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电子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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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第四次运行测试。” “机能检测，成功” “节点启动，成功” “芯片运行，失败” 急促的滴声警报在狭窄的测验室催命般地响起，涂湎取下身上的连接器揉了揉额头。 “奇怪，性能都是完好的，身体植入点也能正常启动，为什么芯片运行不了。” 显示屏后的人推了推眼睛拽过涂湎的椅子，继续滔滔不绝地讲：“你看，运行代码没出错，你研究的芯片还是太极端了。” 涂湎脚跟撑地，坐在椅子上小幅度旋转。 “再说。” “拉着她研究一下午了，你不饿她不饿吗？” 吉尔拍了拍伽什克的头发，小心地避开他脸上的伤口，吊臂取下伽什克戴着的信息目镜，吉尔撇了两眼他不明显的伤口，还是没问出口。 “吃饭去了。” 伽什克笑得很腼腆，看着吉尔的眼睛温温和和的却不显亲近:“我打能量素就好。” 涂湎脱下身上的防尘服放在置物台上，正是一天中温控被调的最热的时候，她揉了揉僵硬的手腕，手里动作不停自顾自地向外走：“走吧，你都多久没吃饭了。” 椅子被推动的声音在身后刺耳的响起，吉尔盯着雪白的地板上映出的照灯轮廓一言不发。伽什克越过她跟在涂湎身后，偏着头和涂湎说话。 涂湎回身呼唤她的声音将壁障打破，她扑过去搂住涂湎的脖子，涂湎伸手接住她，拍了拍她的后背，掌心很热暖洋洋的。 “你俩吃吧，我得去北仓一趟。” 吉尔的动作愣了愣，凑到她耳边：“没用的，早上不是试过了吗。” 涂湎的手在伽什克看不见的地方小幅度摆弄，吉尔望过去便看见刚才还运行失败的芯片在手中结出了一层坚硬的网。 涂湎握住吉尔的脖子将人往嘴边带了带，“我能控制芯片了。” 吉尔一瞬间被心跳声占据，耳边再听不见别的话。 控制芯片，这意味着她可以一脚踏进泥坑，无奈地蹲在一边用她研发出的信息线勾来拭布擦干净鞋上的泥渍，而不是脑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芯片带去了它认为的安全地带。 但吉尔又随即想到了什么，打了身冷颤。 “只有仿生人的芯片能控制”，看着涂湎的表情她把后半句咽进肚子里:而仿生人如今是什么地位，人所共知。 涂湎指了指天花又指了指自己，什么都没说把餐厅权限传给了吉尔。 但吉尔却看懂了，涂湎说。 仿生人的芯片被别人cao控，而她的芯片，她自己控制。 北仓附区的环境管理向来糟糕，涂湎绕过垃圾把穿孔师送给她的消炎片丢进空荡荡的垃圾桶里，舔了舔嘴内的舌钉堵头，微微肿起的舌尖磨在牙齿上酥酥麻麻。 涂湎划开终端，通话窗口里吉尔的脸便飘在一旁。 “天啊，Tumin，你在哪？我都闻见你周围的臭味了。” 涂湎来过附区很多次还是会被交错纵横的路给绕晕，她调出实况地图回答吉尔的问题。 “穿了个孔。” “这次庆祝什么，哦，庆祝你能控制芯片。” 涂湎点点头，放出飞行器观察上方情况。。 “不过亲爱的，这个地方你是不是刚刚来过啊。” 涂湎看了一眼杂乱的垃圾堆，将飞行器又向上调高几分。 身后传来悠长的口哨声和细碎的步子，那人穿着老旧的cao作服钥匙扣在手指上旋转。 老式锁扣因为安全性早已经迭代，那人将钥匙插进几乎可以称为装饰品的锁扣眼里，咔哒一声扭开锈迹斑斑的锁。 “你去问问路好了”吉尔这么说着挂断了电话，刺耳的推门声生生扯住了涂湎的步子。 那人手撑在门上露出的小臂线条充满力量感，胳膊上还带着神秘的图案，融入血rou。 “这是什么。” 男人像是才注意到涂湎一样缓缓地将头转过来，头发很长，遮住了一半眼睛。 涂湎的飞行器结束盘旋落回她的随行包里，男人收回视线，拉开半敞的大门，刺耳的声音轻了些。 “城区的人来这干什么？” 嗓音像是陈旧即将报废的车轮，浑浊又哀嚎。他落下衣服袖子遮住图案，明明不是友善的样子却站在原地等涂湎的回答。 “你好”她靠近两步组织着语言，说出的话却不找边际:“我来附区做了个小手术。” 男人的胸膛颤抖了一下似乎在笑，但涂湎却没听见声音。 “这儿能做什么手术。” 涂湎指给他看耳朵上的耳骨洞，RH时代人类不注重美感体验，涂湎带着最基础的耳骨钉，不仔细看竟也看不出。更何况，没人会想到在身上穿洞。 男人却感兴趣的看了看涂湎的耳朵，看了看涂湎的眼，漏出的半双眼睛赤裸裸地探究。 “你喜欢这种东西。” “对，所以你胳膊上的是什么，很漂亮。” “这个啊”男人摇了摇胳膊，涂湎才注意到他手腕上的红绳。 “这个叫tatoo纹身，古文化留下来的东西。” “我没听过。” 男人的头发被穿堂风吹起，手举起来冲她挥了挥:“没听过的东西多了，过来看看。” 涂湎发动芯片铺开线网，男人看了一眼飘在身侧的全息射线伸手扫了扫竟然握住了实体。 他终于舍得将目光投过来，视线晦涩。 “新芯片？” 破旧沉重的声音，几近和周遭的环境融为一体，涂湎在他眼里读出了被时代抛弃的错愕。 “还没普及。” 男人站在原地方才的热情被扑灭了些，风卷起他的裤管，勾勒出比正常肢体消瘦太多的形状，是机械假肢。 “很高兴今天能在这遇见你，我叫涂湎。” “左近南。” 于是涂湎成功接收信号跟着左近南走进破旧的仓库。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男人关住窗户，昏沉的玻璃便挡住了光。 “我也能画这个吗？” 涂湎抬头看涂鸦在房顶上的图案，听见柜门相撞的声音。 “纹在身上洗不掉的。” 左近南拿起什么东西在涂湎耳边摆弄了两下，涂湎侧过头，在他手里看见了紫色的碎宝石。 “喜欢紫色吗？” 涂湎摇了摇头，不明白左近南的意思，但还是被他手里的宝石吸引过去目光。左近南握住拳头，涂湎的视线就落在他的脸上。 成熟疏离的脸庞。 “我们做个生意”他把宝石放到cao作台上“你给我搞个芯片，我帮你做耳钉。” “这个芯片，现在……” “不需要多高端的芯片，我的狗就要死了。” “你有狗？” RH时代，食品稀缺，宠物，稀缺中的稀缺。 “还没有给小动物安装芯片的前例，就算我能搞来也不一定成功，不过……” “是电子狗。” “什么？” “电子狗。” 男人的手指紧张的揉搓，涂湎突然有了他只是面相沧桑其实年龄并不大的荒唐想法。 “你知道的，电子宠物在一年前就被禁止了。” “但是我的狗……算了，你要做这笔生意吗？” 碎宝石在cao作台上折射出微亮的光，仿佛她说出“要”的下一秒就会被人打磨雕刻。 涂湎摇了摇头。 指向他的胳膊。 “这个，纹身……你怎么知道的。” 男人搓了搓手腕，红绳被调回正位。 “偶然，得到了点儿地球遗留下来的东西。” 地球，她们以前生活的地方，人类对先人的历史产生兴趣几乎是命运必然。 “她们纹身都会画什么。” “喜欢的图案，有意义的单词……哦，还有爱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