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文学 - 同人小说 - [魔道祖師/薛曉]暴徒減一在线阅读 - 下

      「他們」無疑指的就是曉星塵從搜查四科轉入特務科後所遇上的導師們。

    「身為導師,我必須為我的探員做任何事。」

    「知道他父母、妻子、孩子的姓名與生日;

    沒日沒夜、寸步不離地守著他,過家門而不入;

    把他作為我生活的中心,

    可我惟一不能做的,就是把他當作人類。*」

    回想起導師的話,那六個月以來的「諄諄教導」也一一重現在眼前。

    「你不能說『停下』,更不能告訴我情報——一旦脫口而出,我們將前功盡棄。」

    導師往他臉上連扇了三個耳光。

    「誰派你來的?」

    他沒有回答。

    於是鼻樑又狠挨了一拳,出血了。

    「我問,是誰派你來的?」導師往上拽住他的頭髮,一字一頓、咬牙切齒地問道。

    他呼吸了口氣,有些困難道:「無可......奉告。」

    接下來,一把閃爍著銀光的手術刀就突然出現在他視野裏,他瞪大眼睛,心臟驟停了一秒,「你要做甚麽——」

    沒等他說完,導師便手起刀落,一陣鋒銳的刺痛自下而上地在他臉上炸裂開......先是頦,然後是臉頰、眉棱,最後到額角,所到之處無不鮮血淋漓。

    導師面無表情地聽完他痛吟,語氣狠厲道:「金口難開,是罷?」

    又聽得「哐當」一聲,曉星塵坐的椅子被粗魯地踹倒,導師一路扯著他頭髮到了一個1m3的水缸前。他驚恐地回頭看嚮導師,導師對上他的眼神,卻輕輕地搖了搖頭。

    接下來,劇烈的疼痛就如魔鬼舔著他的神經般直躥上來——臉上的血口紛紛在接觸鹽水後又裂開了些,曉星塵不禁喊叫出聲,然而鹽水湧入他的口腔,將淒厲的聲音堵在了喉嚨。猩紅的血若霧般在水下四溢,很快,他的口、鼻腔裏便充斥了鐵銹味.....

    嘩啦——

    「痛......好痛......啊!」他被不斷地從水裏拎起來,又重新摁下去,1秒2秒3秒4秒5......再度提起頭來,又摁回去......這樣循環往復著。

    ......

    「你還好嗎?」訓練結束後,導師坐在他身邊問道。

    「還好.....」

    「——別碰傷口!」導師止住曉星塵企圖觸摸臉傷的手,見他似乎難受地皺了下眉,又安撫道:「別擔心......不會毀容的。我給你聯繫好了一位英國的頂尖整容師,你先前的五官也過分俊俏了,正好做個手術讓你看起來普通些——要知道我們做特務的,最忌諱的就是被人記住。你可以接受嗎,星塵?」

    他點了點頭。

    導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是不放心般地說道:「對不起,我知道你很不好受。但沒辦法......我們已承擔不起任何損失——兩年前宋科長的死,就是因為其中一位探員不堪刑訊而向黑手黨透露了情報。我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國家,為了人民。」

    「就算上級讓我去監視自己的家人,我也會去做的。我是個愛國者,更是一名特務——」

    「特務不是人類,而是武器,再無其他。*」

    薛洋看見曉星塵那面如死灰的神情,便知道自己的猜想已八九不離十了。他缺了根尾指的左手在曉星塵的臉上不斷流連,像是要平撫那些經年的舊疤:「他們對你用刑了,是嗎?難怪,他們以磨礪為由摧毀你的意志、以瞭解為藉篡改你的思想——時至如今,你不僅能做到利用他人來完成任務,甚至連『intoxicate me now』這樣臊人的話都能說出口了,我是不是該為此感到慶倖呢,曉星塵?」

    感受到懷裏俞漸僵硬的身體,薛洋得逞似的舔了下對方的耳垂,又火上澆油一句道:「哥哥怎麽不說『fuck me now』呢?我隨時都樂意『服侍』你啊。」

    「......別說了!」曉星塵有一瞬因那類似羞辱的話而慍惱,但很快,他又迅速地平靜下來,「停下你那些葷話,事情根本不是這樣的。」

    自1928年世貿中心的大規模槍擊事件以來,聯邦調查局特務科已粉碎超過15次針對國家本土的恐怖襲擊圖謀。所有為國家犧牲的特務紀念名冊共有13頁,超過1000個名額。*

    「總有那麽一群人要替普通人承擔他們本應背負的東西,可社會中卻很難會有一個其他的職業與身份能讓人心甘情願的放棄生命、放棄所謂的自由——」

    「可作為一名特務——人民的公僕,我可以。」他低頭,深沉而嚴肅地望進薛洋眸裏:「你對我當年為何救你其實還抱有疑問罷。確實,那時我並未答全,」

    「與其滿足民意去殺死一個未經審判的罪犯,不如稍加瞭解一下這個人是怎麽一步步走向犯罪的。如果我們只一味地關注微觀層面的動機,而不去揭示兇手身後更隱晦的社會問題,就永遠無法觸及真相、無法找出真正的病因,也就無法做出相應的改變。*」

    他嘴裏說著晦澀難懂的話,但落進青年耳裏無疑都匯成了一層意思:他曾試圖走進過他的生活。

    薛洋有些掩飾性地撇開了頭,嘴角上揚的弧度卻是慢慢回落......

    他對這個人的感情一向複雜,一方面他與曉星塵的文化與境遇皆不同,無法理解對方的執拗與信仰;但另一方面,也正是這種近乎愚蠢的純真,讓本可一步殺一人的他,卻敗給一個眼神。

    倚身於暮色裏,他深陷於那對像極了大海般的眼眸......從未見過那般美麗的造物,時常帶著隱忍的溫柔和權威的審判。*

    薛洋平覆了下心情,繼而又抬起持槍的手,笑道:「有些意外啊......沒想到你還是那樣的天真白癡。好了,現在給你兩個選擇——」

    「第一,死在我的槍下。」

    對方並不懼,反倒很冷靜地做出了判斷:「你可以動手,但我不怕。你也可以折磨我,但別忘了我本就是那麽過來的。無論你要對我做甚麽,我絕口不談你想知道的一切。」

    薛洋略微挑眉,幾分曖昧地說道:「那我想知道哥哥你還喜不喜歡我呢......你告不告訴我?」

    曉星塵被他猝不及防、不分場合的一撩,竟也掩飾不住地臉紅了。他有些不知所措,血液流動的速度似乎加快了......不知道該怎麽說,更不知道,能不能說。

    薛洋看對方一下又緊張起來,還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便把語氣放的更緩了:「別急,我第二個選擇都還沒說呢,你怎麽二選一?」

    曉星塵無言。

    薛洋卻突然抓起他的右手,在他手心處落下一吻。

    曉星塵的手猛地一縮,再對視時,眼中已多了分錯愕——他並不少研究過犯罪心理學,當一個罪犯親吻你的手心時,便說明他想...強姦你。薛洋......到底想做甚麽?

    「首領在我這存了13份組織內重要的附件,跟我做一次,我便交給你一份。這個選擇,划算罷?」

    在明白薛洋帶有顏色的暗示後,曉星塵不可避免地有些忸怩,他低聲地問了一句:「你想金盆洗手?」

    「我本就不把組織作信仰,在莫裏亞蒂眼裏,上帝第一他第二,他就是自己的信仰。*」薛洋不懷好意得貼近了他一分,一條腿還擠進他腿間、過分地往裏蹭,「你可以說自己是被逼的。」

    曉星塵半僵的身子開始有點顫......這個人明白他在一瞬間的動搖,洞悉他搖擺不定的態度,薛洋甚至為減輕他的罪惡感準備好了完美的理由。

    最後一絲無謂的掙扎也終於在他眼中熄滅,他垂下眼簾,聲音微不可聞:「......後者罷。」

    薛洋魘足一笑。

    他們做到一半時,浴室外突然傳來了手撥式座機的鈴聲。 薛洋先讓曉星塵一個人不要動,待他接完電話後,又迅速回到了浴室。然而他手上仍持著的手槍卻讓曉星塵倍感不安,年輕的特務問道:「你、你還拿它做甚麽?」

    青年笑了笑沒說話,而是將那把堅硬冰涼的手槍插進了對方那稍做小憩的幽徑。曉星塵從嘴裏泄出一絲呻吟,眼裏噙著恐慌與不解,他呼吸不穩地叫道:「薛、薛洋......?!」

    無情的金屬槍管又沒入了一分,薛洋低聲笑了下,安撫曉星塵道:「槍沒子彈,嚇唬你的。」

    「今夜還早,再做一次罷,哥哥......嗯?」青年的聲音有如嗎啡與威士卡般醉人。

    「唔.....嗯啊.......!」

    水汽氤氳的浴室裏再度升溫,yin靡的撞擊聲中還摻雜著男人隱忍的低吟。

    ......

    直至後來的某一天,曉星塵才明白,那通不速來電,實則是場任務的開端。

    一切發生得迅如瘟疫,在死神的見證下,各大黑幫與FBI在街巷上激烈交鋒,他們雙雙扼緊了彼此的咽喉,正如巨蟒惡鬥著負傷的蒼鷹。生命似百鳥歸巢般飛離了千千萬萬被槍彈貫穿的軀體,人們的鮮血——灑遍在了這土地之上。

    誰也沒料到「一個人的敢死隊」會無法在這場任務中脫身。

    一顆.22口徑的步槍子彈從薛洋頭部的左後方射入,結束了他的過去,與未來。

    當這樣的通知從聯邦那傳來時,曉星塵似乎還沒從他與薛洋的那「一千零一夜」中醒來。交戰的烽火迅速地奪去了大量人員的性命,而特務科憑藉「夜梟」洩漏的資料又迅速地趁火打劫,人贓俱獲,成功歸案。

    曉星塵忽然回想起有一晚,他興起地問薛洋為何不就此停手、贖清罪行後再成為聯邦的一名協作顧問,只要青年答應,特務科便願意接納一位天資優異的新銳成員。緊接著就是令他難忘的一幕,對方淒淒一笑,略為滲人地說道:「來不及了,夏天......馬上就到了。」

    「TANT QUE TU N,AS PAS VENDU TON ?ME AU DIABLE,

    若你願將靈魂出售給魔鬼,

    LE DIABLE ESSAIERA DE TE L,ACHETER.*

    魔鬼將從此不斷索求。」

    他難以置信地再度審視這個青年,只覺他身上瀰漫著一股死氣,像是墜入黑湖沉寂已久的死人。無望,低迷,極端,抑鬱,焦躁,不安,猜忌......剎那一瞬,所有負面氣息都若海嘯般向曉星塵襲來。

    ......

    很快,六月來了。

    結束臥底任務的曉星塵暫時回到了基地,站在辦公室門前的佈告欄處,他低頭正查看著手中的一份檔案。空曠的走廊裏回蕩著逐漸遠去的人聲:「沒想到啊......『夜梟』裏那個最具看頭的敢死青年居然就那樣死了,我還以為他能囂張個好幾年呢。」、「哎他也是真的蠢,不是說他腦子好使麽,怎麽還跟個莽夫似的沖前線,這不是來給我們送人頭嘛!」、「哈哈哈哈哈人家樂意,都說了是『敢死隊』呢。」

    曉星塵抿著唇,目光一直停留在薛洋檔案上的一行字:「私人病例:患5年肺癌,現為晚期。」不知是否為錯覺,光影之下的他,身影看上去竟正在顫抖——宛如一縷被撕裂的魂魄。

    時隔多年在地下酒吧相遇時,他還沒認出薛洋。對方像是個豪賭之徒、以性命為注的輕狂暴徒。然事實並非如此,恰如其本人所說,僅為「sike」. 青年畏懼死亡、厭噁死亡,可無論身處何方,四處躲避的我們終將被死神發現。他逃不過......我們都逃不過。

    若生來便很快迎來死亡,又想要薛洋做甚麽呢?要求他對死神痛哭流涕麽?嗤,怎麽可能。

    「一個人的敢死隊」,意義本就從來不在「敢死」,哪怕性命要被收割,薛洋也不會坐以待斃,他要將主動權反握在手心,告訴死神,不是你抓到了我,而是我——向死而生。

    過了許久,曉星塵才從中釋然了些。他眼前似乎又重現對方的身影...青年的眼眸一掃灰敗,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挑釁死神權威的輕蔑與不羈。

    年輕的特務走回辦公室內,窗外夏日的午後陽光透過百葉窗,如星河般灑在靠墻的書架上。曉星塵深吸一口氣,合上手中的檔夾,就像每一次完成任務那樣,將目標的檔案放進了書架。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