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文学 - 同人小说 - 桐城竹马组尧翔合集在线阅读 - 鬼丈夫

鬼丈夫

    “一撒独占鳌头——”

    “喜啊!”

    “二撒和合二仙——”

    ……

    四月初八、十四、十八、二十四,许家请了道士帮忙看好了这些黄道吉日,并着礼品八抬八捧送到展家去。互相商量了好些时候,终于从吉期红帖里选中了第二个作了婚期,如此如此,两家儿郎的终身大事礼成之日总算是正式定下来了。

    因着俱是桐城与庐江的一方巨贾,他们如何置办喜宴自然不必多表。两座小城这好几十个蹉跎而去的年头里,大概是从没有见过如此隆重浮夸的场面的。众人仰首期待的这一日转眼便至,吹奏班子一路跟着花轿敲敲打打,鼓乐唢呐一齐奏响,还有夹道吵哄哄地、对能够来凑热闹这件事很是兴奋的人群。

    清晨便使队伍往桐城去迎亲,在展家走过了那样一套套流程。品慧扯了帕子痛哭流涕,面上还嫌着未来姑爷,只要去阻了他们发轿。其实此情此状也因几分地方风俗所致,娘家人对要远嫁的孩儿总是千般疼惜万般不舍,可终于要直面这别离一日,大家总能理解的。媒人帮着好生劝慰宽解,好歹是把展二少爷接到了轿子里头去。护送的队伍走了三十里,抵达男方门口已近傍晚。等在那里的另一班乐队也开始奏乐,鞭炮纸炸成一片片红花漫天飞吹。

    门外开始唱彩头。那人手端了一个木盆,里头盛满了零嘴吃食,红枣、桂圆、瓜果、莲子,唱罢一句便伸手进去,抓上一把向街道上用力一撒。

    ……

    “十撒百年到头——”

    他每唱一句,围观的众人便很高兴地一边呼应着,又一边去哄抢地上的瓜果。

    “喜啊!”

    云翔在轿子里听得清清楚楚,可是面对这样诚挚的喝彩,他怎么也不能和他们一样高兴起来。摊开手来,上面还印着清晨那会儿,砸东西的时候留在手上的划痕。他本来多喜欢热闹啊,而今日玻璃被噼里啪啦被他摔碎了一地、爹厉声止了他的无理取闹、叫家仆硬是给他换上了嫁衣,等他自己闹得没了力气,便在敲锣打鼓的一片吵哄哄里把他架上了花轿。

    最后一把零碎撒向了轿顶,紧接着又是喊了高亢嘹亮的一嗓子:

    “诸神回避、转轿升堂!”

    花轿便随着噼啪啪脆响的炮声和人声和抬进了大门,牵亲老太把轿门打开。云翔从盖头下看到一只干枯的手伸到自己面前,他只好不安地把正绞着喜服的手交了出来。那只手虽然老瘦得几乎一直没有停止发颤,但是居然有着一种与她那随时要熄灭的烛火所不符的力量,能把云翔攥得好痛。她搀着新娘缓缓走进许家堂屋去,云翔只能看到面下脚前仅仅一步远的距离。他跟着跨过门槛踏上刚泼过清水扫过的地面,销金盖头边沿垂下的丝穗晃晃荡荡,周边的摆设有时漏进来一点儿,这让他的慌张和好奇也跟着一勾一揪。

    指引者教他跪在堂前,他感觉右边一个影子照了下来,与他一样全身发着红、却更映着些黑。不远处传来司仪张罗着要开始仪式的声音,云翔不得不一下想起了出阁前管教婆子与他反复说过的那些礼数。一拜天地祖宗、二拜父母媒翁。直到躬身和面前这个他完全不熟悉的人做了对拜,云翔依旧浑浑噩噩地,手又被放到了已是他丈夫的男人手上,由他牵着一步步入了洞房。

    此后也并不是只剩他俩的事。客人还跟着拥满了屋子,看一对儿新人端坐在床沿上。快活的嬉闹声里,许少爷撑了秤杆,笑着一把掀开了云翔的盖头。红绸顺着木棍轻飘飘滑落到新床上去,紧随着入了众人眼里的便是那新梳蓬松云鬓下,一张凝香透粉杏脸桃腮、似转流波含情眉目,好一个绰约多姿画中仙、才俊郎君梦里人。有那好事的宾客,早听说许家的新媳妇颇有姿貌,可耗了一番力气挤进来要好好观摩,现下得了机会一饱眼福,又不知趁这会子便互相交流了肚内怎样的一道道赏识评论。屋里自那一瞬难得的为帘下一瞥而惊而叹的喑默以后,却重又渐渐涌回了原本的吵嚷。

    “咳咳……”

    一道年轻的声音打断了窃窃私语,人群里分出一条小路来。

    原是过来了一位喜娘,正清清嗓子,要开始领唱《洞房歌》了。大家反应过来,便止了吵闹,随着她婉转俏皮的曲调合唱起来。

    “新屋架新梁,

    新人进新屋。

    描金柜,顶子床,

    扎花儿门帘儿五尺长。

    掀起门帘儿往里看,

    绣花儿帐上绣海棠。

    这张床,铺哩妙,

    鸳鸯合枕一头儿放;

    这张床,铺哩美,

    四个金砖支床腿儿;

    这张床,铺哩好,

    四角儿放着大元宝;

    头把花儿撒到床里面儿,

    生哩娃娃是状元;

    二把花儿撒到床外面儿,

    生哩娃娃做知县;

    三把花儿撒到光席儿上,

    生哩闺女是娘娘——”

    她左手提篮,右手便去抓了里面的“五彩”鲜物,和着可爱的喜歌跳起舞,一边把那些花儿向他们撒去,希望它们能好好承载并送去大家的祝福。

    小红枣儿、小红豆、荷花百合花瓣、青叶嫩芽儿似落雨般轻轻密密打在身上。云翔不敢抬眼去应对这屋子里如此活泼愉快的氛围,只顾垂了微微泪湿的眼,仍然保持着盖着红布时低头的姿势,也管不上有好几片痴醉的花瓣落在他头上、又沾在他脸颊边。手上只一点一点揪了红喜裙,将光滑缎面硬是揪出忐忑不安的褶皱来。

    不知香雨豆雨漫卷了多久,犹未吹开半吐梨花。闹房的说笑声渐渐地小下来,但是仍无全消之势。新郎偏了头去看他、人们的目光也跟着聚到他身上,或许是等他抬了眼开个口,再怎么也需答谢一下。

    可这华丽的表演落幕已许久,最重要的那位看官犹是丹唇紧闭、一言不发。大家只当他是羞了,或是怕一下面见这么些人,也没好意思再继续闹下去,只又簇拥着新郎走了出去,要请他一同去席上喝喜酒去。

    于是便只剩下留守在洞房里的新娘。

    自耳腔穿到脑子里嗡嗡了一整个白日的噪声总算消逝了。见屋里已是无人,云翔才抬起头来,阵阵发闪眩晕感还在眼前打着旋儿,展览完了的人偶好像终于苏醒了过来。那双亮晶晶的招子又盈了神气,从乡里憋到现在的一口火气可教他逮着机会一下子xiele出去。盛着那些瓜果的水晶盘子被他扬手一打,从桌上飞到地上哗啦啦碎成一片、苹果核桃什么骨碌骨碌的滚了一地,有一个正跑到他的脚边来。云翔正好把还没撒完的气儿一股脑掷在上面,抬腿就把那果子踢到别处去,直撞上红木的床架子,梆地一响再不知弹飞到了何处。他的视线便顺着那处帷幔向四处张望去,这会儿连个蛐蛐叫都没得一声的屋子里,全是布作一片的惨艳艳大红。床上自不必说,金丝银绣红缎锦被、铺就流光溢彩鸳鸯新巢,而正对面先是红漆的木门、配套的方桌圆几,架子格柜,到处都放着好些也用红布包着的物什。再往旁边看,一张好大的囍字红剪花贴在墙正中,叫底下的灯火一映照,反着黄的白的光,那四张口,上边好像一双眼、下边好像两张嘴,也盯着他发笑。

    这些东西实在看够时,云翔一下跌坐回椅子里,把脸埋到蜷起来的臂弯里去。好像这和他以前一直期待的摆设确实差不多,但是当然不是在这里、不是同今天那个人共用。他在这朦朦沉寂里想了好一会儿,为这时无人可为他着想的孤独处境而烦恼。现在在某一些并不遥远的地方,不是兴什么自由恋爱、不必顾及那甚么媒妁之言吗?可是他们的抗争全没有一点用处,倒是落得今日这样一般生死永隔的凄惨下场,他到现在甚至还不知道他这位丈夫的名字。他的愿望只不过是想要同真心喜爱的人在一起,这也有错么?

    他的眼光黯下去,但仍眨了又眨,好像在考虑做接下来要做如何打算。现在能逃出去吗?要是逃出去,往哪儿去?往东边儿去、西边去?出去能干什么呢……

    “咕噜噜……”

    肚子发出的一声不合时宜的抗议,才提醒起云翔,原来打早上到现在自己都没怎么吃东西。在给八字还没一撇的逃跑计划定型之前,还是先解决了这当务之急要紧。

    结个婚真是累死我了!这事儿总没得第二回了吧……他一边想,一边低头去看地上,弯腰把刚才被他摔落的果子捡了一只起来,拿袖子胡乱拂了两拂,就这么塞到嘴里去。

    咔嚓咬上了好大一口,这苹果大概是青岛来的,脆脆甜甜、直沁心脾,几口下去,好歹算是垫了点儿肚子,也多少安抚了一下云翔今日从来没好过的心情。

    正咬着果子的脸颊好像被捏了一下。他只当是困出来的幻觉,打算吃饱了不如再眯上一会儿。

    那块正因咀嚼更鼓上一块的软rou又被掐了一把,这次的力度重到终于让云翔反应过来哪里有些不对劲了。

    “谁啊?!”云翔捂了有点儿泛疼的腮帮子,又瞪了眼,面前有几只蜡烛的火焰忽地一下被吹熄了。他先是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继而吓得跳了起来,手上一个没捏住,啃了一大半的果子又从他手里滚到地上去。

    错觉吗?哎真是见鬼了……云翔抬头向外望去,这里的风能大到都刮得人脸疼啊?

    好像专是回应他心里这点疑惑似的,大门两边贴着龙凤呈祥对花的窗户啪地一下合上了,便是再连晃也不晃,最后挤进来的一缕晚风还体贴地把水红绒帘的系绳扯了,又一把垂挂下来,遮得个整整齐齐严严实实,什么星光月光也漏不进来,想是要为接下来所行之事寻个方便。

    刚拉好了帘子,那邪风却又吹落至他脸边,把圆溜溜眼珠冷得登时一阖。等他再睁开眼看时,竟觑见那只还没吃完的苹果又赫然摆在桌前。

    “真有鬼啊?!”云翔给这一套灵异作祟整得目瞪口呆,惊呼了一声以后直吓得慌里慌张地往后退去,一边想,这也太倒霉了,那帮看事儿的老家伙翻的是哪座坟里挖出来的老黄历啊,今儿个明明是大凶大煞吧?还偏给撞上这天成亲,人本来倒也不是个胆儿忒小的,但这会儿只有一个人在这闹鬼的屋子里头,任他平日无法无天惯了,好似从没有能镇得住他的东西,此刻却也不得不要提起精神来真怕上几分。

    既然真的有鬼的话……天尧你倒是也出来把这个鬼赶跑啊?你投胎也没那么快吧!

    云翔攥着柜角胡思乱想一通,才忆起来今天十四号,正是天尧下葬的第十八日。

    得亏他老爹还算有点良心,没把婚事排在天尧的头七,不过到底是心怀棒打鸳鸯的一点点愧疚还是忌惮那含恨而死的小子要化成厉鬼归来找他偿命,这究竟是无从得知。

    今夜展祖望看着家里也张灯结彩的一片喜红,神色复杂。

    两月之前,他为着生意上的一些事情要商量,便亲自去东跨院找纪家父子。主子屈尊去拜访下人,哪有什么特地通禀一声的必要呢。可不知如此确实鲁莽,给他一下撞见了不该看得却应该晓得的事儿。雕花格窗内难言的闺中秘事、不知潜隐了多久的一段孽情。

    云翔被关到厢房里去禁足数日,天尧则是吃了一顿鞭子,受下这好些皮rou之苦,才好叫他懂得到底主仆有分尊卑有别,凭他的下贱身份怎有那胆子觊觎主家的少爷。展祖望更是马上应了邻城许家的求娶,以为这下总能断绝那些个痴心妄想。念在纪总管的情分在,他本打算这事就此了了,也不必将天尧赶出门去。

    展祖望其实很擅长打感情牌,但他也始料未及的是,情若至沈至真,终会到了一种谁都难以控制的地步。

    三月廿二,他早知云翔不愿从了这本来好好的一桩婚事安排,可也没想到,果然平日宠这小儿子太过,居然真敢和他那个青梅竹马的管家儿子跑了。还好在城郊及时把他们捉住,不然叫他展城南一张老脸往哪儿搁去!

    那日天气倒很好,但平常宁静的山道竟是难得的人声噪杂。只听闻马蹄声喊打声闹喳喳绞作一片,整群山鸟倏地惊飞,树林子里并没人闯进去,而不知什么东西跌到了水里,原是清澈明净的玉带溪里漂出了好些血水,鲜红的、黑色的,大约是来自本就未愈却更再新添几道的伤口里。

    而那纵横交错狰狞可怖的伤处,鲜血脓水终有一时都停止了渗涌,就如也渐渐虚孱渐渐断竭的命线,只得去往忘川黄泉河下流延。

    醒来的云翔得知如此结果,任是平日如何聒噪如何闹腾,那时竟也怔怔地一言难发,恍若心灵神智也一并失却、要随他同去。

    停灵时云翔却不敢迈去灵堂一步,并非是怕见死人,只是怕亲眼看到变成那个样子的天尧。

    头七时展老爷终于发了善心,允他也可前去祭奠。屋里尽漫着新焚的香,他在天尧的灵位前站定了许久,再在盆里添烧了几片黄纸化灰作钱。

    等这最后一面见完,他跨出门去,却还要不禁转头回望一眼。缠了满目的白幔,供桌上是点了几盏的长明灯,一排排摆放整齐的供果、绿豆糕堆叠成了一座小浮屠,红红绿绿的倒也是怪好看的。

    也许天尧也会喜欢吃的。

    可若是怨念执念亦是太重太深,是不是哪怕受上几轮几回的飨宴烝尝,魂灵终究不能归于安分。生人既不愿相信已落定的事实,死者阴身藉此业力仍徘徊阳间。

    云翔看过从北京来到桐城巡演的戏班子演过什么山伯英台、双双化蝶。戏里好像这样唱:

    生未同衾死同xue,死同xue。偏做了、偏做了化蝶哀艳。

    叶底花间,自在翩翩。虽任它春去秋淡,终归是遗憾绵绵,遗憾绵绵。

    如何一段凄美动人的千古佳话,可现实或许还可以更加残酷上几分、却永不能似传说一样梦幻合圆。死人已死了、活人还得活下去。他的轿子今日就绝不会打那座孤坟前头经过,旅居后山的一口窄窄的棺材,又岂能被掀开、好留一人再去睡下。

    往昔回忆接踵而来,深深种在心底的难过好像叫云翔几乎要忘了刚才扑面袭来的惊惧。

    而穿堂而来的冷气,把柜子门、梳妆镜敲得啪啪作响,却还是把他一下拉回现下这诡异的现状中来。

    此时正是立夏刚过,人们都早已换上轻薄的单衣。白日那些轿夫只披了一件背褂、有的更是打着赤膊裸了上身。而云翔身着大襟红衣、里边儿还穿了件白绸内衫,却不知怎的,只觉从脊背到身上都阴恻恻发着冷,好像此时不是坐在婚房里,而是淹在哪座溶洞中。

    窗户外还在刮来呜呜的声音,好像哭号、又好像大笑。门窗早已被合上了,按说这屋里一阵一阵的阴风又能是从哪里来的啊?无源有怨、不知何冤。吓得云翔浑身鸡皮疙瘩抖了一地,赶紧撒腿就要往外跑。他提了碍事的裙衫踉踉跄跄地奔到门口,可再怎么用力拉门、也没被闩上,竟也还是个纹丝不动。

    “搞什么啊!”云翔气得咬牙切齿地,不太整齐的下排牙全抵了上来,又梆地一拳砸在门上出气儿,但反倒把手给砸得生疼。

    他皱着眉团了手去吹吹泛红处,正考虑着要不要去翻旁边的窗户,欲抬脚要往边上去,这才感觉裙角被扯住了,像是被哪个拿脚死死踩上一样。

    “你想干嘛啊?”云翔又伸手去跟他抢衣服,声音颤颤地,但单听讲出来的内容还是蛮有盛气的,“我警告你,再过来我就对你不客气了啊……”

    再怎么气势上也不能输,先不说云翔的不客气又能拿人家怎么样呢。

    他正寻思还要放点什么狠话出来,嘴唇碰了一碰,接下来的话却生生给咽了下去,因为他发觉这鬼应该是没耐心和他拌嘴,屁股上好像直接被什么给贴上了,一根两根五根指,那只无形的手温柔地去抚摸臀rou,他每逡巡一回,云翔的瞳孔就更放大上一圈,却只敢死死抓了门闩,呼吸也不知不觉随了那手掌一往一返的节奏。

    “这、这里可是许家……你要敢碰我,当心他们叫道士来把你弄得魂飞魄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展二爷在桐城虽是横惯了,但今朝被押送到这处来,猛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界儿,一想庐江的土地爷应当也认不得这外地媳妇,任他展夜枭的名号在桐城如何震天响亮,到底也是不管用的。只得拿了新来的身份作挡箭牌,心想求借了许氏的名头,或许能得个暂时的庇佑。

    这本不应该是个好来由么?可那鬼非但没被他的恐吓唬住哪怕一秒两秒,本来平缓的动作好像反而添上了些恼火似的。也许他本就和许家有些旧日恩怨,这样反倒是横触逆鳞、直撞枪口上了。就听到啪地一声,给云翔打出一声惊叫。然后云翔感觉那巴掌的形状往下按了按,给他rou都摁得凹下去后一把猛收了回去,等弹软软晃悠悠恢复了原貌,触着他的又一下变成了修长的手指,从已被浑圆的两瓣屁股蛋给挤出来的那条小径里探进去。

    云翔面上的害怕早就烧成了羞恼。身下围着的那块上好的丝绸现在顺着那处拱出圆鼓形状来,而再向下一点儿,生生分出一条小缝,也是贴着他的身体,细细描摹出私处的轮廓来,为几根冰冷的指牵引着,明了怎去进入采撷春光的道路。

    “哪儿来的色鬼啊!来人啊!!救命啊!!唔唔唔!”

    他伏着门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前面是梆硬的木头、后边是伸入花缝的干枝,虽然都是一样冷冰冰的死物,似乎根本没有分别,但好歹有个还会动,说实话还挺会动的,隔着布料去抠让裤子给勒出一根线条的股沟,掰开了嫩苞一阵急缓并施,直把他摸出水来,从泉眼泌出点温热的、黏滑的,打湿了那片贴身的布片,多出来的一点儿,便再要顺着腿间流到裙角上去。云翔再忍不住,甜腻腻的喘哼从牙间恬不知耻地漏出来,已是双腿发抖软了身子撑不下去,就要从门边栽到地上。那鬼竟也是个体贴的,动了阴风,还给搬来了一把条凳,在云翔要摔下来之前稳稳接住了他。只是长方带棱的木板子夹在被摸得一片软湿的两腿之间,给弹绵绵的rou硬给撑出方形来。不知是那鬼给强摁着给蹭来蹭去,又或是云翔自己下意识要往那上边儿磨。

    云翔张着豆红水亮的嘴儿,气还没喘上几口,又惊恐地发觉两边的事物在倒退,这把凳子自个儿往边上滑开,就好像他刚学骑马那会儿坐的小马驹,不教他扯绳子指挥方向,便会自己朝前奔去。这荒诞离奇的画面里,那色鬼还好整以暇从容不迫似的,把已经洇湿了好一片的裤子扒了下来,然后要给他验身一样,揭了裙角就是一掀,翻到云翔头上去,他四周视角便又暗了,像是又给搭上了一张盖头来。

    云翔还是呜呜啊啊胡叫一通,什么也看不到只好伸了四肢四处乱挥,这下又是撞到桌腿,把那上面的东西撞滚了几只,红烛上的蜡泪溅到身上来,正在大腿的白rou上点缀上一滴两滴朱血泪痕。冷不丁被这点灼热一烫,他不得不疼得把长腿一缩,只好蜷在凳板上剩两只胳膊继续扑棱,接着那马夫才好往下赶车去。云翔只觉身下忽地没了支撑,原是嗖的一下便被摔到了床上去,这会儿眼中又得空重见了夜光。他惊恐地望涂着花鸟画的床顶,紧紧吊着镂空红纱帐子,正对他的床梁上还悬着一只什么东西,明晃晃闪着光,那红绳、那圆形瞅着实在好眼熟。

    手挪去往腰上一摸,果然什么东西没了,云翔才发觉这正是从家里带到婆家来的压腰镜子,是要图个什么吉祥如意早生贵子。呸,先不说那有的没的,主要还吹什么能驱祟辟邪,搁碧云寺里承佛祖开过光的宝器,这下真碰上鬼了哪有用啊??早说了那老和尚就是神棍一个……啊!

    身下传来的异物感使他不得不丢了肚里的抱怨,得先好好把精神集中到这边来。双腿被折了起来,膝盖都顶到了胸前。可就算是这么个姿势也不太好看见底下那块在怎么被折腾,他往下一看,只见身前的根茎慢慢颤着,肯定是给那鬼直摸得站了起来,这可不是他自己弄的呀!但他此时根本也分不清自己身上的反应是被勾起来的,还是真自己发sao,只得这么想着,一边羞得不要去看。可不想晃着头往上随便一望,才明白那镜子给他吊在面前是要拿来作怎么个用法。这个方向正照见了他那的腿根,大红喜被垫在身下,给那白花花一片映得更白,好像更给染上一层薄粉。颜色在洞口沉下去,清纯娇柔便翻作旖旎yin艳,显出百盘水粉都应难调的茜粉嫩红,悄悄渐渐越晕越深、可闻可见露润花重。

    云翔在镜子里边看到身下的雌xue一点点在被扩张,明明有根什么东西在口前顶他,但是看起来里面根本空无一物,像是他自己哆嗦着,如酣睡的婴孩在梦里还在咂了小嘴索求乳水。yinchun彻底被掀开来,裹着的一层一层的荷瓣也终颤颤打散、要开张迎稀客来。

    他眼睁睁看着身子被一下顶开,小口从几分开到二三寸去,连里面的阴襞都看得一清二楚。他自是又惊又怕地,刚给强掩的本音跑了出来,软糯绵软里又盛上了可怜兮兮的哭腔。

    “不要啊!你、你别插进来啊!”

    做这件事,或许于云翔而言可能不算第一次、可又确确实实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

    在私情未被发现前,翠绿芭蕉旁、幽幽西厢房,他与天尧共度了多少个黄昏夜晚。青年人做什么事似乎总有一腔难凉的热血,怎一句干柴烈火如胶投漆都不能极尽述评;该做的做了,不该做的更也是做过了。可到底只能算没个名分的偷偷摸摸,好容易寻得的机会里,大部分时候是云翔夹着腿叫天尧把大腿根cao得通红,插过那处用rou新挤出来的洞,把他的女xue与男根一并磨得肿胀起来。不得尽兴时,最多也是走了后门,这条路任谁也不会想起要特地去验明是否叫人开拓过、行走过。没有做到彻底的那步去,好像这样便仍留有可作斡旋的余地、又可将这一桩错事再悄悄藏匿多久。可终捱到那一日情难自禁,正是你侬我侬心意相通、直偎得个耳烫脸红,立时就要上演一场鸳鸯戏水鸾凤穿花。世上到底没有不透风的篱笆,而这点私悦的风直吹到了展老爷眼前,还好云翔余下的贞洁叫他及时怒喝给堪堪保住了。

    正是如此,为今夜预备的忍耐,没留给天尧、没留给新郎,竟教这鬼给先捡了个便宜。

    那鬼大概也是兴致高涨得很,拿了胯下硬直的孽物,就着早就湿漉漉一片的地儿直插进去,顾不得云翔的哭天嚎地,那可怜的小嘴儿更给撑开些角度,这下云翔连自己屄里的黏膜褶皱怎么被冲破展平的都能看清,羞得他闭了眼不如干脆做个瞎子。可脸上的两团红晕还没消去,又被捅进来的鬼根浇成更浓更灼的情热。那鬼的家伙事儿明明是冰凉冰凉的,但碰起来倒也不那么像小吃摊上的冰棍儿似的硬邦邦,其实与活人的那物没甚区别,也带着那样一点儿不完美的弧度。云翔还没来得及仔细品尝,那话儿却又急急往里面钻去,狭窄紧致的甬道一下破开,挟了刚溅落的血红,使得本就潮湿的小路再不难步入,顺着交合处,又连连淌开股股莹液玉露。若那器具是寻常一般坚硬红热的,肌肤自是该被烫出了同等的热;可今日这杵子是阴冷的,但他的身下竟也还是发热泛红。或许就像捧着聚成一团的冰雪,为了将那没有温度的物品捂热,手上的热量要送给他、血全要往那处聚了。等他走时,身体却已熟悉了那凉寒,送到那处的热潮好似决堤一样,再不受控地、止不住地奔涌而来,是将自己也煮作了咕咚沸腾的滚水。

    云翔就这么哭唧唧地给破了瓜,没待他接受嫁为人妇啊不对是嫁为鬼妇的这件事实,一个翻身还想要跑,又不知给哪里扯来的二尺红布缠住了手腕绑在床头,毕竟满屋子都是这些恼人的布条子,鬼也能随手就轻易摘得到。他抓了红绫挣了挣,还不服气似的,却不知怎么又突然停了挣扎,浸着口水的嘴里跳出吃痛听着却好是宛转的哼哼啊呀。

    身下的东西好像又大上一圈,叫嚣着往里一通探入,捣到几番周折才寻得的花心中去,柱头还不尽兴似的,要往刚开了一点儿的宫口里去顶,把展二少爷的哀求撞成一片一片的呜咽。

    “呜啊啊啊……求、求求你、啊、啊啊…放过我吧……”

    其实云翔从小心里就有两条相连的疑惑,第一条在经过亲身实践之后其实已成定论,这世上真有鬼,而且还有这能耐把良家儿女jian污了去。第二条则是因此奇怪,被鬼害死的人死了,两只鬼岂不是要打起来吗?

    我要是也变鬼了肯定也打不过他啊!不会把我cao死了还要继续当他老婆吧呜呜呜……

    云翔早拼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好破罐子破摔似的大大方方叫起床,痛虽痛了但确实还是爽的。所以云翔叫的也是呜呜轻点嘤嘤不行了嗯嗯疼啦。这样全无回应的yin叫笼在帐子里、又往外穿出一丝去,只觉眼前又似一阵天旋地转,那卷成一团的被子给挪到了他肚子下面,好作了往后动作的支撑。腿给拉开成大开的角度,他觉得气流都在从底下灌进肚子里去,和着由身后荡出来的风,这个姿势便帮他更好地把塞在xue里的东西再吃得深些。

    他正趴在被上,头上的镜子里好像有什么影子一晃而过,云翔看到嘴上的胭脂跑了一抹到脸上去,跟他自己生出来的腮红糊成一片。脑子里正个被cao得似团浆糊一般晕晕乎乎,却被这个熟悉的动作印下了熟悉的地方,因此竟回醒了几分来。耳垂上也被冰了一下,弄得他终于睁了眼,要寻找予了他这个亲吻的来源,却不知要怎么把盈盈秋波抛给这位没有身形的情夫。再是身下交缠契合的情景,又为了他心底渐渐升上来的猜疑作了更深的佐证。

    刚才那会儿的暴狠劲儿过了,那鬼似乎极通人性、极有灵智,居然连他身子内里哪里最是瘙痒都是一一知晓的,一处一处去碾磨,完了又往里面打着摆、似蛇似鳗左右潜行。

    云翔在情迷意乱里、恍惚失神里,却忽觉得身里受他的顶撞抽插,连节律连软硬连深浅连粗细,都与彼时隐秘情事能一一应上了,仿佛旧日光景、当初春情复又缠绵重演。

    他手上抓着被角,跟着床架吱呀吱呀的摇晃,一边嘤哼一边。好容易逮着暂歇的机会,一口口喘匀了气儿,便捺不住把心里头的话叫了出来。

    “天尧……天尧?”

    当然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但他感觉身下的动作明显滞了一瞬,然后那根粗硬的东西往外退了一点儿,没如他害怕的那样又猛顶进来,而是换了一副慈善面目,这会儿专要讨好他一般,多下浅韵伴一深、细细密密柔柔舔吻,再去寻着刮蹭能使他酥麻下去的要点。

    “嗯……嗯啊……”云翔只当这是他的回应了,噘了嘴鼓了腮,真想好好骂上几句,不过千言万语话絮絮、终难抵靠胸贴rou再重遇。何况此时此景,他也懒得跟这死鬼真翻账理论今晚这一通闹剧,当下先灭了身子里的烧热才是最最要紧的事儿。

    “那里嘛……”云翔扭了扭腰,熟稔地撒着娇,要引身后根茎去戳他要去的那处。他刚才被激致泪落时,一派楚楚可怜娇弱情态,这时候偏是好生有恃无恐,又显了他那种张扬的可爱,叫人疼、也叫鬼怜。

    床上那再怎么擦明了眼,也不能看见的鬼丈夫,并非阴沉可怖的死尸,其实不过也只是一位寻常的有情人。

    ……

    这边新郎刚应付完喜宴上的宾客,所幸大家念着他还有位如花美眷独守空房,只灌了他几杯便放他走了。新婚之夜自是春风得意,好如考取功名赶马返乡,腿脚已随脸上一道醉了,却还提了步履匆匆忙忙,只怕教美人儿等得急了要好好受他一通嗔怪责念。

    许少爷走近屋前,眼缝里觑得里边儿光亮都没有几分,心里以为他果然是不耐烦了,怕是已和衣歇息下去。他推门进来,只看到周边的灯都灭了,只那张架子床前还停了几只喜烛。床上一团嫣红,新娘的上衣还好好穿着,连扣子都没松一颗,可要是仔细往下边一看,裙子不知怎么卷得跟腌菜似的,还坚持包着乍隐乍现的温香白玉。

    他对他这位妻子的印象,今日以前竟是全来自别人的。父亲染了风寒久病不愈,方圆几十里的郎中、教会开的医院全都看过了。实在无法,族里叔伯长辈便要他娶了这位邻城的展二少爷来冲喜。他本不情不愿地,一把二椅子又能长成什么样?却听乡邻说乃是十里八乡最是标致的美人,叫他心中实生好奇。不久之前撇了盖头才得一见,才知果然是个名不虚传。可看他那时含羞露怯的模样,叫他以为这到底算是位大家闺秀,连新婚之日多偷赏丈夫一眼也还顾忌着礼数。谁知此时却见他这般大胆情状,里子实是个小浪蹄子。

    “娘子……这么想为夫吗?”暖香扑面来,男人那点原始的邪火自然而然被一下引燃,走至腹下,以致他对于身上其他地方开始的异样竟一点没有发觉。

    他只看见一双修长的腿,从红裙下伸出来,白往上逐渐变作了粉白,那处门帘由他自己张开,好像专为迎接他的到来。

    脚上铃铛叮铃铃脆珰珰,环着纤细的脚腕,虚虚掩了主人的喘息声。小小的脚上圆圆的趾,轻轻踩上他的胸膛,去踏他脐下要冒出来的物什。

    新郎的呼吸也随这挑逗渐粗渐重。他的rou身他的灵魂,已被那两只铃镯悄悄勾去。他多么高兴、多么快乐,这是属于他的新婚夜、他的新娘。他覆身上去,烛火下映照的人影交叠至一处。他压着那具身子,能感受到炽热的体温、柔软的肌肤,旖旎情色之至、可似乎也恐怖之极的是,他脑下的知觉已渐渐丧失,除却眼、耳、鼻、感,喉舌也再不能把话从口中送出来。而且视角好像转去某处,他居然能够完完整整地看到自己的躯壳与那另一具身体的纠缠。

    云翔此时只觉身下没一个没被塞满的地方,牝户里是烫硬的、后庭里是冷硬的,这都出自身后那个不人不鬼的家伙。两处xue虽都已算经了事,但要一下并用承欢,到底是强其所难、升坠难捱宛若二重天中。身前玉茎射过几回,还在淅沥沥地从顶端的淌着汁儿,此刻仍是猛烈的皮rou相合也没落了这处,叫现在已经是实体的温热手掌包裹上,任他一通蹂躏搓揉。

    云翔听到颈后的喉中有什么在响动,然后和他说起话来。

    “喀啊啊……”

    “云翔……”

    他与新郎认识才是第一夜,当然没有听过他的声音。音色没什么特别,可好像是叫谁拿住一样,腔调就同死去多日、刚又覆到他身上的那人一样。

    “想我吗?”

    他一边问,手里身下也还没停,把气息往那只跟脸上身上一样烧红的耳中吹去。

    “你混蛋啊!”云翔还哭着,又气却又喜,直接抬手往他脸上呼了一巴掌,差点没把天尧给打出窍。

    “你……你怎么回来的?”

    “我死后阴魂不散哪。”天尧的语气好像委屈、好像得意。“现在是成厉鬼了,阴司说我怨气太重、誓愿未了……”

    他又笑笑。“不跟你成婚我投不了胎嘛。”

    我信了你的邪。云翔气还没消,提了胳膊又要赏他一耳光,却叫他一手捉住了。

    “云翔……”天尧还是叫他的名字,用别人的声音、用自己的心,忽然很认真地和他说,“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云翔听到他低声耳语,好像杳杳沉沉晨钟,不知为什么觉得很让他安心。在心底里,他下意识还是愿意同过去一样,无论天尧说什么做什么,总是选择听他的话、总是愿意相信他。可若是平日里,云翔可真想扫兴致地给问上一嘴,你都死透了还怎么陪我啊?赶紧投你的胎去才是。但身下阵阵的痉挛疼爽,给他一种错觉、一种希望,好像他俩还都拥有永远鲜活的生命、好像这紧密的媾合就是他能留下唯一的保证。今夕洞房映红香烛夜、夜雨晨露花待折,总使得人不忍再说太多,好好珍惜春宵一刻为上。

    所幸屋外并无听房的人,不然今夜总得被少爷少夫人房里这偌大的动静整得个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

    五更天时,鸡鸣唱响,再是夜雾褪散、天下大白。阻不了暾暾日光,泽被万物,祓除凶煞、消清业障,要送孤鬼残魂往生轮回。

    ……

    许达维醒来,只感到身上酸痛异常。低头看去,自己衣衫已是全开、余留一身yin靡春痕。如此好风雨后残景,透示昨夜一段缠绵欢愉,可要教他忆起到底如何神勇如何雄刚,只似线断珠落般遍寻不回。好像眼前迷蒙紊乱,偶有几瞬闪烁恍惚,rou身好似与灵魂剥离开来分立两边,能感触到的时间并不能通顺地缀连。他只道是狂风骤雨摧花急,也使莳花人损精神。再细观枕边那人形容面貌,心下却惊却奇。分明才与之夤夜初合帐,怎觉更似是哪位故人来。可现下时辰已迟了,也顾不得再仔细理会这些,只压了胸中不适,轻轻去唤云翔,要等他梳妆打扮好,再一同拜见父母去。

    有道是人鬼殊途,叹一声有情皆孽。

    多日别离天边鸟、一朝团圆镜中鸳。

    (完)

    时间线:两个多月前,私奔未遂被抓回来

    三月廿二,前夫哥噶了

    四月十四云翔出嫁,天尧三七回魂夺舍大卫,夺了一点点

    三七:

    死后第三个七天为“鸡鸣关”,也就是“三七”,也称“回魂夜”。在这一关中,死者的灵魂可以回到阳间再看看亲人,到鸡鸣之前,也就是天亮之前必须回到鬼差的身边,否则将变为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

    ?感谢三叉老师提供的脑洞?

    天尧这波属于剧情杀,还有我知道全篇都很扯……

    *科教频道:指封建科学与生理教育片

    本片男二许大卫,天尧分身之一,所以没牛!(坚持

    本剧由阿本阿芒红白喜事一条龙特约播映

    “老公还是死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