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篇
在收养狐狸和蛇一个月后，夏季结束了。秋天刚刚到来，阳光还很毒辣，连往日里虚弱耐热的狐狸都不愿呆在室外，哼哼唧唧要求广陵给它开空调，每天睡在沙发上裹着小毯子。在一定程度上广陵已经受够了狐狸，一个月的时间足以让一位社会精英完全了解动物的习性，甚至可以给家里的两位新成员写一个流水日记——《被狐狸折磨的人与蛇》。狐狸被蛇咬了之后，不到一周就提前出院了，秃了一片毛的狐狸看起来有些自闭，每天把没有毛的前腿藏在身下，连路过广陵的身边都刻意扭着身体不让广陵看见他光秃秃的毛。其实广陵在宠物医院就已经欣赏过黑色的狐狸皮了，连狐狸的住院费都是广陵出的，看看狐狸皮怎么了。不过每天在家里看见狐狸扭麻花一样的走路姿势倒是很有趣，毕竟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爱美爱面子的狐狸。在蝰蛇住院结束前，广陵和狐狸短短度过了一段还算温馨的日子，前提是忽略狐狸的一些小毛病。 别的野生狐狸有这么娇气吗？广陵查阅了许多Y○Tu○、Bili○上别人饲养狐狸和蛇的视频和一些学术资料，自认为在短期内还是补充了相当丰富的知识，加上医生的建议，拿下小小狐狸和蝰蛇不成问题，两个小动物倒也勉强算让人省心。 广陵最担心狐狸的标记行为和精力旺盛导致的拆家，毕竟社畜是没有时间在家一直监视宠物的，但是狐狸很聪明，到家的第一天就学会了自己使用厕所（这真的很让人震惊），广陵买的猫砂和狗厕所完全没有派上用场，拆家更是广陵多虑了，虽然医生在给狐狸做检查时就说过狐狸身体虚弱，体重偏轻，但是广陵从没想过有狐狸能这么虚——每天的活动量只是从室内走到室外，在后院草皮上象征性的跑几圈，和附近认识广陵的小动物打打招呼，闻闻嗅嗅再嘤嘤叫两声，就算是一天的活动量了，要是放在人身上就是每天活动不超过一千步的家里蹲。狐狸和所有狐狸都不一样，它不做标记、不拆家、不咬人，如果放在网络世界可能会被评为三好狐狸，但是三好狐狸也不是哪里都好。虚弱的身体导致它摄入的食物偏少，想要变得健康就只能多多吃饭多多运动，一般狐狸爱吃的生rou会被它嗤之以鼻，于是广陵每天空闲的饭点都得先给狐狸做上精致的狐狸饭，再把它抱到怀里一勺勺喂给它，如果不这样做狐狸就会悄悄把饭吐出来。吃完饭后要用束胸背带带着狐狸出去散步，狐狸甚至要求广陵使用项圈带它出行，在宠物用品店一直把项圈叼给广陵，但是为了狐狸的安全，广陵还是选择了背带。偶尔也会在空闲时慢跑，往往广陵还没有进入状态狐狸就气喘吁吁了，等到狐狸跑跑走走运动累了，广陵要负责把它抱回家，晚上狐狸还会自己钻到广陵的床上和她一起睡，如果拒绝下次外出跑步就会死死扒住沙发和小毯子不放手。 蛇在狐狸回家一周后才出院，蛇因为是有毒蛇，还有咬狐的前科，于是喜提单蛇生态箱入住广陵的大客厅，变成了客厅装饰的一部分，狐狸每天便多了一个观察小蛇自闭的行程。最开始的几天，广陵还以为是蝰蛇不适应生态箱的环境所以每天盘起来躲在角落自闭，扔进去的冰冻小白鼠也不吃，躲得远远的，每次解冻的白鼠都只能扔掉，甚至下面的垫料也要更换，不然蝰蛇会一直绕开这个区域。每当广陵喂狐狸的时候，蛇都会伸直上半身贴在玻璃前，阴暗地观察被抱在怀里喂饭的狐狸，广陵灵机一动试着给蛇投喂一些狐狸饭里的rou食，这才发现原来不止狐狸挑食，蛇也挑食。对于广陵来说这是个好消息，至少不用再给小白鼠解冻加温，狐狐蛇蛇的饭可以一锅完成，蝰蛇甚至会自己用碗进食，对于蛇来说简直不可思议。进食的问题解决后，蛇还是自闭，每天也不挪窝，盘成一团用尾巴对着广陵和狐狸，为此广陵还专门询问了医生，被告知可能是在新环境下应激了，但是广陵看见吃饭动作优雅身体放松看起来很满意的蛇，觉得可能性不大。 为了观察蝰蛇，顺带看看狐狸在家的情况，广陵悄悄在家装了摄像头，这一看才发现，狐坏得令人发指，狐狸被咬有迹可循。 八点半广陵准时出发工作，十点半开完会在办公室打开手机远程监控狐狐蛇蛇，当场抓获狐狸气蛇。狐狸不爱出门，广陵不在家就蹲在蛇窝前观察蛇，很明显蝰蛇不爱和狐狸玩，于是狐狸一直用前脚拍打离蝰蛇最近的玻璃，还把狐脸凑过去发出很大的咕咕声，隔着监控也能清晰听见。上次狐狸被蛇咬就是因为一直咕咕叫，广陵猜测这是一种狐狸专有的嘲笑声或者脏话，并且倾向于前者。很显然蝰蛇受不了狐狸欠嗖嗖的 样子，立起身来对着玻璃外的狐狸脸嘶嘶吐舌头，但是因为被关在生态箱里，显得有些束手无策。接着狐狸开始表演钻门，从广陵专门留出的宠物门之间跑来跑去，并不时发出嗷嗷声。广陵对于狐狸的嗷嗷叫很陌生，毕竟狐狸一直在她面前只会嘤嘤嘤，她还以为狐狸是天生夹子音，狐狸叫起来中气十足完全打破了广陵的狐狸滤镜，可怜的蛇被关在箱子里嘶嘶叫了半天，气得原地转圈圈，不时把獠牙露出来做出无用的威胁。等到叫也叫累了，拍玻璃也拍累了，狐狸美滋滋睡到沙发上，开始一边瘫痪一边掉毛。蝰蛇一直持续的吐信子，在玻璃前转圈甚至用缺尾巴拍打玻璃，但是狐狸已经睡得翻出肚皮，两只后腿放松地摊开来，好不惬意。下午，狐狸睡醒了，一路小跑到冰箱前，用鼻子和前脚合力打开冰箱门，从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选择自助餐加餐，并且把偷到的食物专门带到蝰蛇的生态箱前，嗷嗷叫吸引蝰蛇的注意，在蝰蛇撞击生态箱的声音中美美进食。 这下连广陵都沉默了。她一直以为是蛇自闭，没想到是蛇每天被狐狸气累了，连带着她也懒得搭理，连冰箱里零食消耗过快也得到了合理的解释，怪不得最近明明没吃多少零食但是补充的速度却快很多。广陵在下午工作时思考了一下，最后决定提前下班去一趟宠物用品店。 下午，广陵提前回到家，还带了一份给狐狸的小礼物——宠物隔离围栏。这客厅和厨房是一秒也不能让狐狸待了，虽然广陵在家时两个动物看起来还像陌生且有礼貌的室友，等广陵一出门上班狐狸就本性大爆发开始折腾蝰蛇。细细想来从最开始遇见蝰蛇，就是狐狸强行把蛇从鸟窝里扒拉出来，也许自己还是太关注狐狸，有些忽略了蛇的感受。最终广陵在客厅里给狐狸围出一片区域在广陵的工作时间关禁闭，确保狐狸可以正常的自由活动，甚至为此挪动了沙发，将沙发放到离通风用的窗子更近的地方，这样狐狸也能继续在沙发上睡觉了。 第二天去工作后，广陵从手机中查看了狐狸和蛇的情况，蛇看起来安稳多了，一条蛇在生态箱里不时游荡，甚至挂到摆件上晒晒太阳。狐狸则安静的待在沙发上睡觉，阳光洒在狐毛上照得狐毛一片金黄，看起来有几分丰收的意味。如果能把狐毛算作秋天的果实，那确实算是大丰收，广陵家的沙发每天都要用黏毛滚子清理上面的狐毛，这也算是养狐狸的烦恼吧。狐狸一直在睡，偶尔起来逛一逛，再团回沙发上，对于它来说好像少了几分乐趣，但是蛇的生活质量确实大幅提高了。看着狐狸略微无聊的模样，广陵决定周末去给它挑选一点玩具，这样饲主不在的时候玩具也可以陪着他了。 可惜，意外比明天来得更早。最初的几天相安无事，广陵回家后蛇甚至爬出来对着她摇摇尾巴，也许是感谢她提供了没有狐狸的安静环境。狐狸睡了一整天，晚上出去散步看起来更有精神了，甚至会偷偷把靠近广陵的小型犬挤开，只是晚上睡觉显得略微烦人，要跟着广陵一起睡到床上，拒绝回自己的窝里。广陵望着被洗得香喷喷的草莓味狐狸，最终还是同意了狐狸一起睡床上的请求，每晚抱着安分的狐狸抱枕入睡。没多久，广陵发现狐狸开始打喷嚏，即使是晚上睡着了也会突然打喷嚏，把广陵吵醒，再用两只黑色的爪子抱住广陵继续睡，后来愈演愈烈，狐狸甚至会连着打一串喷嚏，还伴随着流泪和流鼻涕，即使狐狸打喷嚏的声音很可爱，广陵也还是赶紧把狐狸抓去了宠物医院。 不到一个月，医院又迎来了一位老熟狐。狐狸焉了吧唧的被放在检查台上，医生向广陵询问了狐狸的病情和最近的改变，为此狐狸还被抽了血，前腿刚刚长好了一片绒毛，另一个地方又被剃了一片，广陵把狐狸抱在怀里按住它的爪子方便护士抽血，狐狸耳朵都紧紧贴在脑袋上，看起来像个没有耳朵的海豹。很快检查结果出来了，狐狸在换季时开始过敏，可能因为睡觉的地方太靠近窗外，加重了症状。可怜的狐狸不仅打喷嚏，因为粘膜被刺激到甚至有些流眼泪，看起来更加惹人怜爱，在吊水结束后还要持续吃药缓解症状。 狐狸虽坏，但是必要的关心还是要给足，为了不错过每天三次的吃药时间，广陵最终决定带上狐狸一起去工作，在自己单人的办公室里加上了一个狐狸窝供狐狸睡觉。狐狸吃了药后一直在昏睡，看起来无精打采，只是偶尔跑到广陵脚下把脑袋枕在广陵的脚上，或者爬上广陵的腿sao扰她办公。在狐狸睡觉期间，广陵也会检查家里的摄像头，确保没有狐狸的时候蛇也过得很快乐。事实上，没有狐狸sao扰蛇看起来精神多了，甚至开始尝试离开生态箱探索广陵家。可惜生态箱是专门定做的，蛇的努力暂时没有结果。 换季过敏持续了小半个月，狐狸才被诊断为恢复健康，可以停药。在医生宣布停药这天，广陵终于摆脱每天斗智斗勇给狐狸塞药的生活，买了一瓶威士忌作为庆祝。在买完酒带着宠物包里的狐狸回家时，广陵真情实感的觉得自己已经结束了这段忙碌的、狐飞蛇跳的、提心吊胆的生活，即使狐狸体弱多病，蛇精神脆弱，她也有信心成为一名好的饲主，给狐狐蛇蛇提供优渥的生活环境。在这样幸福的时光里，广陵去喜欢的餐馆订了外带，还贴心的给狐狐蛇蛇订了一份没有调味的作为分享，等到广陵开车到家，食物还冒着热气。广陵打开食物包装，把狐狸和蛇的部分分进各自的碗里，狐狸得到了一个小凳子，这样它的碗就可以放在茶几上，和广陵在同一个桌上吃饭。“你很好奇吗？”广陵叉着这一根裹满了芝士的薯条在狐狸面前晃了晃，很显然狐狸心动了，摇头晃脑嘤嘤叫唤，广陵倒了一些芝士在狐狸的薯条上，和他分享自己的食物，而没有咀嚼用牙齿的蛇只能发出不满的嘶嘶声。“看看，蛇好像生气了。”广陵对着蛇晃了晃自己的酒杯，并在生态箱玻璃上轻轻碰了一下，“干杯，蝰蛇，祝我们都不用再受狐狸的折磨！”旁边的狐狸哼哼着压下广陵的手肘，把狐吻凑到酒杯边，广陵眼疾手快把它推开，“你是狐狸，不能喝酒。”广陵捏着狐狸耳朵循循善诱，试图感化坏狐狸，坏狐狸眼睛溜溜转，只可惜喝得有些醉的广陵没有发现，她把杯子里的酒一口喝干，狠狠吸了几口狐狸的脑袋顶，继续吃饭。 酒饱饭足后广陵久违的泡了个澡，缓解宠物生病和工作带来的压力，浴室放着舒缓的音乐，因此广陵没有听见客厅里悉悉索索的声音。客厅的狐狸给自己来了点自助餐后酒，趁着广陵不注意已经喝了很多，不仅喝了广陵杯子里剩下的大半杯，还把瓶子推倒在外卖盒里，小舌头卷着舔舐了大半洒出来的。威士忌的度数不低，但是狐狸却很着迷，在过去的流浪生活中他曾经有幸喝过几口，飘飘然的感觉让他非常快乐，一瞬间甚至忘记了一切，只是醉倒，第二天蝰蛇在草丛里发现他，只差一步就倒进旁边的湖里淹死，之后狐狸再也没有机会品尝一口。生态箱里的蛇用身子撞玻璃砰砰作响，如果广陵关掉音乐马上就能听见，只可惜到狐狸醉倒为止，广陵都没有出来。 醉醺醺的狐狸晃悠着穿过一道道宠物门，肚子贴在楼梯上半滚半爬去到卧室，终于倒在了广陵柔软的被窝里。等到广陵从浴室出来看见焦躁不安的蛇和消失的酒才知道大事不妙，连忙去找狐狸。后院的门没有开过的痕迹，一楼也没有，最后急匆匆跑到二楼卧室终于找到呼呼大睡的毛狐狸，狐狸睡得四仰八叉，拉成长长的一条，仔细听还打着小呼噜，这才勉强放下心。在网上搜索狐狸能否喝酒、犬科喝酒等关键词后，广陵才把狐狸抱到怀里安心睡下，结束了荒唐的一天。 或者说荒唐的一天还能更荒唐？半夜广陵感觉身上压着很重的物体，好像有人把腿压在她的腰上——广陵瞬间清醒了，一把将对方推开并打开了灯。这是要做什么？劫财劫色跑到别人的床上睡觉未免也太变态了。只见一个黑色长发的男人躺在一边，还维持怀里抱着广陵的姿势，只看脸倒是美丽动人，身材略微瘦弱，裸露的胸膛单薄，虽然有些胸肌但不算太夸张，更重要的是男人一丝不挂，即使下面也干干净净，甚至能看见黑色蜷曲的毛发和耷拉在中间没什么精神的物体，还有一条火红的大尾巴夹在两腿间。看见尾巴的瞬间，广陵脑海中掠过许多想法，例如○塞、靠斯普雷等，但最终她还是决定给对方一巴掌。“醒醒！”抽在身上的巴掌火辣辣的疼，黑发美男很快就睁开双眼，下垂又多情的眼睛透着迷茫，“嘤嘤？”美男发出了狐狸般的哼唧声，随后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呆滞地看着广陵。 最后连睡觉的蝰蛇也一起被叫醒，一人一狐（？）和一条蛇坐在沙发上三方会谈，蛇看起来很困，甚至翻了个白眼，不太想搭理这个一丝不挂的裸男。“相信我吧心头rou，这真的是我第一次变成人类，蛇可以作证，对吧阿和？”蛇再次翻白眼，显然不喜欢狐狸假装亲密的叫他，广陵第一次见到蛇这么不耐烦。蛇还维持着蛇的模样，要不是自称狐狸的男人徒手把它捞出来，广陵简直不敢相信她的两个宠物都不是纯粹的动物。蛇还在保持沉默，尽管并没有维持多久，毕竟他的白眼已经出卖了他。“至少现在，”蛇的声音沙哑，饱含睡意，“我无法变成人类，他过去也从来没有过。”美丽的裸男在一旁点头以示同意，广陵觉得自己的头好痛。“首先动物会说话就已经很奇怪了。”广陵把沙发上的小毯子扔到狐狸男身上，遮住有伤风化的东西。“让我们再认识一下吧，”广陵给自己倒了杯水，“至少让我知道你们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