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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聚

    

重聚



    璀璨华灯蜿蜒盘踞成妖娆夜色,荧火溢彩的宁都繁华绚烂,拥堵的街道被一盏盏忽明忽灭的车灯描出一条曲折的霓虹带,不让通行的车主围在阻隔带前,与交警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振聋发聩的混音从远处的华道夫酒店漫向暴躁的人群,一条阻隔带,里面是狂欢放纵的十里洋场,外面是疲于生存游戏的角斗场。

    交警挥手示意车主们冷静,郑重解释道:“各位稍安勿躁,马上有同事会来疏通,请回到车内等候,不要拥挤不要聚集。”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啐了口吐沫,咒骂道:“他妈的!要封街不能提前在交通广播上通知一声?老子接了去机场的单,黄了你们负责?”

    四周的车主七嘴八舌地跟着吐不满:“就是啊!前街都不安排交警提示!把我们都堵在这里出都出不去!”

    “什么事儿非得封街?总统都没那么大的面儿吧?”

    “就是你们工作的疏漏!回头去三大队举报去!”

    人流攒动间,一位身着精致剪裁职业套装的男子,匆匆赶到现场,挥手示意身后的人上前安抚群众,他恭谨地鞠躬道歉:“不好意思耽误各位行程了,我是泰屿集团的总裁助理。今晚花凫在华道夫举办宴会,未能提前布置好封街的通告,给大家添麻烦了。”

    每个人手上都被送上一个厚度可观的红包,瞬间熄灭了群众的怒意,刚才还一副准备不饶过交警的群众这会儿都散得一干二净了。

    打扮艳丽的一位年轻女子钻进车里,冲着驾驶座的同事嘟囔道:“花凫是什么东西?泰屿又是什么?拿个破红包就想打发我们?把自己当皇帝?”

    话是这么说,她拆开红包拨了拨五张红彤彤的人民币,挑眉得意起来。

    同事cao着一口地道的本地音,耐心解释道:“说你土吧?连花凫都不知道。封街算什么?封城都不稀奇,有钱人的腔调罢了。建议你去微博上关注一个号儿,里面有详细的科普。走,吃夜宵去,捞了这么大一个红包,还加个屁的班呐?”

    林听弦跟在父母身后一步一个心跳走进简约设计感奢华的高耸宴会厅,高跟鞋踩在嵌花地板上的清脆碰撞声,玻璃器皿和华服晃闪出的耀眼光线,无一不在刺激着眼球。

    离开这个纸醉金迷世界已经六年了,林听弦有些无措,提紧脊背缓下脚步游弋在一张张冷漠陌生的笑容里。

    她揣着忐忑的心跳随父母与长辈们打招呼,转眸看到了一个熟悉又惊人的面容。深红色帷幕下,一张清冷透彻的脸上没有半点烟火气,那双媚欲眼荡漾着张扬的攻击性,一身月牙白浮雕提花长裙扫过纤细的脚踝,活脱脱人间美姬,锋利又艳丽。

    好像是感受到有视线望向自己,时允眨眼间对上了人群里林听弦的视线。她娇懒的笑意收了收,掐过桌上的香槟杯,风情摇曳地走向她。

    待她们的距离缩短后,她细细地打量着林听弦,轻碰了下僵凝在她手里的酒杯,“Tina,好久不见。”

    林听弦没缘由的心头发热,整理好紊乱的心绪,柔柔地嗯了一声:“六年了,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好看。”

    时允浅浅一笑,刚准备说些什么突然冷下脸对林听弦身后的方向翻了个白眼。

    林听弦不知所以,还没来得及弄清楚是什么情况,就听到一声低醇凌然的嗓音从头顶传来:“白女士喊你过去。”

    她谨慎着态度,瞄了一眼来人,心中一凛,是他。季修礼昂着头颅,身板极其挺拔颀长,居高临下地站着。五官漂亮到有些难得的女相,骨骼深邃锋利恰巧中和了一些精致感,他紧紧盯着时允却看不出一点儿的情绪。

    时允拽过他,语气极淡的介绍道:“我未婚夫,季修礼,小时候你见过的。回头说,我们要去找下我妈。”

    季修礼扫了一眼这个陌生的女孩,点了点头,没开口说话。继而张臂把时允揽在怀里,两人并肩往拱形窗户外走去。

    他们订婚的事情,林听弦虽在国外也有所耳闻。这年代早就不流行父母指婚这一说了,可他们是个特殊的存在。花凫七人组是密不可分的金字塔顶端团体,共荣辱共存亡,内部联姻也是常见的事儿。

    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些意外。沈家的儿子前年公开出柜,还是个丁克,不准备代孕生子。卢家大儿子跟家里闹翻了,娶了一个平民阶层的妻子,被踢出了花凫,小女儿才八岁,没法这么快就为家族尽责。麋家像是被诅咒了一样,每代都是同性恋。

    最后只剩下李家、时家、白家、季家。李家特殊,老一辈有红色背景,不主张联姻这一套。

    这时、白两家上一辈就结合在一起了,并且白女士和季修礼的父亲是有些爱恨过往的。为了不让资源再度流失扩散,最好的结局就是让时、季两家联姻。

    这对少年未婚夫妻样貌很是登对惊艳,可林听弦还是嗅出了一丝磁场怪异的气息。

    时允不着痕迹的拿胳膊肘撞了一下搭在她腰间的手,恶狠狠地瞪了季修礼一眼,小声警告道:“把你的爪子给我挪开。”

    季修礼喝下敬时先生的酒,收拢五指揉了揉她僵硬的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还想要下次我帮你演戏的话,就配合点。”

    时允抿了抿唇,把到嘴边的脏话硬生生咽了回去。还得用到他,人不跟狗计较。

    看着这一对缱绻的未婚夫妻,白千絮十分满意,她很早就萌生出要把女儿嫁进季家的想法了,时允脾性随她,难缠又骄纵,就凭对季在煊的了解,他的儿子一定和他一样是个好好先生,绝对是能容忍时允古怪的性格并且能珍爱其一生的。

    她越看越觉得自己这个决定很正确,便提议道:“等放了假,你们早点去美国吧。去看看房子满不满意,想要改哪里跟我说。”

    时允平常嚣张跋扈惯了,但一到白女士这里就没了气焰,所谓血脉压制,就是这么无厘头,她乖顺地点了点头。

    还真看不习惯她不顶嘴的样子,季修礼忍不住想笑,但又不好表现只能忍着,陪她演孝顺听话的小辈。只有把父母糊弄过去,私底下才能安安心心的各玩各的。两人起初对家里安排的订婚并没有做出激烈的反抗,甚至私下都没谈论过此事,默契地达成了共识,形式婚姻而已,没必要大惊小怪的。何况对方条件很优异,又是从小一起长到大的,熟知对方的人品脾性,总比外面那些码不准真实面目的人好,长得也都很拿得出手,没什么可闹的。

    回国后第一件大事就是来见花凫的人,林听弦有些不自在,脱离这个组织太久了,总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

    父母去应酬了,她倚在吧台边踌躇地看着觥筹交错的人群,无法融入。

    “Tina?”

    一声甜美的女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转头对上了一双幼圆明亮的大眼睛,女生挽着半扎的卷发,她摸着锁骨间玲珑有致的蕾丝,讶异的打量着眼前人:“你不记得我了?”

    林听弦迟疑地喊出她的名字:“李.......李若渝?”

    女生展颜一笑:“对啊,我们小时候一起上芭蕾课的,还以为你不记得了呢。”

    怎么会不记得,她可是时允唯一的闺蜜,两人心脏都跟连在一起似的,从小就形影不离。

    林听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还记得你哥哥呢,那时候他在隔壁绘画班,老是打架。”

    “哈哈哈~”李若渝接过酒保递来的果汁,推给她一杯,“我哥现在移民去澳洲了,怕是没机会见了。你这次回来的好突然啊,还以为你们家一直会待在加拿大呢。”

    林听弦的嘴角一僵,垂下睫毛搅了搅杯里的冰块,不置可否,“是..........我也以为不会再回来了。”

    看着她落寞的样子,李若渝意识到无意间戳中了人家的痛处。林听弦的父亲是个出了名的老混蛋,二奶私生子一大堆,她母亲很早就过世了,白血病走的。说来也奇怪,这么花心的男人死了老婆以后应该会立马再娶才对,可他偏偏一直独身,不停换女人就是不给人名分。对这个法律上认可的唯一女儿,也不咸不淡的。

    本来林家根本没资格进花凫,是在她母亲死后,她父亲合并了两家的资产又贷款充面子才申请上的。

    花凫当然知道他背地里搞的小动作,白女士和林听弦母亲的关系不错,出于对孩子的爱怜才破格给林家通过的,不过只给了普通会员的资格。

    林家背靠花凫的资源,事业比以往好了不少,还把贷款给还清了。只可惜林听弦父亲林楠是个挥霍无度的败家子,事业心不足,所以只能停留在这个阶层没法再上升一步。

    这次回国,是因为林楠公司遇到了危机,花凫要重审他的资格,死到临头才知道要维护关系求情,只能放弃加拿大的一切回来哄好金主们。

    林听弦是知情的,也很清楚林家现在处在一个岌岌可危的地步,所以在这七位花凫创始人太子公主党面前,很是抬不起头。

    李若渝没那么多心思,她笑着扯开了话题:“明天学校见咯?你来S班吗?”

    又是一个让她难以启齿的话题,林楠打点了方方面面的关系都没能把她塞进莫尔顿,她咬了咬下唇,感觉头颅千斤重压的她喘不过气,“我..........我入学了隔壁威奈。”

    李若渝一愣,怎么会去威奈?这花凫的人不都该上莫尔顿吗?

    但又不好随意发言,毕竟这是人家的事儿,她不甚在意地拍了拍林听弦的肩膀:“威奈离莫尔顿就两条街,到时候来找我们玩儿啊?等下周我过生日,一定要来,我会给你送请帖的。”

    林听弦很是感激她的不追问,沉沉的点了点头,由衷地道谢:“谢谢你,见到你们,我真的很高兴。”

    怎么感觉她都快哭了?看着这样一个貌美动人的女生,如此怯懦可怜,李若渝心里很不是滋味,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开玩笑似的逗她:“到时候带你体验下宁都最牛逼的会所,你要有个心理准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