我来是看看宋大哥是否已习得那化形之术。”

沈鱼闻言,牵了她的手往屋里走去,边走边道:“他还学着呢。”

“还学着……”赵星说着,忽地垂了眼皮,又抱了沈鱼道,“jiejie,我有些担心。伊王那厢已是蠢蠢欲动,要是宋大哥学不好,那﹑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沈鱼见赵星面有忧色,遂伸手揽了她进怀里道:“别怕,阿渊素来聪慧,他定然学得会的。”

赵星听了沈鱼的话,却是从她怀中抬了头,眨巴着眼看她,“要是他真学不会呢?”

沈鱼见状,心中一软便抚了抚赵星脸颊道:“便是学不会,他也能想出旁的法子来。”

“jiejie就这么相信宋大哥?”

“这个自然……前些时候伊王下令围了阁皂山也是阿渊想了法子来解围的。”

赵星听罢,似是想了想,尔后喃喃道:“……jiejie说得是,宋大哥确是聪慧,”她说着,眼珠子转了转,又道,“说起来……他除却心眼小了些,又有些爱记仇,也没有甚么别的毛病了。”

此时沈鱼却忽地噗嗤一笑,“他的小毛病可多着呢。”

“哦?”赵星闻言,一下子便来了兴致,竟是挑了眉问,“真的吗?他毛病这么多,jiejie怎地还喜欢他?”

然而沈鱼听得,却是伸手捏了捏赵星的脸,笑道:“谁还没有些毛病啊?我自个的毛病也多得很。”

只赵星听了却似是不甚满意,又晃了晃沈鱼手臂问:“那宋大哥还有甚么旁的毛病,你说予我听听?”

“你知道这些做甚么?”

“我﹑我就是好奇。”

“不成。”

“为什么?”

“他好不好只我知道便好了。”

赵星此番听了,先是瞧着沈鱼微微愣神,忽尔却挨上前,在她脸上香了一口,“jiejie真好。”

沈鱼寻常虽也习惯与她亲近,然而此时蓦地被她亲在脸上,也不禁一惊。

“星星﹑你……你怎么了?”

只赵星那厢见得沈鱼吃惊的样子,竟是笑得更欢,接着又抱住沈鱼,把嘴唇贴了在她耳垂上轻轻摩沙。沈鱼蓦然被她这般对待,一时只觉头皮都麻了。

然而沈鱼正要抬手把赵星推开之时,却是福至心灵,忽尔唤了一句,“阿渊?”

她说罢,只觉眼前一晃便闻得宋渊的声音道:“哎呀,jiejie总算认出来了。”

沈鱼听得心中一跳,立时把身上的赵星推开,又重重地捏了捏她脸皮道:“你﹑你是阿渊?你学成化形了?”

“赵星”虽是被沈鱼捏痛了,却也不恼,只拍了拍她的手道:“可不是学成了么?”

沈鱼得知宋渊学法有成,先是一喜,然而回首想到他才学了法,便化成赵星来戏弄自己,不禁恼道:“你还不变回来?”

“赵星”听得却是摇首,“不成,我还穿着女子衣裳呢,变回男身可伦不类,”她说着顿了顿又道,“我先去把衣裳换了吧。”

然而沈鱼那厢听罢,心中一急,却是喝道:“不许!你﹑你这般模样换衣裳﹑可不是……”

“赵星”听了,料得沈鱼心中所想,笑道:“jiejie可是不愿我把旁人身子瞧去了?”

沈鱼闻言,见着她嬉皮笑脸的样子,心中一恼,啐道:“无耻!”

此番“赵星”见得沈鱼恼怒的样子,也不哄她,却是哈哈一笑,便背过身去。沈鱼见状,伸手去拉“赵星”,只她一回头却已是化成了“沈鱼”的模样。

沈鱼看着与她四目相对之人,犹如把镜自照一般,霎时间也不禁愣住了。只另一个“沈鱼”此番却是摸了摸她的脸道:“好jiejie,我学得像不像?”

“沈鱼”问罢,见沈鱼微微怔住的样子,便拉了她的手与她说道这两日学法之事。原来宋渊因化用狐妖内丹,承了她三百年修为,是以也通了化形窍门。故而宋渊得了王灵官同朱灵悉心指点,不过两日便掌握了化形要旨。

“沈鱼”如此说了,又道:“其实这两日我化得最多的便是jiejie的模样,想来再稍加修饰,也能像了岳母……”她说着顿了顿,忽尔啊了一声道,“要不,我便以这番模样去见见赵都督,看他如何反应?”

然而此时沈鱼听得,却是扯住了她的手道:“不许你戏弄他!”

宋渊本就是随意一说,此番见了沈鱼脸色,更不敢嬉闹太过。只他要学沈舟神韵,却不得不问赵从炎。是以二人商量过后,宋渊仍是以这般模样同沈鱼一同去见赵从炎。

一四四还剑?下

这两日来宋渊潜心学法,赵从炎未见他踪影,便问沈鱼宋渊所在。沈鱼听罢,自然把众人行刺之计说予赵从炎知晓。是以赵从炎此番见得有两个沈鱼进来屋里,起先虽是吃了一惊,转念也便想明白了。

赵从炎看了看两个沈鱼,接着朝那个穿着雪色衣裳的沈鱼问:“她是宋渊化成的?”

沈鱼闻得,颔首应是。赵从炎啊了一声,便又把“沈鱼”细细打量了一番——因宋渊原是化作赵星模样的,而沈鱼却比赵星略高一些,故而“沈鱼”眼下穿着的衣衫看着就不大合身。

赵从炎看罢,笑着与沈鱼道:“除却衣饰打扮,她与你的模样倒是半分不差。”

沈鱼听了,心中甚喜,便把话转述与宋渊知晓。

“好,”宋渊闻言应声,又指了挂在屋中的画道,“那我按着画上的模样化形,至于余下细节再请赵都督指点。”

沈鱼与沈舟本就肖似。除却一双眼睛,沈鱼却是似了赵从炎。是以宋渊按着画中沈舟那柳叶眼又行了一重变化,便与沈鱼道:“jiejie,你问问都督,我这模样可还行?”

原来沈鱼那厢早就悄悄留心着赵从炎。待宋渊化形以后,她便见得赵从炎怔怔地看着宋渊,神色似喜还忧。

沈鱼见状,心中自有一番五味杂陈……一句“阿爹”几要脱口而出。然而临到头来,沈鱼心里那句“阿爹”终究没说出来,“阿……阿娘就是这般模样么?”

赵从炎闻言,回过神来,指点了宋渊几句,俱是沈舟面貌声线﹑性情神韵之类。宋渊按沈鱼转述,又仔细调整了一番。末了,又问道:“现今如何了?”

沈鱼听了,见赵从炎却已是垂了眼,并未看着宋渊。良久,沈鱼方应宋渊道:“像的。”

宋渊虽未见着赵从炎,但见得沈鱼神色,也约莫猜着几分,是以说了一句“多谢赵都督后”,他又化回沈鱼的模样。

沈鱼那厢见赵从炎仍是未发一言,若有所思的情状,一时间也不敢扰他,只与他辞别了便拉着宋渊一同退出去。

然而二人到得门前,沈鱼却忽地听得赵从炎喊道:“慢着,”待见得沈鱼回头,赵从炎便问,“晈晈……你﹑你也要去行刺伊王么?”

“是。”

“你一定得去么?”

沈鱼听得,只稳稳地点了点头。

赵从炎见状,默了默才垂着眼道:“晈晈,我本就亏欠你一场养育之恩。身死后才见了你一面……如今却让你蹚进了这淌浑水,我﹑我……”

沈鱼闻言,先是一愣,尔后却轻轻笑道:“伊王欺负过我,我本就同他有仇。原来我有没有认回你,也要去寻他的。”

赵从炎那厢自然晓得沈鱼这话是在哄人,只想到她与宋渊经历几番生死才能在一起,沈鱼定然不会由着宋渊单独涉险的……思及此,赵从炎也不再劝,只道:“我在这里等你回来,多久都等得。”

沈鱼听了这番话,蓦地想到赵从炎生前就等了沈舟一辈子,霎时间便觉心中一酸……如今她又怎好教他再等?只她思来想去,也不知如何应对,一时间两人一鬼俱是无话。

须臾,倒是宋渊开口道:“赵都督放心,晚辈定然同jiejie平安归来。”

沈鱼抬头见赵从炎颌首应了,终是拉了宋渊的手一同转身而去。

如今宋渊大功已成,他便先同赵家众人把事情交代了,尔后又请了王灵官招来白明河传话。其中无非是要申灵都托与伊王知晓,沈舟已到了灵州要见他一面。

因势态紧急,宋渊为免夜长梦多,遂约了伊王明晚相见。明面上宋渊只带了沈鱼同去,只赵从荣暗中已派了一支兵马随行,倘有异动,便带着沈宋二人杀出重围。

此番宋渊按赵从炎指点,穿了一身水蓝衣裳,便同沈鱼各乘一骑往伊王阵营出发。许是伊王早已发话,故而“沈舟”报了名号后,二人在伊王军中竟是畅通无阻,未几已到得主帅帐前。

守在帐外的人见了“沈舟”二人,便往帐中传道:“殿下,沈舟来了。”

待得帐中人传令,“沈舟”便携同沈鱼一同入帐。二人甫进内,便见宋连城盘坐于主位。

他见得二人走来,抬首定定地看住“沈舟”好一会,只见她眼波盈盈﹑雪肤花貌一如当年,而自己虽是风华不减但毕竟是老了些。宋连城这般想着,双目未曾移开,直把“沈舟”看得头皮一阵发麻,方冷笑道:“沈舟,真是你,你竟然敢来见我,”他说着哼了一声,又道:“还带着他的女儿。”

“沈舟”闻言一笑,朝伊王施了一礼,说道:“听说小女无知,冲撞过宋公子,我此番特意带她来向宋公子请罪的。”

当年沈舟隐瞒了鲛人身份,宋连城也隐瞒了皇子身份。是以二人初识之时,沈舟便一直称呼他宋公子。只二十年时光悄然而逝,当初唤他宋公子的人早已是走的走了,死的死了。

宋连城眼下忽地听得这称呼,不意间便是一怔,待回过神来已是换了个随意的模样,“我同你总归是旧识……算起来我也是她半个长辈,我自不会与小辈计较,”他说罢又转向沈鱼道,“我同你娘亲叙话,你且下去吧。”

一旁的沈鱼见着宋连城看“沈舟”的眼神,早已隐隐察觉些甚么。此时听得他要独留“沈舟”于帐中,不禁扯了扯她袖子问,“阿娘……”

“沈舟”听了,却只是一笑,“不妨事,把剑给我,你下去吧。”

沈鱼闻言,脸上虽是不愿,仍是从了沈舟所言,把含光剑交予“沈舟”便退了下去。

只她待要掀开帐帘前,却听得“沈舟”道:“记得莫要走远了。”

沈鱼听了,先是一滞,尔后便乖乖点头应是。

待沈鱼走了,宋连城方从案后起来,走至“沈舟”跟前道:“说吧,你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沈舟”听得,双手把剑奉上,说道:“还剑。”

然而宋连城听罢却是大笑不止,待笑声歇了,竟蓦地伸手捏了“沈舟”下颔道:“我二十年前被你骗了一回,你道我如今还会上当么?”他说着猛地撤了手,咬牙道,“说,你来是不是为了赵从炎?他是不是还未死?”

“沈舟”听了,神色骤然一变,接着便垂了头,哀声道:“他死了,是真的……我知你恨我多年,如今来还剑是盼着多少能消弭公子心中恨意,好教你对灵州百姓手下留情。”

宋连城听得,却是冷哼一声,“你倒是悲天悯人。”

“沈舟”闻言,高举含光剑,说道:“含光承影本是一对,求公子把含光收了,莫教承影剑形单只影。”

宋连城原来出身高贵,人才俱绝,本应是俯视众生的天之骄子。只因他生来带疾,便不被先帝看重——是以旁人虽觉着宋连城得天独厚,然而只他心知他一生中真正想要的却是半样都没得到过。

含光承影原是一对,宋连城当初把含光剑赠予沈舟的心思,这些年来他自己也从未细想,便是想到了也从未敢认。然而此番听得“沈舟”一语点破,宋连城顿时只觉心头大乱,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沈舟”那厢见得宋连城神色,便抬了眼,劝道:“请公子接剑。”

宋连城闻言垂眼,见“沈舟”看着自己,眼波柔柔,不意间心中一动,问道:“你可知……要我收了含光是何意?”

“沈舟”听罢应道:“是。”

宋连城见状,只觉心绪紊乱,伸出去接剑的手竟是微微颤抖。待他把剑接稳了,却忽地听得“沈舟”无故唤了一声“晈晈”。

宋连城心中微异,待要问话,却见手中含光剑竟已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