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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县长，快快快！会议已经开始了！” 姜秘书几分钟前敲了好一阵县长办公室的门，里面却丝毫没有动静，他只好扭身离开，急的活像条掉地上的鱼，在走廊里蹦来蹦去，垂着头毫无头绪地乱走，突然一趔趄恰好和刚从卫生间出来的曹志远撞在了一起。 “呼……曹县长终于找到了”。姜秘书暗自松了口气，抹了把额头上的细密汗珠，引着人就快步往前走。反观他身旁的曹志远却是不紧不慢，一脸淡定，慢悠悠地问了句：“小姜啊，今天会议什么议程？” “曹县长，还是关于怡园度假村工程的立项决议。” “嗯。”曹志远点点头。 说着说着曹志远加快脚步，先一步推开门进了会议室，姜秘书跟在后面也走了进去。 “老曹啊，就等你了，快坐下”，“小姜，给曹县长倒上水。” 一进会议室，曹志远就看到县委书记高向阳端坐在正中间主位热切招呼自己，在他背后雪白墙面上贴着鲜艳的八个大字——“求真务实，廉洁高效”，紧挨高书记左右两侧的分别是县长和县委副书记的位置，长方形格局的会议桌基本都塞满了人，会议已经开了个头，曹志远才姗姗来迟，座在自己位置上。参会的人们看热闹不嫌事大，把所有目光都集射在书记和县长两人身上，仿佛想看接下来冒出什么好戏。 “不好意思啊高书记我有点事耽误了。”曹志远语气十分恳切，面上却不改神色，依旧昂着头，丝毫没有歉意。 “理解理解”，高向阳朝身侧摆摆手，宽容地笑了笑，顺便拿起水杯喝了一口，“那我们就继续。” 他接着说道：“关于怡园度假村工程的立项决议，大家还有什么想法吗？谁支持谁反对，谈谈理由，大家各抒己见嘛！” …… 经过激烈探讨，到了最后举手表决环节，赞成与反对又是五五开的情况。高向阳不禁叹了口气，扶着额头，宽肥的脸凝成一堆纠结的rou，无奈地环视四周。曹志远也沉着脸，眉头紧皱，拳心紧紧捏着中性笔，攥出一把冷汗。 气氛凝结到冰点，整个空间静的仿若鬼蜮，黑压压的埋头一片，死气沉沉的。 这已经是第三次开会，为这个项目，这次的拍板定论又失败了。 魏河县体制内谁都知道曹志远作为县长一直和县委书记高向阳不对付，两人在政策上经常有很大矛盾分歧，总是在暗中较量。 高向阳作为一把手实际职权比他这个二把手要大，然而高向阳性格宽厚，甚至有些优柔寡断，曹志远却性情冷厉，雷厉风行，各方面都很强势，所以总是一步都不肯退让。 两人在最近的批建怡园度假村项目上再一次产生分歧。高向阳的意向是开发服装工业园区。他认为怡园度假村建设某种程度上会破坏资源污染环境，与近年来强调的保护生态环境政策相背，不愿意批建度假村项目；而曹志远认为度假村的开发可以增加就业岗位，推动旅游业发展，提高经济收入，拉动GDP。两人为此吵的不可开交，这个问题一直拖着无法解决，直到开会结束，呆在自己办公室的曹志远接到市里的一个电话，他才咬咬牙，下了一个决心。 等到傍晚六点，齐飞宇关上电脑，放下手中圈画地密密麻麻的材料，穿好挂在衣架上的黑色行政夹克，离开县政府大楼，走到门口台阶上，一边走一边听着前面两个同事的闲聊。 “终于下班了，快饿死了要……走，去韩记吃煲仔饭去。” “吃什么吃，再不回家吃饭我老婆要连夜改嫁喽！” 听到这里，齐飞宇紧抿的唇角翘起一丝弧度，轩然一笑。这时候他又想到了曹志远，从开会到现在一直很担心他。他想和曹志远贴在一起说说话，吃个饭，甚至……可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老曹最近太忙了，我就不应该占他时间打扰他。”他推推眼镜，把这个念头甩出脑袋，很快就上了车。 在市委组织部曹志远有个同学任职部长，大学同窗四年住一个宿舍，交情很深，关系很铁，毕业后依然联系密切，经常一起碰面吃饭。两人一个在市委一个县委，每次市里有什么动静，曹志远那个部长同学就能给他提前放消息，这不，这次又打电话告诉他，度假村项目的立项问题市里催的紧，下周可能就要下文件了，如果还没有定论，那么市委会直接决定要他们开发服装工业园区，这样一来自己想做的项目就泡汤了。 这通电话打来，让曹志远越发焦急，在办公室里不安地来回踱步，突然脑子闪过一个念头，他想到之前有好几个开发商想请自己吃饭，谈项目投资，他都一一拒绝了，这次他铁了心要拿下度假村，所以决定主动联系那几个商人，加紧招揽投资。 饭局约到了晚上八点。 曹志远的轿车还在路上的时候，一通电话又打来了，“曹县长您日理万机，这次赏脸来试菜，我呀荣幸至极！这酒店我一个表亲家开的，还没正式营业呢，您是第一位贵客！您水平高，可得帮大家好好点评点评！”电话那头抑扬顿挫的谄媚语调虚浮又夸张，引得曹志远不由暗暗发笑。 平日里恭维的话他听腻了，但这次听下来却出奇的悦耳，他抬手抚平胸口外套的细小褶皱，温声说道：“哪里的话，久仰郑总大名，这次总算要见到了，和郑总会面我也很期待啊……哦……对了，现在八项规定你知道吧，不准宴请不准喝酒，简单安排下就好。” “您提点的对！”郑宵连忙接话，“绝不超标，绝不喝酒，您尽管放宽心吧！” “好，我十分钟之内就到。” “好嘞。您路上顺利！” 曹志远半只脚刚踏进酒店，看到装修豪华的大厅几乎不见人影，他满意地点点头，侯在最显眼地方的郑宵伸长脖子笑眯眯地就迎了上来，身旁站了三个人，也满面笑容地跟在他身侧。 “哎呦曹县长，您一路奔波劳累的，实在辛苦！我们先进包厢休息一下吧。”说罢郑宵打头，引着一堆人就往楼上走。 走到包厢门口，空气中突然响起一串铃声，“不好意思啊领导，我先接个电话，你们先请。”曹志远朝秘书点点头，和另外四个人一起进了包间。 不久，董秘书进入包厢，贴在曹志远耳边悄悄说道：“曹县长，家里有点事，我想先回去一趟。” “行，你先走吧，完了我通知你来接我。” “好的好的。” 董秘书提着公文包急匆匆地走了。 郑宵选定的包间典雅幽静，整个房间以棕木色为基调，正中央的墙壁挂着一副山水画，柔和的暖橘色灯光从顶壁落满圆桌的每一寸，包间里的绿植极富美感，摆置的恰到好处。 “曹县长，您请！”郑宵紧挨着曹志远，殷勤地拉开椅子。 “客气了，大家都坐嘛。”曹志远笑着说。 餐食先上了一小半，饮料白水倒是摆放的整整齐齐的，这是明面上。在隐秘处的桌底，放置着七八瓶特殊的矿泉水，等待着发挥他们的价值。 见几个人都端正地坐在那里没有动静，曹志远先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这道小菜蛮香的。” “哈哈哈曹县长好口福，您慢慢品尝，这才是前戏，招牌菜在后面呢！” “大家都吃啊。”曹志远弯着眉眼，满脸笑意。 这下所有人才开始伸筷子。一两分钟之后，郑宵弯下腰，扶着桌檐往下摸，将桌底的七八瓶“矿泉水”摆在餐桌上，拿起一只轻旋瓶盖，浓郁醇厚的酱香气息四散飘逸扑鼻而来，洒满包厢每一片角落。 他开始往曹志远面前的杯子里倒，接着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弄完后，他自然地率先举杯敬酒，“曹县长，我敬您一杯。”接着其他人如样效仿，面对四个人的轮番热情轰炸，曹志远每次都是爽快地仰头一口饮，几个开发商看得心里十分痛快。 曹志远酒量一直不太好，几轮酒下肚，舔舔嘴唇上沾染的酒液，面颊上泛起了酡红。 后续的招牌菜也一一上齐。 看到他这个酒量，几个开发商敬酒更来劲了。“来来来干了干了！”嘈杂声中四只酒杯都冲他高高翘起，曹志远也很配合的抬起手腕迎面碰杯。 笑呵呵地回应，“随意随意！” 酒过三巡，所有人基本都染上了醉意，开始敞开心扉踩上正题，饭局伊始的严肃紧张一扫而光。 “曹县长，我冒昧问一下，什么风吹的您回心转意了？”郑宵先发话了，剩下三个人目不转睛盯着他。 “啊是这样的，县里过两天开招标会，有两个项目，度假村和服装工业园，不过呢这次情况比较特殊，两个项目必须进行取舍，到时候哪个参与投标多就开发哪个。” 县长亲自透露出关键信息，所有人都激动不已，跃跃欲试的兴奋都快溢出来了。 “明白了明白了！” “你们意向如何？”曹志远主动举起酒杯，手臂划过四周，灌进喉咙里面。 “我看好度假村项目。” “那必须是怡园度假村啊。” 众人纷纷表达观点，一致决定投标度假村。 “好！各位都是有眼光的大老板，难怪生意做的那么强。”看事情谈妥，飘飘然的快感充斥着曹志远身体的每处。 一杯接一杯地续酒，曹志远醉意越发深重，脑袋晕晕乎乎，感觉天旋地转，眼睑以下都染上了红晕，心怦怦跳个不停。 “我再敬领导一杯！” “随意不不……不能再喝了” “干了！” “那行，最……最后一杯。” “哈哈哈……这就是人民的好县长。” 饭局到了尾声，曹志远喝的基本不省人事，大脑一片混沌，眼前直冒星星，全身瘫软地靠在椅子上，他还保留着一丝意识，拼命摸出口袋中的手机，想让秘书来接自己。 他僵着手指翻出通话记录拨了出去，口齿不清地黏在一起，“小……小董，来接我。” “老曹！你在哪里？你怎么了？” 电话那头语气焦急又担忧，是那个熟悉的沙哑清冷的音色，曹志远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老齐？” “是我，你在哪儿呢？我接你去。” 齐飞宇紧皱眉头，唇角微微下垂，弯成一轮忧郁的月。 “我……我在xx酒店……还没开业那个。” “好，你等我，我马上过去。” 齐飞宇一放下手机就赶紧拿起车钥匙往楼下跑，生怕让曹志远多等一分钟。 车很快停在酒店门口，在接待员引路下，齐飞宇迈着长腿疾步踏进了包厢，几个人搀扶着一起把人送进车里。 “曹县长您慢走！” 一众人立在门口，朝他们挥手告别。 “都回去吧。”齐飞宇降下车窗喊道。 曹志远瘫软在副驾上，满身酒气，口中胡乱呢喃着，齐飞宇先是给他寄好安全带，接着伸出手掌轻轻贴在他的额头上，烫的像火炉。 “头好疼……来！再干一杯……”齐飞宇侧耳贴近他翕张的嘴巴，听到曹志远有气无力地絮语，沉着脸紧皱眉头心疼不已。 汽车平稳地行驶在路上，齐飞宇不时望望身侧副驾驶上半梦半醒的人，他原本准备送曹志远回家，可一个亮闪闪的旅行宣传广告牌从眼前掠过，他突然产生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要带曹志远回自己家过夜。 齐飞宇老婆出门旅游了，没有十天半个月回不来。所以他一踩油门，打方向盘转弯，拿定决心，将汽车往自家方向开去。 车子停到自家楼下车库里，齐飞宇从车里下来，绕到副驾车门口，小心翼翼地伸出两只健壮臂膀环抱起曹志远的纤腰，稍稍使力将人挪了出来，他发现曹志远腿虚软无力根本站不住，干脆俯下身半蹲着将人背了上去。 齐飞宇压着腰，反转过一只手按住背上的男人，另只手摸出裤兜钥匙开了门。进去以后，给他脱下外层衣裤，把人轻柔地安置在卧室大床上，他坐在床沿上，厚厚镜片下透出温柔的流光，深深凝视着那个让自己倾心迷恋的人。 他俯下身在曹志远额上落下羽毛般的吻。接着直起身子去了卫生间，打湿毛巾拧到半干，给人从额头到脸颊都擦拭了一遍，曹志远半阖着眼，嘴里一直咕哝着醉话，哼唧了一阵后，终于消停下来了，齐飞宇给他盖好了被子。 齐飞宇去卫生间洗漱冲澡过后，爬上大床，钻进和曹志远一床的被子里，蜷缩着身体紧贴在曹志远身侧，黑亮眸子深挚地凝视眼前放大的柔美清隽的眉眼轮廓，咧嘴无声地笑着。 他的手臂放在逐渐升温的被子里，加上酒气的熏染自己仿若也有些微醉……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亲热了，曹志远为了项目天天忙的不可开交，连影子都摸不到，这次终于有机会将人抱在怀里，一抹红色也悄悄爬上齐飞宇的脸颊，他的心跳跟着身侧的人在一分一秒中加快，下身也随着呼吸慢慢坚硬，他想……不，不可以……他狠狠掐了把大腿，尖利的痛感火花般四散飞溅，额头直冒冷汗，硬生生将欲望压了下去。他缓缓调整呼吸，长呼一口气，挪动宽大手掌握上身侧汗湿潮热的绵绵细手，在黑夜中幸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