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山往事（1）

    彼时陆明呦七岁。

    死了弟弟，被姨娘打时，想办法让三皇子看见，博同情得到了三哥的帮助，被送到了神山，又侥幸通过了选拔，虽然只有个旁听的资格，但至少能让她暂时在神山安顿下来。

    她处于已经有了思考，但又混沌不清的年纪。

    姨娘说，世间男人都一个样，所以直接挑选最有权势的就行，然后想办法生儿子，就在后院有了一席之地了，就能胜过其他女人了，喘气都能用两个鼻孔！

    陆明呦深以为然。

    她那时年纪小，脑子不清楚，既被姨娘打，也听姨娘的话。

    既清醒地意识到姨娘偏心弟弟，又浑噩地觉得姨娘说的是对的。

    女子的路，不就是嫁人这一条吗？

    要嫁，就嫁个大的！

    “放开我。”

    谢桑榆十四岁，神山登堂入室的真传弟子，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因几个月听见陆明呦弹琵琶，觉得这个小师妹有天赋，随手指点了一下，之后便被她缠上了。

    “不放！”

    陆明呦已然决定要嫁给这个谢师兄了。

    她此时还不懂什么叫绿茶之道，能抛出去的只有一颗真心，愚蠢世俗，浅薄丑陋，令她后来想起都觉得臊得慌，午夜梦回时，尴尬得脚趾蜷缩。

    “我愿意嫁给你！哪怕是妾。”

    “我会洗衣服、做饭，我还可以给你生很多很多孩子，你就娶了我吧！”

    陆明呦细数着自己的优点，嚎道。

    “你就饶了我吧，师妹！”

    谢桑榆终于崩了清冷小仙师的面具，嚎了回去。

    陆明呦觉得很不服气，问道：“我都愿意当妾了，你怎么还挑三拣四的？”

    “谁让你当妾了？我们神山是一夫一妻制，你快松开手。”谢桑榆去掰她的手指头。

    陆明呦抓紧不放，脱口而出：“只能娶一个老婆？那生不出儿子怎么办？不就绝后了？”

    “生出来跟你们女子有什么关系？又不随你们女子姓。”

    谢桑榆嗤笑一声。

    陆明呦从小就不笨，身子骨弱是真的，年纪小有些浑噩也是真的，但是确实聪明，她嘿嘿一笑：“我生了儿子，就可以欺负那些没生儿子的女人！”

    她那时觉得自己很聪明，她知道除了格外受宠的十四公主外，其他公主每月的例银是几百两，而皇子每月的例银是上万两！

    她姨娘欺负她，也欺负其他没儿子的娘娘，父皇从来不管，那些娘娘也不敢申冤，凭什么？就凭她姨娘有儿子呀。

    人欺负人。

    要想不被人欺负，只能选最厉害的男人嫁，然后生儿子。

    谢桑榆被她嘿嘿一笑后的回答震撼得目瞪口呆，憋了半天，骂出来六个字：“污浊的山下人！”

    她那时不是绿茶。

    他那时也不是来去如风，心不染尘的仙师。

    她心有算计。

    他心有傲气。

    臭外地的来他们神山要饭辣！

    谢桑榆很嫌弃陆明呦，几乎怀疑那些悦耳有灵气的琵琶曲，到底是不是陆明呦弹出来的？如此俗气、自私、野蛮、粗鲁之人，怎么会懂得琵琶里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