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循着你划的线（清水但阴间）
487盯着屏幕擦了擦手汗，第一感受是训练室空调开高了。起心跳的时候果冻提醒他地窖在中场，矮墙后露出了黑白熊的耳朵。机械音效伴随着脚底接连出现的红十字，487手指搓过屏幕转视角观察着红光来源，干脆利落地下板、蹭板弹，扭掉脚下的十字雷，跳了地窖。黑白熊站在离地窖没几步的地方原地踏步，宣告了这场训练赛的结束。 结算界面，平局。 电竞椅在地面上短暂地向后滑了一下，轮子摩擦地面的声音此起彼伏。487摘下耳机一放，第五人格转场的雷声在他耳中转换成了训练室的嘈杂。他和身旁的小果冻对视一眼，笑了一下，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人队和爱丽往往在训练赛有来有往，你三跑我三杀，平局更是数不胜数。这一切都昭示着狼队在深渊五的统治力只会比IVL更高，冠军得主似乎已经注定。 今天的训练结束了。狼队虽说赛训压力大，在保送的情况下为了队员身体情况着想并没有每天都安排满训练时间，休息日前也给了他们一定的自由。 他和小程、祈颜约好了今天出去吃饭，看了眼时间，这个点出门差不多。MRC前两天已经确认拿到了深渊线下的门票，小程高兴地给许多朋友发了红包——一人0.66元。487作为小程的朋友，收红包的时候没少笑他抠门，但也自然为他感到高兴。狮子出门和一茶吃饭、爱丽和老Gr人吃饭……在赛程紧密的小组赛前，这是最后的休闲时光了。 广州即将步入雨季，空气日渐由温暖过渡到湿热。487披了件薄外套出门，走向他们约好的目的地。 一条街上都是小吃店，拐弯步入这条街的一瞬间烟火气满溢，人声鼎沸伴随着觥筹交错的清脆响声。487数着门牌号走进烧烤店，不出意外地收获了小程热情的拥抱。 “8——7——我想死你了你有没有想我啊——”不管第几次487都很难习惯小程大庭广众之下也热情奔放的语言动作，僵硬地把小程推开，尴尬地笑了两下：“嘿嘿，没想。” 小程立刻像受了伤一样抽鼻子，像模像样地抹了抹眼角，控诉他的无情：“你真是太无情了487，行，就当那些年我放过的地窖都错付了……我黑化了，我现在是钮钴禄程，以后我再也不放你地窖了……” 487“哦”了一声，被这个戏精惹得笑出声，也配合他演戏：“对不起小程，但是，但是两个男孩子是不能相爱的…我们终究没有结果的，下辈子我一定不负你……” 小程又抹了抹眼角：“今生无望，说下辈子又有何用？” 487接不上了，绞尽脑汁但支支吾吾地挤出几个字：“有、有用！可以…证明…我…对你还是有感情的。不对，你居然怀疑我的感情！我的心…我的心……伤过的心…” 祈颜慢慢悠悠地走进店门敲了敲墙壁，接了下一句：“就像玻璃碎片，再也不会好了。所以你们这是？啊？” 两个人停止拉扯，一齐看了眼锁屏时间，一左一右抱住了祈颜的手臂：“颜宝你迟到了！” 祈颜笑着举手投降，给他们一人点了一杯奶茶，被小程夸了一句“真识相”，三个人就坐在四人桌边点菜。都是身处异乡的年轻人，比起华奢的饭店料理更偏爱记忆里路边摊的烟火气，偏爱百吃不腻的垃圾食品，因此选择的店铺也接地气，487坐下前先嫌弃地抽了张餐巾纸擦掉桌椅上的油腻，又不自觉为后厨溢出的白烟与rou香陶醉。 他们很久没有私下单独聚会，没有摄像头的拘束自然更放得开，从天南聊到海北。小程胆大，问祈颜感情生活被祈颜笑着骂了两句，两个单身汉于是围攻人生赢家小程又被小程拿照片骑脸秀恩爱。 最后才聊到比赛。小程试图打探狼队机密，笑嘻嘻地问：“87，你们人队练什么体系，我可不是要偷机密。” “…你傻吧。”祈颜忍不住吐槽。 487作势低头想了想，认真地说：“我告诉你们怎么赢我们啊，把把追我好不好，我肯定秒倒，倒得很快给你送一波要不要，然后就能滚雪球四杀，信不信，你敢信你就追，你敢追我就送，约好了啊。别人你不许追就许追我哦，颜宝你也是记住了没，到时候就追我。” 小程翻了个白眼：“你这么说肯定要溜我五台了，信你不如信我首发绝活厂长致敬阿福。” 祈颜也笑了：“不如信我首发邦邦加入小熊组。” 时间一点点流逝掉了。地平线彻底吞没了太阳，天空由橙向深蓝过渡，487一瓶中杯奶茶和一堆烧烤下肚差不多要吐了，于是三个人起身互相告别。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正准备把三人平摊后的钱转给付账的小程，才看到爱丽给他发了消息。 “吃完来家里，有点事要说。” 就这五个字。487还未察觉到什么，打了个问号发过去。 爱丽没回。 他和老Gr吃饭有这么快吗？487想，等了好一会自己发出去的绿框还在屏幕底部，终于放弃了探究原因，把口罩拉上鼻梁，手机塞进口袋，认命地朝他们租房的小区走去。 开门时爱丽背着光，487看不到他的表情而感到忐忑。他情绪敏感，能察觉到爱丽周身的低气压、而三个颜色档位的灯现在好死不死是冷白的，让他更加感到压抑。 “坐下。” 爱丽先坐在沙发上。他的语气也毫无波澜——但爱丽从前让他做什么通常会在前面加上“你”或者后面加上舒缓的语气词——现在完全是命令的姿态。 487战战兢兢，两只手不知所措地绞在身前，依言坐下了，大气都不敢喘。原本和许久没有线下见面的朋友吃了饭，他心情正艳阳高照，但爱丽的态度让他如坠冰窟。 爱丽沉默的一段时间487开始飞速运转大脑回忆自己今天做了什么，是哪件事做得不对惹了爱丽吗？早上起床和狮子击掌刷牙的时候回忆VTM时期？吃饭和幻贺斗嘴？排位和果冻撒娇要他来保自己？Ob比赛的时候偏爱了谁？训练赛的时候对谁笑了？ 哪件事值得爱丽发火吗，487想不起来。这些都不过是日常生活中常有的片段，他到底为什么生气？他想不明白而更加觉得心中沉重，几乎要哭出来了。 爱丽终于肯说话了，语气平静：“你刚刚和祈颜小程吃饭，我也在那条街。” “啊。”487呆呆地吐出一个音节。他还是不解其意，然后呢？爱丽看到了他们三个，然后呢？ 爱丽好像很牵强地笑了一下，487第一反应想到了“皮笑rou不笑”，本能地感到了危险，撑着沙发想站起来。 但爱丽扼住了他的手腕让他摔回了沙发，这回他上半身几乎是摔在爱丽身上，惊慌地问：“干什么？” “你自己不觉得哪里不对吗？！” 爱丽质问的语气所带有的愤怒似乎理所当然，好像这是一件487一定知道的事情。487慌了神，实在想不起是什么事爱丽能对此这么生气，六神无主地回答：“我…我真的不知道。” 他在乞求。直觉告诉他爱丽现在的生气程度会让他今天不好过，即便心里还是莫名其妙也先红了眼眶，服了软：“对、对不起…但我不知道……” 爱丽还抓着他的手腕，突然间的用力让指骨紧紧地压紧了细瘦的手腕，使得487吃痛地叫了一声，小声说：“等一下…至少，至少别动，手。”他不知道暴怒的爱丽能做出什么，只能先求他不要再折腾自己的手——马上要小组赛了啊。 听到这句话爱丽终于松开了手，慢条斯理地张开手掌跟他算账：“小程抱了你，看起来可比上次安艺抱得更紧——搂的还是腰。” 487嗫喏着说：“他有女朋友……” 爱丽置若罔闻：“你叫祈颜叫什么，颜宝。还挺亲昵。” 487觉得这些不过是朋友间正常的交流，毕竟他自己没有分毫不轨之心，当然问心无愧。他放心不少，语气也不以为意些：“我们真的是正常朋友。” 爱丽又笑了，嘴角抽了一下，但这样扭曲的笑容看起来太危险了：“你真觉得没问题。” 487不吱声，可嘴角下垂，着实感到委屈。 “小程他有女朋友，这次、这次还给我们看照片秀恩爱；祈颜也有过，他是直男……可能是，是有点亲密，但真的是朋友……我下次不这样，但是我…” 爱丽打断他喋喋不休地抗辩：“上次我没发火，提醒过你下次了，你这样发誓可信吗？而且想想你的性别。” “可是他们不知道！” 他这一句喊得大声了点，爱丽马上几乎是吼起来地反驳他：“你自己也不知道吗！” 语气夹杂的暴戾太明显了。487怔怔地看着这样陌生的爱丽，咬着嘴唇，一滴眼泪滑落眼角，小声地抽泣起来。他真的害怕了，害怕被无边汹涌的怒气淹没，对下一秒未知而恐惧。浑身像有密密麻麻的毒虫在啃噬，冰冷、麻木而有阵阵疼痛，在炎热的房间内冷得起了鸡皮疙瘩，彻底喘不过气。 他怯生生地叫他：“爱丽…” “我没有好声好气和你说过吗，说好话你就不肯听是吗？487，我有对你发过火吗，平时很多时候我都没说什么吧，所以你就以为你什么都可以做了？” 爱丽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你说话啊！也许你没有这个意图，但是你有男朋友了还毫不避嫌在我眼里就是要勾引别人，收敛一点对你来说很难吗？还是你就是下贱恬不知耻？——哦，小程还有女朋友，连有妇之夫都不放过啊？”他的语言充满了羞辱与深深的恶意，偏偏还用指尖轻柔地抚过487的脸颊。 487蜷缩在沙发上惊恐无比，觉得下一秒爱丽的指甲就能抠进他的皮rou。从小到大根本没有人这么凶过他，小时候因为成绩被老师骂也更多的是无奈和恨铁不成钢。他面对他人的恶意也向来难以处理，本身就性子软，只能无助地抱着手臂发抖，不断地否认：“我没有…不是…不是……”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487痛苦地想，想着秋季赛夺冠那天的表白，想着未来的深渊五，现在上一次两个人交换的“永远”。 爱丽冷笑一声：“你接受不了我们就到这吧。反正我也不是非和你谈不可。” 487马上就哭出声了，摇着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爱丽…我不是故意的，求你…我会改的……” 他抬起手想宠物讨好主人一样轻轻地去碰爱丽的手背，指尖还在颤抖，想要握他的手。爱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站起身甩开487的手，却拧着他的衣领强迫他从沙发上起来，指节粗暴地压上了脖颈，不顾他痛苦的干呕，拖着他踉踉跄跄地进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