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玫瑰

    “带路，我去找他。”

    那枚扳指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光，虚虚的套在我的左手的大拇指上，翠绿色的宝石在黑暗中额外的漂亮。

    艾因被囚禁在城堡的地下室中，从侧房的秘密通道向下，再经过望不到头的廊道，长廊的尽头就是我的目的地。一路都是黑的，看不清路，拜托米奥拿了烛台，当做引路灯。

    推开门，屋内瞬间变得明亮起来。

    艾因领口散乱，手腕被束缚于身后。他躺在堆满花瓣的地上，模样仿若沉眠。领口下白皙的皮肤上印着几道血痕，像是什么伤的，鞭子？

    这个场景，不知为何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听到我的脚步声，他微微睁开双眼，一抹虚弱的冷笑出现在他苍白的脸上。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我没有回话，只是移开了视线，去看他被束在背后的双手。单从圈口大小来看，那枚翠绿色的扳指戴上去应当正好。

    按照米奥的说法，魔女将艾因囚禁在此，为的是要在既定之日“净化”最后的吸血鬼，赢得最后的胜利。

    只是在和艾因对视的一瞬间，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不能杀他。

    不能杀他。

    不能杀他。

    不能杀他。

    这声音就像是警钟一样一遍遍的在我的脑海里回荡，直到我再次和他对视。

    好漂亮的一双眼睛。

    他看向我，那双血红色的瞳孔中映射的是什么感情？恨，还是愤怒？

    不明白。

    我走到他的身边，俯下身靠近他。身旁微弱的蜡烛被我的裙摆吹的险些熄灭，灯影摇曳，恍惚间我的手已经抚上了他的脸，像极了丝绸的质感，我不明白他所说的是什么意思，自然也就没有回他的话，继续像是在抚摸玩偶一样摸着他的侧脸。

    好凉。像是躺在玫瑰花丛里的娃娃一样。

    地下室修建在城堡深处，阴森寒冷、光线昏暗，玫瑰本该有的芬芳和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息混杂在一起，放眼过去只剩血一般的暗红，更衬得被困在其中的吸血鬼愈发白皙动人。

    只是离得艾因越近，不知从何而来的焦躁感就愈发无法忽视，好想占有他，好想弄坏他，好想——

    不能杀他！

    又是这个声音，我环顾四周，除了我和艾因再无他人，这是吸血鬼的魔法吗？

    深呼吸，吸气，呼气，再吸气……

    好重的血腥味。

    不是我的血，那就只能是艾因的。我靠近他嗅了嗅，却只闻得到玫瑰的芬芳，他似是厌恶极了，却又无法动作，只能任着我处置。本就凌乱的领口被我粗暴地动作扯的更开，漏出大片白皙的皮肤，或许是撕扯到了伤口，艾因闷哼了一声，眉宇间多了几分痛苦的神色。

    原本黯淡的玫瑰花丛像是活了一样愈发的艳丽，红色扑面而来，香味更重。

    原来是这样。

    我将艾因身旁的玫瑰用手扫开了些，成片的血迹就暴露了出来。血腥味扑面而来，我看向艾因，他正在盯着我的动作。

    “米奥，拿些新鲜玫瑰回来。”

    打发守在门口的米奥离开，我尝试着拽动锁链将艾因吊了起来，他没有挣扎，只是偏过了脸不再看我。

    艾因的双手被吊在空中，勉强维持着半跪的姿势，因为粗暴的动作不禁咳嗽了几声。

    血迹从他的嘴角渗出，然后变成一片又一片的玫瑰花瓣飘落在地上。

    这个姿势更加方便我去观察他的状态：他的后背早已被血浸透，扣子落了一地，整个上身就完全暴露在了我眼前——狼狈又高傲。

    密密麻麻的鞭痕，新的旧的交织在一起，深得都可看到里面的rou翻出来……令人不适。

    我不由得将手覆了上去，开始施放简单的治疗魔法。

    艾因似是对我这一做法感到恐惧，刚刚的沉默全然消失，拽着锁链拼命的挣扎。或许是太疼了，我想，又或许是别的原因。艾因依旧在挣扎，如此牵扯着伤口更加触目惊心，我只好将锁链拉的更紧一些，换上了更高一阶的魔法。

    “主人主人！我回来了！”

    一筐又一筐的玫瑰堆积在我的身侧，玩偶小小的身影都快要淹没在其中。

    米奥对我治疗吸血鬼的行为没有任何质疑，或许是早已默认了我会和吸血鬼合作这一提议。新鲜的玫瑰香气压制住了部分令人不悦的血腥，艾因后背上的伤正在缓慢的消失，治疗魔法仍需要一段时间。

    满地的玫瑰，也不知道它是从哪里找回来的。

    这里暂时不需要一只“多余”的宠物，我便打发它在城堡门口守着，顺便告诉门口那些人，吸血鬼醒了，魔女一人应付足够，叫他们趁着天色没有大晚，早些离开。

    还剩下一些细碎的伤痕，没有必要再浪费魔法。

    也省得他再挣扎。

    “艾因，告诉我，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那双漂亮的眼睛终于又落回了我的身上。

    艾因看了我一眼，随即笑了几声，这一笑又扯到各处的伤口，嗓子里咳出几口血，被我用手指慢慢擦去。

    “你居然又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