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星恒】置换反应5（本篇无车）
好像过去了很长时间，又好像只是一瞬间，风在脸颊边呼啸而过，留下一阵阵凉意。 列车组的两个女孩子急得快哭了，他们匆匆跑过来，却被景元拦住。将军轻轻摇头，示意他们先等等，然后他代替列车组的几位走上前。 “……阿恒……”卡芙卡在叫他。声音在丹恒耳边有些模糊不清。 她可以强制命令他冷静下来，言灵已经到了嘴边，她告诉丹恒她还在这里，她可以随时为他兜底，控制事态不要走到最坏的那一步。 丹恒没有办法。 他不知道那是他自己的情绪，还是其他什么人的。他不再能cao控自己的身体，就像他的灵魂好像还是清醒的，却像隔了一层薄膜一样，又像悬浮在上空，冷冷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濒临崩溃。 他止不住地颤抖，剧烈地颤抖，明显到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他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轰然炸响，在他自己意识到之前，冰凉的液体就顺着脸颊淌了下来，然后他才后知后觉，那大概是眼泪。 他喉咙里紧得发疼，连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全部被堵在嗓子里，他快要喘不过气了，有好长时间他以为自己快要窒息了。他颤抖着，颤抖着抬起双手，颤抖着捂住头，又像是在握住龙角，想要把这沉重的冠冕一齐掰断，但他还是没有做到。他呆愣愣地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他没有失明，但他好像又什么都看不见了。 直到他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湿湿的，有一股血液的腥味。被血湿透的衣襟又沾上了他的眼泪和冷汗。 “真狼狈啊……咳咳……我从没见你这么狼狈过”应星勉强笑了笑，大幅度动作疼得他一抽，“……嘶……不过我好像也没在你面前这么狼狈过。” 丹恒那一枪可真狠啊。应星想。 但他因此没有失去意识。他甚至勉强能对着景元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他反手握住枪杆，但是没什么力气，于是景元帮助他把击云拔了出来。 他起来以后，看见被血染红的地面上一道深深的切痕。 他感受到肌体在愈合，组织在生长，生命在回复。真是奇妙。 也真的很疼，不过好在他已经习惯了。 景元扶着他勉强站起来——臭小子现在长这么高了。然后应星走过去，把丹恒拥在了怀里。 应星听见怀里的人发出“嗬嗬”的声音，他知道他需要什么，“别着急，慢慢来——深呼吸，呼吸，丹恒。”这应该是他现在的名字，“别怕，我没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丹恒的手在发抖，他还在发抖，于是应星握紧他的他的手，把前匠人掌心的温度传递给他。他的手被带得一起颤动，渐渐地，他终于感受到他们一起平静了下来。 谢天谢地，他怀中的呼吸声终于开始平稳了。 意识渐渐回笼，丹恒发现自己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他呆呆地看着这人胸口那道可怖的伤口以rou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然后他才想起来罪魁祸首的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他匆匆忙忙调来一捧水，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治愈着，直到衣服破口的里面只剩下干净的新生rou痂。 他随意抹了抹脸上泪和汗混在一起的液体，“……抱歉，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小龙脑袋有些过载了，他只能笨拙地说着抱歉。他该怎么办才好？ “冷静下来了？”男人松开了怀抱，“好吧，是我的错，丹恒。” 应星说，“既然你不是饮月，也不是丹枫，那我们就重新认识一下吧。” 在他们分开之前，应星和景元单独谈了谈。 “我也不想逼他。若是丹枫留下了完整的传承……若是根本没有当初那件事，那我根本用不着逼他。”景元说，“我们都不喜欢看他被逼迫，被推着走。” 从前他们就想着，要是丹枫有一日真的能自由就好了。 可是剑首可以换，飞行士可以踏上任何一段旅途，工造之首在哪里都有饭吃，他更只是一个小小的初出茅庐的青年。他们都有选择，只有「饮月君」没有。罗浮、持明、建木共同织成一张庞大的网，丹枫被困其中，哪里也去不了。 “从他主动踏上罗浮，并想办法与我见了一面以后，我就大概知道了他们（星核猎手）的行动也有一定预见性，眼下这个结果，其实是最好的结局之一了。” “星核猎手就星核猎手吧，”应星最后说，“通缉犯也不错，反正他到现在为止还没被抓到——故意送的这次不算。这样不也挺好的。” 丹恒抬头望着龙尊的雕像发着呆，即使岁月如此磋磨，那张石头铸就的脸还是和他自己的这么像。还是说，他现在用的这张脸和雕像的那么像？ 应星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他又在胡思乱想了。那个叫卡芙卡的女人离开之前说，“我家阿恒就拜托你了哦。”她的剧本已经结束了，而丹恒剩下的剧本里没有卡芙卡的名字，只能由他——和他们一起走。 “有些话，景元作为将军不能说，你那个星核猎手的同伴不是「故人」，她说了也没用。想来想去，也只能我来跟你说了。” 应星打断了他的思绪。 丹恒闻言望向他，那双水青色的眸子里其实看不出悲喜，应星只是占了一点太了解他的便宜罢了。 “你想和过去一刀两断，但你就是自己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来吧，丹恒，这就是最后一次了。开启通往建木的道路，打完这场仗，你的最后一点剩余价值也没有了——你的同族，你的故乡不会再需要你了。” 所以，你终于可以放下那些责任和负担了。踏巡星海，远走高飞，再也不用回头。 丹恒沉默。他听着海浪的声音，它现在那么平静，一点也看不出来即将酝酿的呼啸。 “……那你呢？”应星显然没想到丹恒会突然这么问，“这也是你要打的仗吗？”——告别过去。 然后他看见应星沉默摇了摇头。 “我要打的仗……不是这一场。” 丹枫的记忆似乎复苏了许多，痛苦的部分已经过去了，向他揭露的是属于“云上五骁”的故事。丹恒没有去看，但他能够感受到他和故友们之间的情意，他有了想到了那场改变所有人命运的惨剧。没人敢拍着胸脯告诉他景元一定没事，他们之中最小的后辈也到了大限的年纪了。 与幻胧的战斗中应星并没有参战，即使他有了不死之身，但这种级别的战斗并不是人越多越好的。景元进去之前还笑着调侃他别再吓到小姑娘们了。应星并不害怕，但列车组的几位一致觉得不要让他进去了，即使他说自己并不会死，但三月七立刻眼泪汪汪一句“可是你还是会疼啊，刚才可吓死本姑娘了！”把他堵了回去。 于是最后还得是他带着符太卜和云骑军们进去收拾残局，亲手把不省人事的“臭小子”将军从丹恒怀里搬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