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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弄丢了你的孩子

    

你弄丢了你的孩子



    白老爷躺在客栈角落里,蜷缩成一团。他的尾巴已经被自己啃掉了大半,还有一小截露在外头,伤口凹凸不平,黑色的血液流了一地。

    他原本高高兴兴地带着mama来到这里,却没想到只是过了一天,就被mama发现了他的秘密。

    他早就猜到,如果有一天mama看见了他的尾巴,一定会讨厌他。因为mama是圣洁的,但他却是被污染的产物。他本想藏着尾巴藏一辈子,所以每当自己失控发怒露出尾巴时,他都会将尾巴啃掉,尽管下一次尾巴还是会长出来。

    最后还被mama看见了。

    白老爷抱着自己小小的身体,秀气的脸上挂满了泪珠。

    他有些委屈地想,可他生来就是这样,如果可以选择,他也不想要尾巴。可如果没有这个东西,他也不能出生,也不会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这是无解的。

    忽然,一道阴影打在了他的身上。

    他吸了吸鼻子,闻到阎王的气息。阎王来这里干什么?看他笑话吗?

    想到这里,白老爷平白又生出一股强烈的怒气,猛然腾空,拿出自己的长杖便朝来人打过去。

    可下一秒,那人竟然直接赤手接住了他的长杖。

    ——这不可能啊!他的长杖可是佛门灵宝,没有地狱生物能够承受长杖的威压。

    来人忽然脱下了兜帽,露出一张俊秀的面容,一双琥珀色的瞳孔打量着白老爷。

    白老爷看见无相,愣了三秒,忽然收起长杖转过身去,“你怎么来了。”

    无相凝视着面前小孩儿的背影,“听见你哭了。”

    白老爷知道无相只是在陈述事实,可他不知道怎么,忽然鼻子猛地一酸,又开始掉眼泪。

    “她呢?”无相问。

    “她不喜欢我。”白老爷哽咽着说,忽然转过身,指着无相愤怒地大骂:“都是因为你们!你们让我长尾巴,所以她不喜欢我!!”

    无相盯着他几秒,忽然对白老爷说:“过来,我看看你的尾巴。”

    白老爷瘪着嘴,挪到无相面前。

    一阵温暖的光从无相手心里升起,裹住白老爷的断尾,光晕散开,漆黑的断尾处变回了干净光洁的皮肤。

    “我的尾巴以后是不是不会再长出来了?”

    “会长。”

    白老爷理所应当地对无相说:“你帮我弄掉这个尾巴。”

    无相声音淡淡:“我要纠正一件事。你的尾巴不是我给你的。”

    白老爷不假思索地说:“那就怪唐玉。”

    无相凝视着他,“那你去找唐玉解决你的尾巴。”

    “不行!”白老爷急急地抓住无相的衣袖,仰头看向面前高大的男人,嘴里却含含糊糊:“他浑身上下都是这种东西,我才不靠近他。但你不一样……你肯定有办法。”

    无相和白老爷四目相对,缓缓开口,却提起了另一个问题:“你不是人胎,亦非鬼身,又不是神灵。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不告诉你。”

    “你跟唐玉一样,求人没有诚意。”

    白老爷秀丽的脸上露出一丝恼怒,几分像她,几分……有点像唐玉。

    无相皱起眉头。

    “……不是我不告诉你,我说不出来。”白老爷低下头,“之后你们会知道的,她也会知道的……到那个时候……”

    他的声音忽然低落下来,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无相等着白老爷把话说下去,可白老爷却住了嘴,猛地转身朝外头走去:“我现在要去把她找回来。”

    步子还没迈出去,白老爷的衣领就被无相拽住。

    “我跟你一起去。”无相说。

    “他们去的地方,非地狱任职的人不可以进——”

    白老爷话说一半,忽然住了嘴,目光扫过无相身上的阎王袍子,忽然明白过来什么,诡异地沉默了两秒,才憋出一句:“这袍子是唐玉给你的?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无相冷冷说:“你管这么多?”

    “我就是问一下!”白老爷理直气壮的说完,又小声地自言自语,“也算是一件好事......”

    “你说什么?”

    白老爷否认:“我什么也没说。”

    你跟着蒙祈踏入了小鬼聚居之地。

    放眼望去,曲折的巷道两侧墙面是无数个一人高的洞口,地势曲折回环,形状相似,人身在其中,稍加不慎,很容易就找不到路。脏污的地面上四处散落着破碎的泥壳,里头散落着幽幽的黑色岩浆。

    “那是小鬼诞生的痕迹。”

    蒙祈注意到了你的目光,向你解释。

    你点点头,问他:“这里看起来并不好走,你有办法找到路吗?”

    “我先前来过一次,察觉这里格局诡异便退了出去。”蒙祈说,“这几天徘徊在泥卢都里,我倒是忽然想起来以前在我爸的藏书里见过关于这里的记载。那本书写得很模糊,但却写了如果要在这里找到方向,必须要有小鬼带路。可向任何一只小鬼提出带路的请求,就必须要满足那只鬼的一个要求。”

    你静静听着蒙祈的话,目光落在他尚且充满着少年气的脸上。

    蒙家与你的关系不可谓不深,从前你知道蒙家是蒙舍的王族血脉,又信奉道教,知道一些法术门路并不奇怪。但你自从进入地狱,见识了这一方世界的诡谲,才意识到蒙家所知所闻是多么不同寻常。

    蒙家人知道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蒙祈小小年纪,竟然也能在地狱里钻尽空子。而你不禁想得更深一层——

    唐玉作为迦桑的上一世,明明被你诅咒后已堕入地狱,看上去被严格地关押着,可为什么你却总觉得他变得更强大了?

    也因为他是蒙家人的么?

    “你们蒙家…..是怎么知道这么多关于地狱的事情的?”你忽然问蒙祈。

    蒙祈看着你,平静地问:“有什么不对吗?像我们这种累世传承的家族,总有一些积累的。”

    你沉默几秒,心想或许是自己多想了,于是摇了摇头,“只是忽然好奇而已。”

    蒙祈对你笑了笑,少年清朗的笑容驱散你心里的疑虑:“别担心,你不是要送我到忘川吗?要是有小鬼带路,也会更顺利一点。”

    说罢,蒙祈走到了离你们最近的洞门前。黑漆漆的洞门里闪烁着几双阴森的眼睛。

    “老爷我要个带路的,谁来?”

    那几双眼睛警惕地眨了眨,随后一道声音从角落里传来:“我可以带路,但有一个条件。”

    蒙祈目光落在声音来源的角落里,“说。”

    一个青皮的人形小鬼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它浑身瘦弱,一双诡异的大眼睛在脸上尤为突出。小鬼指着站在蒙祈身后的你,说:“你弄丢了你的孩子,我被我的母亲抛弃,这下刚好,你来当我的mama。”

    你面露错愕。孩子?

    不可能,你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从来没有过一个孩子,活着的时候没不曾怀孕,死了更没可能生。

    你有一秒怀疑唐玉可能用手段弄出一个你们的孩子来,但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如果你和唐玉有个孩子,他绝不会藏着掖着。

    至于无相——他肯定也一样。

    蒙祈忽然站了起来握住你的手臂,将你彻底挡在他的身后,隔绝了小鬼的视线。

    “不行,换一个条件。”蒙祈说。

    你目光落在蒙祈的背影上。

    蒙祈怎么像是知道些什么?

    小鬼的声音变得尖锐:“只有这一个条件,换做别的小鬼,他们也会提出一样的要求!”

    蒙祈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我说,换一个条件。”

    “不换!”青皮小鬼说。

    其他的小鬼在暗中也开始蠢蠢欲动,从洞口里冒出了一个个丑陋的脑袋,纷纷道:“不当青皮鬼的mama,就当我的mama!不然就让你们困在这里,永远也找不到路!”

    一时间,四周都变得喧闹起来,小鬼们尖锐急迫的声音在你耳边环绕,仿佛在逼迫你做出选择。

    蒙祈“啧”了一声,两指并拢捻着一枚铜钱,朝起事的那个青皮小鬼掷去。

    青皮小鬼尖叫一声,脖颈被铜钱划过,下一秒,头颅便落在了地上。

    一瞬间,四周陷入死寂。

    蒙祈耐心地问:“现在,可以换一个条件了吗?”

    小鬼们:“……”

    “我再说清楚一点:我们要一个小鬼带路,你们可以提出一个我们能接受的条件。”

    四周鸦雀无声。

    良久,一个小鬼才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它只有一只眼睛,皮肤惨白,样貌也颇为令人不忍直视。

    独眼小鬼颤颤巍巍说:“我可以带路,我的条件是减三十年刑期。”

    “可以。”蒙祈这回爽快的答应了,“我们要去泥卢都的出口。”

    “泥卢都的出口?”独眼小鬼重复了一遍蒙祈的话,随后慢吞吞地说:“好的,我给你们带路。”

    “带走她的是蒙祈,他抢了一个黑无常的衣服,在地狱里东逃西窜,跑进了泥卢都。我可以追踪到他们离开的方向……”

    白老爷闭眼仰头,鼻尖微动,脸色忽然变得异常难看,“他们竟然去了东北方!”

    他忽然变得暴躁起来,有些抱怨地说:“如果不是你们两个那天抢人,我本来应该可以在他逃进泥卢都之前杀死他的!”

    “他进了泥卢都又如何?”

    “泥卢都很特别,他带她进东北角,一定是为了找出口…..”

    白老爷顿了顿,异色的瞳孔忽然看向无相,“可泥卢都不存在一个所谓的出口,在东北深处,只有.....只有你绝不希望她现在看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