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狂风（一）
距离孔礼派大约一百多公里的某个中原小镇。 “只有女娃才能进学堂，你不知道吗？！” 一个屡次考秀才未中的落魄侠男，因为缺路费，跑到小镇上的学堂，想找点写字抄书的活计。没想到才刚进门，就被里面的几个女人挥舞着棍棒给打了出来，还被吼了这么一句，然后学堂的大门“砰”地一声在他面前关上了。 女娃才能进学堂？什么意思？ 这个侠男是跑过西北商队的，知道那边有个天石城女儿国，他跟着商队经过的时候，连话都不敢大声说，就怕被女儿国的那些妖女给抓走了。但这里是中原啊，中原不是最讲儒门家学之风的地方吗，怎么变这样了？这个侠男摔了自己一巴掌，瘫坐在学堂边上的小巷口，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侠男瘫了半天，饿得不行，挣扎着爬起来，想到小巷后边的树林里找点野果吃。才没走多远，就看到树林里躲着几个正在吃东西的侠男。 “兄弟，你可小心点，现下越嵋山那些妖女风头正盛着呢！”这几个侠男说。 几个侠男凑在一起小声地嘀嘀咕咕，正说着，一颗树果从树上掉下来，正好砸在了喝茶用的茶壶上，将茶壶砸了个粉碎。 这几个侠男立时噤声，打了个哆嗦，往四周看了一遍又一遍，终于确认这应该就是个意外，才稍微放心，继续嘀咕起来，商量着要一起往东面去，去那个正在广招天下侠士君子的孔礼派，共商大事，为六虚山报仇，一起讨伐这个令他们咬牙切齿、无法无天的越嵋山。 几个侠男拉这个新来的侠男入伙：“咱多少也算道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走走走，一起去孔礼派！” 于是在极其低调地吃完了饭之后，这几个侠男灰溜溜地离开了已经风貌大变的中原小镇，往孔礼派所在的泰城方向去。 树林深处，赵宜宇望着落在草丛上的一缕金色光线，一边认真地听着远处几个侠男正在说话的声音。 她倒是没有千里耳的异能，而是树林里布置有一些简易的传音符。据说是越嵋山符术堂新创的传音符术，在这几个侠男带着的防身符咒的应对范围之外，因此赵宜宇很轻松地就听到了他们说的话。 树林之上，有很轻的风动声传来，赵宜宇抬头看，果然见两位越嵋山道长御剑而来，稳稳地落在她面前。 这个小镇，目前已处于神女渡的实际控制之下，在赵宜宇之外，还有好几位神女渡的姐妹守在这里。 这片树林里有一条老路，和外面的大路一样，都是往东面去的。眼下中原各处不少侠男都在往孔礼派所在的泰城那边赶，很多不敢走大路，就挑小路走。她们在完成日常的工作之余，还负责从这些经过此地的侠男收集情.报，因此日常会在这片树林巡守。 这个时间段，正好轮到赵宜宇在这片树林值守。她知道今天会有越嵋山那边的道长过来，检查小镇内外布置的各式符咒，但不确定具体时辰，不知道会否碰上，因此见到她们的时候，还有些惊讶。 神女渡也有灵力使用者，会用符咒，但人数较少，都优先布置在更为关键的一些位置了，因此周边一带的很多空缺就是由越嵋山那边的道长来帮忙补上的。 这次来的两位越嵋山道长，一位是来自乐音堂的越云道长，另一位则是符术堂的梅临道长。 赵宜宇最早见到越云道长，还是在越云道长来替檀副掌教传信给她的搭档林听的时候。她后来又见过越云道长几次，说过几次话，梅临则会定期来这里检查符咒布置，都算是比较熟的了。 “道长，都说这里的事是越嵋山做的呢。”赵宜宇指了指贴在树叶之间的传音符，那边几个正赶路往东面去的侠男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地传过来。 神女渡的她们当然并不介意由她们主导做的事被归到越嵋山的名下。越嵋山现在成为中原（男子）武林的众矢之的，承当着她们所无法想象的压力，她们对此是非常敬佩的。 越云和梅临听了一会儿，听到几个侠男正在咬牙切齿地声讨越嵋山的种种罪名，不由地笑了笑。 “要不我再留几个缠影符吧？”梅临道长说，“说不定能直接就都给吓死了。” 毕竟越嵋山的她们现在可是真的威名远扬啊。留几个缠影符，制造一些黑影，模仿她们越嵋山道人们念咒的样子，最简单的那种就行，单就是模仿一个样子，并没有什么实际的咒术效力。以这些侠男战战兢兢的样子来看，直接放些影子，没准就能直接吓死他们了。 越云就笑，“还赶路呢，师妹，先检查吧。” 大约半个时辰后，小镇内外都检查完了，越云和梅临跟着换班的一位神女渡姐妹一起再次回到了树林。 “赵姐，若不急着回镇上，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一趟？”梅临对赵宜宇笑着说，指了指东面的方向。那几个侠男快走出传音符的覆盖范围了，不过若是御剑过去的话，很快就能赶上。 “去做什么？”赵宜宇就问，虽然其实她已经猜到了。她接下来会去学堂那边，但看天色，应该还有些时间。 “吓吓他们？”梅临说，转头看越云，“师姐，可以吗？很快的，不耽误事。” 越云笑了笑，道：“行。” “走。”梅临就拉着越云和赵宜宇往那边走，由梅临带着赵宜宇一起御剑。 短短的一段时间内，她们很快就商量好了接下来要怎么做。 走出树林的几个侠男才松一口气，就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才要转头，膝盖窝受力一痛，全都控制不住地往前扑去。 几个侠男“啊啊啊”地叫起来，纷纷拿出路上买的防身用的符咒，就往身上贴。 空中传来缥缈仙乐，几个侠男都抱住脑袋，痛苦地大叫起来。 ——赵宜宇先用暗器，吓得这几个侠男很快就将符咒都拿出来了。再由越云来弹奏一曲裂魂曲，梅临用了一张越嵋山独创的限制符咒，受不了折磨的侠男们就纷纷自己往山坡下纵身一跃了。 她们配合得当，兵不血刃，非常快速地就解决了这一点点的小麻烦。 接下来，梅临道长会继续留在这里，负责看顾附近的几个村镇，而越云则会往东面泰城的方向去。 越云往东面去，路上会碰到更多的往孔礼派赶去的侠男，视情况而定，如果方便直接出手解决的，就直接解决了。不太方便的那些，就等到了孔礼派附近，和各门派地方的姐妹们汇合之后，再分批次地解决。 与越云道长和梅临道长道别之后，赵宜宇回到了镇上。她们神女渡在当地多年经营下来的结果，要好好地守护。 学堂晚间有一节加课，由赵宜宇来为当地的姐妹们教一些天文地理的基础知识。 赵宜宇来到学堂的其中一间教室的时候，里面已经坐满了学生。 对于已识了一些字的学生，她们便会开始教一些更复杂的东西，例如真实的女娲神话、女人才是创生者的真相、防御工具使用、基础药理入门、天文地理常识、采石炼铁的基本原理等等。 赵宜宇将一幅地图展开来，挂到了墙上。今晚，她们将学习有关大漠的知识。 西北的大漠，是赵宜宇从未去过但非常想去的地方之一。她读了不少商队或是信使姐妹的手记，摘选了一些手记的内容，将会和学生们一起阅读。 在十数年前，对于绝大多数的她们，也许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个世界是如此之大，不会有机会去学习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相，更遑论去思考。 人天生是好奇的，一旦她们知晓了世界是如此之大，看到了何为不受束缚的自.由，她们还会绝对安心地甘愿待在牢笼里吗？ 牢笼里忘记了飞翔的鸟，一旦牢笼被打碎，即使依然想不起来该如何飞翔，至少，可以自由地奔跑。 月光落在窗台上，女人女孩们认真地听着，讲台后的赵宜宇认真地为她们读着神女渡信使姐妹所写的西行手记。 同一轮明月下，西北域，月湖城外，林听仔细聆听着附近的动静，她们就要出发往西面走，和那里的天石城姐妹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