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上的影子

    宫宴上。

    陆明呦与郑言格外亲近，互相交换信息，猜测着陆奇英何日凯旋？可能四月，最晚五月，总之是凯旋，是打了胜仗回来，所以迟一点早一点，也无甚所谓。

    郑言挺着肚子，比原来圆润了不少，扭头招来另外一个挺着肚子的女子，含笑给陆明呦介绍道：“这是吴氏，她是个有福气的，也怀了。”

    “三哥纳妾了？”

    陆明呦有些震惊。

    一时陆奇英并不是纵情欢愉之人，二是他们现在还需要郑言的帮助，怎么能说纳妾就纳妾？

    郑言也没意见？

    “都是我给他挑选的。”郑言跟陆明呦咬耳朵，道：“我怀得早，就不能陪他了，总不能委屈他一个大男人吧？几个侍妾都是我的陪嫁，就这个吴氏肚子争气，带来给你看看。”

    陆明呦一时无言。

    她小时候也常听说这四个字，肚子争气。

    怀孕的比不怀孕的争气。

    生男比生女的争气。

    她跟弟弟相比，她自然是那个不争气的，可能也是因为姨娘毕竟只是她的小姨，不是她的亲娘。

    但有这个小姨在，陆明呦也说不准她那早逝的亲娘，对女儿是个什么态度？若是活着，会不会也拧着她的耳朵，让她给弟弟洗衣服？

    “陛下？”

    郑言见她走神，有些担忧地攥了攥她的手。

    陆明呦一年四季手脚偏凉，而郑言不知道是因为怀孕，还是天生康健？掌心很暖，几乎让她觉得有些灼热。

    “过来，让我看看。”

    陆明呦不动声色地抽回手，笑眉笑眼地对吴氏招了招手，一脸好奇地问了些问题，都是捡些不重要的问。

    郑言却叹了口气，摸着肚子，感叹道：“都说酸儿辣女，我娘怀我时，便喜欢吃辣的，果然生了我，后来怀我弟弟时，果然也喜欢吃酸的。”

    她顿了顿，忧愁道：“吴氏有福气，喜欢吃酸的呢，我却喜欢吃辣的，都忍着不吃，逼自己多吃酸的，不知在生之前能不能改过来。”

    改什么？

    改性别？

    陆明呦越发不知道说什么，人心总有伤口，她也不例外，郑言的一言一行，总让她想到姨娘，然后忍不住犯呕。

    她置身于觥筹交错的华美宫殿里，但郑言几句话，却把她的思绪抛去了神山。

    人间污浊。

    这是神山人的共识。

    陆明呦一瞬失神，再反应过来时，郑言已经又拉住了她的手，眉宇间全是担忧，看着她嘱咐道：“陛下万万保重身体！”

    所有人都知道她身子骨弱。

    “三嫂。”

    陆明呦对她盈盈一笑，低头看着郑言的肚子，开玩笑似的说道：“你爱吃辣的就吃，生出女儿有什么要紧？要真是女儿，我传位给她！让她当皇帝。”

    郑言只以为陆明呦作为小姑子心疼她，展笑颜道：“陛下比三爷会心疼人，其实我也不急，还有吴氏呢，她的孩子，是三爷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要真是个男娃，我视为己出。”

    陆明呦接话道：“那要是个女娃，我视为己出。”

    郑言扑哧一笑，道：“陛下年纪小，这种开心话跟我说说也就罢了，等我腹中娃娃落地，若真是个女孩，陛下可千万别再说，别让女孩长了野心。”

    陆明呦笑着颔首。

    别让女孩长了野心？

    她七岁时就想当皇帝了！这不算野心？还是她不算女孩？

    “神山，谢桑榆求见！”

    守门太监吊嗓子似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热闹欢快的宴会一瞬间安静下来，扯走了所有人的思绪，也包括陆明呦的。

    师兄怎么来了？

    陆明呦手足无措，下意识有种想捂脸逃跑的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