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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妻

    冬季的太阳高高悬空,遮掩在薄云之后,淡黄的光线落在身上没有一丝温度。

    离开看守所,时夏难以平复赵青尧带给她的恐惧,又怕母亲看出异样,忙说口渴了,想喝热饮。

    何女士匆匆走向附近的一家咖啡店。

    街角十字路口,斑马线左端,时夏站在信号灯下看着对涌的人流,思维愈发恍惚。

    已经失去的孩子怎么可能回来?

    就算以后有小孩,也不可能是原先那个期待、疼着、爱着的孩子了。

    即使他没来到世间,可他存在过。

    嗡嗡。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

    看清来电姓名,时夏瞳孔剧颤,那股子颤抖一路涌至手指尖端,她急切接通:

    “喂?”

    “夏夏。”

    嗓音嘶哑,带着病中的嘶,却掩不住陈屿熟悉的嗓音:

    “夏夏,我一直在医院等你。”

    时夏深呼吸:“你还好吗?”

    “不好。”

    时夏急道:“怎么不好?医生呢?你身体不舒服不要急着给我打电话,快让医生检查。”

    陈屿轻轻笑了,“这里没有你。”他说,“你不在我身边,我心情不好。”

    “你别开这种玩笑。”

    悬起的心降了降,她解释:

    “我去万和医院找过你,郑冠说你在万和。可是我去了两次都没查到你的住院信息,你到底在哪家医院啊?”

    “郑冠找你做什么?”陈屿敏感地捕捉到关键信息。

    “他过来还我的手机。”时夏说,“还让我不要担心你,说你爸也在医院。叔叔不会让我见你。”

    “胡说八道。”

    一提起郑冠,陈屿语气转凉,下一句又不正经起来:

    “我被关在医院十二楼,就像公主被巫婆囚禁在高塔里,夏夏你得来救我。”

    “对了。”他戏谑道,“出发前别忘了带上宝剑。有宝剑吗?我在网上给你下单一个。”

    幼稚得时夏无语,原本她很是紧张,被陈屿闹得放松了下来:“…….你别开玩笑。”

    听见声音却看不见人,时夏没亲眼验证他的状况,还是有些担心:“能视频吗?”

    “不能。”

    “为什么?”

    “现在不帅。”

    时夏脸上多了一点点笑:“你平时也不帅。”

    电话那头沉默了。

    少顷,陈屿缓缓道:“你在我眼里,怎么看都漂亮。”

    说得时夏都后悔了之前的调侃了,毕竟他是个病人,小声问:“你到底在哪家医院?我现在打车过来。”

    “你知道我家的密码。”陈屿说,“安心在家等着,等我回来。”

    时夏担心他的伤势,她坚持自己过去,反复问陈屿,却没从他嘴里问出一个明确地址。

    那边不再多说,快速挂了电话,时夏还是第一次被他匆匆道别主动挂断,难免感到奇怪。

    囚禁?

    谁有胆子囚禁他?应该是陈屿刚做完手术,医生护士们不允许他随意走动,私自离开医院。

    才做了手术就想着出院回家,时夏真的担心他乱来,拨号过去。

    打过去却是一阵忙音。

    街道这边,何女士端着两杯热饮走向女儿,见她一脸焦急的盯着手机,递过手中的热牛奶:

    “夏夏?你和谁打电话?”

    思维专注的时夏吓了一跳,“妈。”

    “青尧的事,急不得。”以为女儿担心监狱里的女婿,何女士道:“你和陈屿不是同学?能不能找个时间和他谈一谈?”

    “妈。”时夏抿了抿唇,“我想离婚。”

    看着一脸执拗苍白的女儿,何女士眼神闪烁。

    …….

    陈屿掀开被子下床,缝合不久的胸口一扯一扯地痛,他握住房门把手,向内拉开。

    不出意外,门口还是站着那一男一女。

    男的光头肌rou,女的短发瘦削,皆是眼绽精光,脸上毫无表情。

    看见陈屿出来,肌rou男立即横出肌rou坟凸的手臂,吐字简断:“请你回去。”

    陈屿抬脚跨出门槛,那一尊熊厚的身躯迎上来,霸道堵住门口,看气势,绝不退让分毫。

    打给父亲的电话没有接通,陈屿懒得仔细打量这一男一女,“老头子滥用职权?”

    出于对陈父的尊重,肌rou男做出解释:

    “我们隶属北虎特种部队,前年退役,如今由陈厅私聘,谈不上滥用职权。”

    在心中比较一番敌我的实力,陈屿见这男人体壮个高,全身藏不住的肌rou,那位女子亦是矫瘦有型。

    二对一,自己还是个伤患,陈屿极有自知之明的转过身,傻子才选择硬碰硬。

    阴空之上,乌云卷伏。

    白色窗帘在风中拂动,陈屿走向窗边,站在住院部的十二层向下俯视,只见街道交织,骰子大小般的车辆连绵涌动。

    窗外,门口,皆是死路。

    卫生间、陪护室、小厨房…….陈屿在整间病房转了一圈,最后去衣橱里拿出一件黑色驳领长款大衣穿上。

    翻阅手机通讯录,陈屿跳过一个个熟悉的名字,视线顿住,点击某人的号码拨出。

    “见鬼,主动打给我?”

    “帮个忙。”

    哒哒。

    空旷光滑的过道里响起有节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住,然后消失。

    肌rou男浓眉倒竖:“做什么?”

    晃一晃手中的果篮,李俦没说话。

    “进去吧。”肌rou男说,陈厅只吩咐他们看住陈屿,没让他们阻止探病。

    “陈屿,陈屿…….人呢?”

    李俦提着果篮,走进病床却发觉空无一人,他在病房里转了一圈,突然扔下果篮大步冲向门口:

    “他人呢?你们眼瞎了,怎么看人的?”

    门外的男女探头向内,病房里空空荡荡,他们狐疑地对视一眼,没有轻率行动。

    男人纹丝不动,冷冷注视着焦灼担忧的李俦。

    “我问你们他人呢?”李俦指着空荡荡的病房,斥问:“你们两个守着,一个大活人怎么消失的?”

    他指了指肌rou男,“你还不进去看看?”

    对自己的身手颇有自信,制服一个搞诡计的病人简直手到擒来,肌rou男与女人对了个眼色,迈步走进病房。

    他提高警惕,每一步走得沉稳防备,路过卫生间时猛地一脚踹去,里面只有洗浴设备。

    谨慎推开可能藏人的衣橱,肌rou男没发现目标,他检查了小厨房之后,走进最有可能藏人的陪护室。

    咯吱。

    门板与门框之间的铰链突然转动,李俦握住门把使劲一拉,肌rou男闻声回头,脚趾犁地借力冲了回去。

    握死把手,外面的李俦动作更快,砰地一关!

    轰!

    门板剧震,里面传来一记狠踹。

    门板开始剧烈震动,里面的踢踹一记比一记凌厉,李俦咬牙握住把手,额角暴汗。

    “你做什么?”

    听见动静,女人眼神尖利看进来,她扫视一圈病房,依旧没有看见陈屿的身影。

    人一定藏在房间里,她绝不能离开门口。

    “还不过来帮忙?”

    李俦这一嗓子直接吼得女人愣在当场。

    帮忙?她和陪护室里面那位是同事,李俦叫她过来帮忙是帮着揍他自己?

    “陈屿呢?”女人问。

    “不知道。”

    死扣门把的李俦耸了耸肩,语气轻松,心里却叫苦不迭。里面的肌rou男力大如牛,踹在门板的力道震得他两只手腕快要散架。

    “你还不过来帮忙?陈屿真出事了,你们怎么给陈厅交代?”

    在健身房里锻炼的身体,绝抵不过一个在沙漠雨林磨砺过的特种兵,李俦真坚持不下去,强弩之末,语气反而愈发凶悍。

    真把女人唬住了。

    短发女快步走进病房里,浏览过卫生间和其它区域,她再次检查了窗帘,床底,甚至探头望向窗边的狭隘窗台。

    空无一人。

    确认无误,女人拧身出拳攻向李俦。

    “我——”

    哐当。

    拳风袭击面门,李俦的叱骂还没出口。就在这时,临近门口的卫生间里有一抹影子闪出。

    身为特种兵,受过极严格训练的短发女敏锐至极,想也不想,抛下李俦如猎鹰追出。

    跑过卫生间,短发女略一瞥过,见地面散落着几块天花板,上方豁开一道黑色方形缺口。

    辛苦拽门的李俦再也坚持不住,门把脱手, 身躯后退,那块被肌rou男踹开的门板直接在他眼前飞出。

    好险。

    晚一秒就飞他脸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