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做人不能太得意

    因为手腕扭伤的事，几家面试好死不死都堆到了今天，直女在外面连轴转了一下午，回到公寓已经五点多。

    天还早，结果路上这鬼天气就开始下雨，等下了公交，雨幕中已经点满了城市的霓虹。还没四月，入了夜就冷得不行，更别提下雨。直女今天面试穿的是一身轻装的制服，去年元旦当主持人买的，太单薄，她打了个寒战，用包挡着头往里跑。

    不过也许是心里放了晴的缘故，直女眼里也有了春秋，起初来到这里时，连一草一木于她而言都散发着铜臭味，如今不同了，半跟的小皮鞋击打着一洼一洼荷叶似的积水，她步履轻盈地穿过这里熟悉的一切，竟然连脚下的地砖都有一股子熟识多年的可爱。

    她身上冷着，心里却是暖的，她跟楼下那棵桃树打招呼，好可怜，一场冷雨就落了一大半，也跟那小狗打招呼，真糟糕，都成了落汤鸡。她上楼洗了个热水澡，哼着歌儿，心理明媚得不得了。

    虽然直女这个人的肠子比吃了扁担还直，所以不太能理解这有什么可考虑的，不过在她看来，金主这个人愿意考虑就等于是答应一半了。

    不就是考虑嘛，反正她有的是时间。

    走出厕所，她一面擦头发一面给金主发消息，问她晚上想吃什么，等了一会儿，那边回复：“晚上我得回家一趟，你不用等我。”

    你看你看，她都跟我报备了，这不是答应是什么。直女姨母笑着发了一个小狗哭泣的表情包，“那你早点回来。”

    但人是不可以太得意的，这不，刚洗完澡她就久违地收到了她爸的电话。

    只有父亲的单亲家庭，父女关系大都不会太和睦，不过看在他爸给她优渥成长环境的份上，她对她爸虽说没什么指望，但也没什么怨言。当然，前提是破产这件事并没有牵连到自己。

    千言万语，面子工程还得做，她问了她爸的近况以及身体问题，她爸说正在外面跑业务拉投资，让她不用担心，说身体硬朗得很，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还问她是不是开学了，问她找到实习了没？

    “如果没找到的话，来爸爸的公司帮忙啊，虽然公司还小，但是前途无、”

    “打住，我早在小学就说我不要从商了，爸，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行，知道了，你照顾好自己。”

    “嗯，挂了。”

    “等等女儿，能……再借爸爸五千么？”

    傍晚表妹下课回来，就听见直女在那里骂她爸，说没出息的老头子开公司开到向她借钱，说下回再借就是傻子。

    “借了多少？”

    “五千。”

    表妹心想五千都要向女儿借，好可怜，于是晚上又请直女下了顿馆子。

    “听说你解约了？”锅底沸了，表妹一面下菜一面问起这件事。

    “嗯，”直女毫无心理负担地大口吃rou，“本来我就打算干一年试试水，不行的话就算了。”

    “好可惜，粉丝也快三十来万了吧。”

    “账号会继续经营，只是不签公司而已，就发着玩儿。”

    表妹会意点头，“也好。”

    “等等，三十万？”

    “是啊，你不知道？”

    直女摇头，掏出手机一看，还真是。

    直女努力擦边了快一年，粉丝也没到十万，结果各种作妖流量反而上来了，气死人，互联网这个东西真是毫无道理可言，还是说她擦边技术太菜了？

    “对了，实习找到了么？”表妹问。

    她合上手机重新拿起筷子，“等面试结果中。”

    “你什么专业的？”

    “生物。干嘛？”

    “这个专业不太好考公啊。”

    她想起金主，“嗯，是。”她从红油锅里夹起起一大块肥牛，控制不住嘴角上扬。

    “不考公也好，你看看我表姐，天天加班不说，还要被单位外派出国，换我绝对受不了。”

    外派出国？

    直女没道理地呛住。

    那股辣意顺着咽喉进入鼻腔，她捂着嘴巴剧烈地咳嗽。

    她感觉她的整个呼吸系统都因此失灵，喉咙里像被塞了无数根刺，整个鼻腔都发起疼来。

    “你没事吧？”表妹给她递水。

    “没事……没事，太辣了，呛到了。”她接过水喝了一口，“你说出国？”

    “她没跟你说么？她今晚回家就是因为这件事。”

    “没有，她没跟我说……”她无所谓地笑着，咽喉像堵了一团火辣辣的棉花，她的眼睛似乎也被辣到了，“你确定没弄错么？”

    “怎么可能弄错，姨妈都发朋友圈了。你要看么？”

    “算了，不用，关我什么事。”直女抽纸随便擦了两把眼睛和额角，就继续大口吃菜，“继续吃啊，别浪费了。”

    她一面狂塞，一面感觉眼睛越来越湿。

    “喂喂，你确定你没事么？”

    “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她带着哭腔说。

    表妹很想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但就在此时她忽然想起前几天表姐她堂姐打电话过来问东问西是什么意思了。

    可能么？她姐那个人，应该是……误会吧。

    她努力说服自己，同时毫不犹豫点了几瓶酒。

    酒过三巡，直女抱着酒瓶一边哭一边骂：“都怪你……如果不是一开始你跟我说什么账号什么男粉丝女粉丝，后面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还有你姐……怎么会有她那种人……她答应我会考虑的，结果转头就……可恶，怎么会有她那种人……”

    表妹一面在旁边默默看着，一面咬着酒瓶口回想这段时间的一切。

    “不行，我得给她打电话。”

    “你冷静点！我姐正在跟她爸妈吃饭，要是被发现咱们都完蛋了！”

    “完蛋就完蛋！最好一起完蛋！她玩弄我的感情，她会遭报应的！”

    “一定有什么误会，我姐她不是那么种人。”

    “没有误会，她就是不想要我了，她就是……她一开始就不应该出现……她就应该让我自生自灭……”

    “什么自生自灭？”

    电话打通了。金主充满正气的播音腔从电话听筒里传来。

    一瞬间周遭好像都安静下来。

    表妹阻止的动作僵在那里，看看手机，又看看直女，直女说：“我说我自己，关你什么事？你不是要出国了么？干嘛还要接电话？有本事挂了别接啊。”

    半秒后，“嘟、嘟、嘟……”

    “喂？喂？”直女看手机，“还真挂了。”

    她愤愤解锁手机要重新打过去，表妹给她抱住，“大姐，咱们冷静点，好不好？”

    “你起开。”直女一个大挥臂，铁不是白举的，表妹轻轻松松被掀翻一旁。

    再次打通，直女还没开口，那边就说：“地址发给我，我去接你。”

    直女愣了一下，乖乖点头，“好。”

    服务员扶着表妹站起来，只见直女像老头打字一样凑近屏幕，眯着眼一个字母一个字母慢慢敲，表妹拿过手机帮她把剩下的内容打出来发过去。

    把手机还给直女之前，她看了眼她给表姐的昵称，老板？额，这是什么恶趣味么？

    金主动作很快，不到四十分钟就赶到这里。

    她按图索骥进入店内，忽然脚步停住。

    她和她表妹四目相对。

    表妹挥手，“嗨，表姐，好巧啊……”

    【下一章大do特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