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暂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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郄云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盯着天花板吊灯的情况下睡着的,只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躺在自己的床上。她的脑子迷迷糊糊地想起来昨夜的事,在迷糊中有人把她抱回了房间,是熟悉的体温和味道。 似乎是预料到她的醒来,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很缓慢的三下。 郄云兮从床上爬起来,摸了摸身上的料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了丝绸的吊带睡裙。 “进来。”拉高了被子半掩着胸前露出的肌肤,郄云兮抬头看进门的人。 几乎和门框差不多高的人影,很拘谨地停在了门口,平静无波的眼神,“更新好了,今天可以做fitting。”扣到衬衫最上面一颗的拘谨,仿佛昨夜与他无关。 郄云兮没有立刻答话,许多的念头在她的脑海中盘旋,最终只是轻轻的一声叹息,“我怎么过去?”她顿了顿,“你会抱我吗?” 迟疑着向前几步的男人,又最终停留在原地,按响了呼叫铃。女仆匆忙的脚步声在他们的沉默之间。 郄云兮躺在cao作台的时候其实并没有想很多事情,似乎像过去的任何时候一样,当这件必须要完成的事情结束后,他们又重新回到不太熟悉的兄妹的位置上。 除了一些秘不可宣的情事。 “Rex,我想搬出去住。”郄云兮舔了舔嘴唇,这样的饥渴从她的腹底一直到喉口,像是一条蜿蜒爬行的蟒,沿着她的满腹心肠。 郄沐昀将神经网路链接在她的右腿,头也没有抬,“不。” 郄云兮叹了一口气,早有预料的答案。这样的矛盾早就已经重复了无数遍,两个寡言的人抓着同一块浮木,既不能前进,也无法沉底,只能一直纠缠到精疲力竭。 “那你为什么将她带回来呢?”他们都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谁。 他抿了抿嘴唇,只是很简略地回答,“她跟过来的。”连一句多余的解释都不愿意。 郄云兮再次感觉到那种无法摆脱的无力感,畸形的情感扎根在她的皮rou里,疼痛又无法放手的倒刺。溺水求生,漂泊无定。 “我想搬出去。” 随着fitting的最后一个步骤结束,她的语气也愈发的坚定。走出这一步吧,开始一个新的人生吧。那种黏稠得仿佛是泥潭的沉默在二人之间无声地搅拌着,无法逃避的巨大的痛苦自始自终地笼罩着他们两个人。 总有人应该先放手的,在溺水之前切断与过去的纠葛,郄云兮相信自己总是很擅长做无情的人。 无论是对待程冽还是对待赵想,她都轻而易举地脱身,自在又潇洒地宣布爱情的死亡。 郄云兮翻身从床上下来,在那恍惚间与他对视,浓密的眼睫下如琥珀般澄澈的眼瞳。她突然发现她已经很多年还没有如此近距离地与他对视过,就像每次看牙医的时候只会看见他戴着的白口罩。 郄云兮第一次开始思考,她对于这个人的迷恋是真实的吗?它时常如同一簇从她身体里燃起的火焰,在她的全身经络里高歌前行,像是一种幻觉迷离的爱,追求真实的痛。 脚踏在地面的实感重新回到她的身体里,从云端掉落在地面上的踏实,蕾丝裙摆擦过她膝盖时的麻痒,“顺便说一句,你对睡裙的喜好还是一如既往的烂。” 郄云兮与他擦身而过的时候,瞥见他欲言又止的嘴唇,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以对。 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挽留?还是解释?这似乎都不是兄长该做的事。 赵想给她发消息说,车停在地下车库里。 郄云兮没有从房间里带走什么,只是收拾好了自己从米国带回来的箱子,里面有她的博士毕业勋章,这是她想送给郄沐昀的礼物,幼稚的成人宣告,就像是她16岁时做的那样。 她拖着箱子搭乘电梯下车库的时候,没有再看到任何阻拦。这个家就像过去一样,如果他不在的话,她如同一个游荡的幽魂,没有人在意。 赵想从车子上下来给她拿箱子,郄云兮打趣道:“赵想你怎么又剪头发了。” 赵想的头发在年前的时候剪了一些,现在的长度堪堪在脑后扎起一小撮。他横过来一眼,有些责怪又有些无奈,“因为你说这个长度最好看。” 郄云兮掩住嘴有些吃惊,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倒是被赵想记在心里了。 “确实好看,小美人儿~” 赵想笑咪咪地把她推上了车,啪嗒一声把车门关上,懒得跟她这张口无遮拦的嘴计较。 他走到另一侧上车,启动车子时给她递过来手机,道:“你看看这个。” 郄云兮接过手机一看,赫然是一条绯闻,昨天她和兰普生的照片映入眼帘,不仅从片场跟拍到私房菜,而且最后还拍到了酒店门口。标题也起得非常吸引眼球“惊!兰普生深陷离婚官司,美貌新欢笑旧爱” 郄云兮看到的时候“扑哧”一下笑出声,不知道该不该骄傲自己竟然跟大影帝有了绯闻,还是个“美貌新欢”。 赵想揉了揉脑袋,真想打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混蛋一顿,“别笑了,现在热度还不高,等下你就等着被人rou吧。” 郄云兮拿着手机刷新闻,不太在意,“通篇胡编乱造,昨天灿灿也在呢,纯纯看图说话呢。” “我看他喂你吃水果的时候,你还笑靥如花。”赵想的语气酸溜溜的,参杂了些阴阳怪气的意思。 “我的小媳妇别吃醋啦,兰普生是我的偶像好不好。而且他岁数比我大不少呢,我们俩怎么会有可能嘛,你晚点把热搜压一压不就好了。”郄云兮笑起来,想着给罗灿灿打个电话问问她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赵想开上直路,周遭车流拥挤,“我早就派人去压热搜了,要不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坐在这里看热闹。”他往右打方向盘,赵想开车总是稳当又舒坦,“是兰普生老婆私下里搞的,这个女的鬼点子不少。” 郄云兮倒是对兰普生老婆没什么关注,只是隐约听闻是个厉害的经纪人,“她想借这个造势?” 赵想看了她一眼,见她终于提起来点精神了,“不好说,但不是个善茬,之前慕云想签兰普生的事她估计也知道。” 郄云兮摸着下巴想了想,道:“再说吧,她要是想对咱们下手,咱们也没办法。老牌经纪人树大根深,还背靠着易心。我们这些小虾米可别给大鲸鱼给吃了。” 赵想腾出一只手来点她的鼻子,“你可小心点,小虾米。” 郄云兮没让赵想直接载她去新房子,郄沐昀的秘书发消息跟她说新房子还没有收拾好,晚点再过去更合适。郄云兮叹着气按黑了屏幕,一步一步来吧。 她下车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卓朴则在外面抽烟,郄云兮才发现原来他抽烟的姿势很漂亮,而且抽的是女士烟,细细的烟卷夹在他的手指里像玩具一样小巧。 卓朴则轻飘飘地瞟了他们一眼,没有要过来套近乎的意思,似乎眼前这两个人压根不是他的老板,而是不知道哪里来的路人。 赵想快走了两步用身子挡住她的视线,替郄云兮按开了电梯门。郄云兮看着卓朴则的身影消失在赵想的肩膀后,被推着进了电梯。 里面没有人,赵想用员工卡刷开了电梯,按亮了顶层。 郄云兮半倚靠在电梯墙壁上,一条腿漫不经心地画着圈圈,直到赵想转过身来把她逼到角落里,一只手压在一侧防止她逃离,她才第一次发现原来看起来温和有礼的赵想也有如此气势。 电梯的顶光照在他头顶的发旋,扎好的小辫子垂在脑后。郄云兮抬起头跟他对视,他的视线充满了迫人的危险。 “别再招惹男人了。一个程冽已经够麻烦的了,还有...”赵想吞下了后半段话。 他的嘴唇软热,像是一杯尝起来温度尚好的红茶,或者是一口咬下去松软的戚风蛋糕。 但却又贪婪地破开紧闭的防线,一手压在她的脑后强迫了抬起头来接受这不太温柔的吻,郄云兮恍惚间手似乎抓散了他的马尾,发丝落了她一手,凉凉的。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迷离的眼越过赵想的肩膀,程冽在门口冷冷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