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叠竹影

    章十九

    清明出来踏青的人很多,一行人出了墓园,驱车赶到一片草地,垫子铺在身下,一行人看小孩子们放风筝,吹大大的泡泡。

    下午天气不太好,凉风卷起,气温也降下来,一行人当即决定,去钟岱的家。

    整栋院落坐落面积很大,主建两层,院子疏密有致,几步开阔坦荡荡,几步繁景应不暇。高有香樟广玉兰,低有重瓣藤本月季。隔景用的圆月洞门,墙上开着镂空窗户,一侧偏古,一侧向今,拱门能将两侧风景纳入其中,半遮半掩。

    有个高高的灯台立在一角,灯是大大圆圆的球体,由一根几乎要看不清的细杆撑在空中,傍晚会定时开灯,红橙的光映衬竹子和松树,宛若硕大的落日,红日青松,交相辉映。

    凤尾森森,龙吟细细,枝叶摇欹,流水潺潺。

    几簇细竹倚洞门而植,竹影投在白石墙上,自成一派工笔画。

    一汪池塘挖出,涌出莲叶,倒影映出池水清浏,池子边是一架藤桌,几把椅子随意摆着,旁边竖起遮阳伞,随主人需求调节。

    钟岱伴褚青黛他们将院子逛完,落坐在池塘旁。

    钟岱推出一排酒,调好倒给钟统连和郑祯月,给褚青黛倒了度数更低的鸡尾酒果汁,褚青黛尝过,伸手要钟岱给他自己的金酒调百加得朗姆,钟岱摇摇头,将酒杯放在桌上,又给褚青黛一杯白啤调红石榴汁,白啤利口,有果香,佐红石榴有清冽的生气。

    褚青黛隔着桌子向钟岱歪歪头,示意自己不是小孩。

    暮色四合,汇聚在酒里,褚青黛喝着酒,也把黑夜带来的掩护喝下。

    钟统连越喝越多,没了节制,褚青黛象征性扶上钟统连的肩膀,让他慢些。

    已经到了后场,钟统连多年没见郑祯月,两人叙话。

    褚青黛借着月光和院落散落的灯,徐步在池塘边。

    正值阴历十五,月亮渐圆,坠落圆盘到池塘上,静悄悄漂浮,褚青黛临池塘边席地而坐,勾出一只脚拨弄水面,圆盘在莲叶间动起来。

    钟岱端着酒杯走到一旁,看褚青黛玩够,伸手将她拉起来。

    褚青黛装作没站稳,摇摇晃晃夺过钟岱注意力,将他的酒杯接到自己手里。

    杏子利口酒调伏特加,还挤了柠檬汁。

    褚青黛尝了一口,还给钟岱。

    “不喝了吗。”钟岱摇摇杯里的余酒,微低头,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

    “才不了。”褚青黛抱臂站在钟岱侧面,低头看到脚边石头上爬着一片茂盛的苔藓,褚青黛蹲下,用手机打着光细细看,不断惊叹。

    钟岱笑着看褚青黛,将杯里的酒喝完。

    夜已深,月色如纱,寂静四起,褚青黛搀钟统连睡下,便关上门,从房间退出。

    郑祯月也自行洗漱。

    褚青黛在二楼踱步,看每一角室内设计的巧思。远望角落一间房门没关,微弱的光透出来。

    褚青黛走近,将门推开些,钟岱背对着房门,坐在里面。

    空旷的一间房,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一盏落地灯打在角落,放置着萧广微照片的相框倚在墙角,钟岱盘腿坐在一张小蒲团上,望着萧广微的照片发呆。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落地灯投下一圈光晕,照不到的地方有些黑。

    建筑师钟岱,就这么坐在自家一间毫无装饰的屋子里,褚青黛走进屋子,就像走进钟岱心底尘封的那方角落。

    褚青黛走到钟岱旁边,席地坐下。

    钟岱没有扭头,但他知道来的是褚青黛。

    他将自己坐着的蒲团拿开,拍拍褚青黛的背,示意褚青黛坐在蒲团上。

    褚青黛重新坐下,落地灯的光圈住两人。

    褚青黛进来时将门掩上,房间大而黑,两人坐的地方小而亮。

    房间静悄悄,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两人坐得很近,褚青黛看向萧广微的照片,是自己没见过的一张,戴着宽檐大帽,扬起脸微笑。

    钟岱向褚青黛伸出右手,褚青黛会意,将左手放在钟岱手里,两人十指交缠,互相传递着彼此的温度。

    褚青黛倚在钟岱肩上,钟岱侧头,用下巴蹭着褚青黛的额头。

    缱绻的男女,浓烈的酒味。

    两人久久没有说话。

    “你还爱她吗。”褚青黛嗡嗡问。

    “不知道。”钟岱摇头,“我怕忘记她,所以要经常看看她。”

    “为什么要这么为难自己。”褚青黛抬起另一只手,摸摸钟岱的脸安慰。

    “我一直对不起她,也一直对不清统连。”

    “钟岱,你什么问题都要拦在自己身上的习惯,又是谁教的。”

    钟岱听罢苦涩笑了,他想起质问褚青黛时的话。

    “我在亡妻面前,握着我们儿子的妻子的手,这算对得起他们吗。”钟岱微抬右手,又落下,但并没松开一毫。

    褚青黛抽出手,反握住钟岱。

    “是我在握你的手。”褚青黛略带得意,和钟岱说。

    钟岱晃晃身体,连带着晃晃靠在自己肩上的褚青黛的身体,给予无声的安慰。

    “之后请你好好爱我。”两人第一次谈爱,褚青黛说得像宣誓,“不论是找不到人爱才选了我,还是你觉得我值得爱所以选的我,希望你好好爱我。”褚青黛在说要怎么爱她,却像是鼓励钟岱看开些。

    “当然,我也会从一而终继续爱你。”

    “那我永远不能在外面牵你的手。”钟岱说罢,自嘲般笑了,“是我要的太多。”

    “你不要才奇怪。”

    褚青黛松开握着钟岱的手,两手撑着地板站起来,绕到钟岱面前,依旧缠绕伤痕的膝盖撑着地板,跨坐在钟岱腿上。

    两人四目相对,瞳孔闪动。褚青黛背着光,钟岱努力看清褚青黛的脸,他的青黛,他的精魂,他在人间的另一个个体。

    “钟岱。”褚青黛食指滑过钟岱的脸,铭记真正是他的线条。

    钟岱双手撑在身后。

    褚青黛探过身,牵起钟岱一只手,牵引着环住自己的腰,又牵起另一只,放在自己腋下肋骨处,大拇指抵住胸的边缘。

    钟岱彻彻底底拥住褚青黛,褚青黛低头看着钟岱,她一席淡绿长裙,眼神神圣纯洁,像在看自己的信徒。

    “我是谁。”褚青黛问。

    “我的青黛,我此后的爱人。”

    褚青黛奖励般凝视钟岱,她手抓着钟岱的大腿做支撑,亲吻钟岱。

    钟岱热烈吻回去,褚青黛身上馥郁的香气与钟岱的酒气交织,缠绕,褚青黛不敢闭眼,她要铭记钟岱的每一刻。

    钟岱也没有闭眼,褚青黛大滴大滴的眼泪坠下来,落到钟岱眼角,在钟岱脸上滑下。

    褚青黛的眼泪,由钟岱流下来。

    褚青黛并没有再进一步,她要在钟岱完全清醒的时候和他做,她要钟岱完完全全记住她。

    “别在这了。”

    “我知道一个好去处。”褚青黛撑着膝盖站起,顺手拉起钟岱的手,跑出这间房,奔过走廊,快速踏过一节节楼梯,冲向楼下大厅,两人的手一直紧紧握着。

    “下雨了!”褚青黛刚探出门,就被小雨淋回来,天空已飘下淅淅沥沥的春雨,伴着夜晚的风肆意喧嚣。

    钟岱从大门后的雨伞桶里抽出一把大伞,撑在褚青黛头顶。

    褚青黛拉着钟岱踏着雨跑向院子。

    一簇竹子旁。雨打竹叶,松风竹雨。褚青黛站在一块矮石上,正好能环住钟岱的脖子。

    院子的夜灯将竹影与松影投在伞上,投在两人身上,钟岱撑着伞,两人在伞下亲吻。

    钟岱吮咬着褚青黛的锁骨,褚青黛仰起头,伞偏向褚青黛,褚青黛抬头看见同样撑着伞站在院子里的郑祯月。

    褚青黛手扯着钟岱的头发,露出诡异的笑。

    郑祯月愣在那,看钟岱和褚青黛在一把伞下调情。

    褚青黛垂下一只手,顺着大腿外沿拉起裙子,一直拉到大腿根,修长凝脂的腿伸出,褚青黛弯着膝盖,大腿内侧蹭着钟岱的腿。

    借着光,郑祯月轻易便看见白皙的腿,缠在钟岱黑色的裤子上。

    钟岱伸出手,五指向上托着,紧紧握住褚青黛的大腿。

    褚青黛将裙子挑在半空,手还摇晃着裙角,郑祯月终于明白褚青黛笑的意思,裙子可以让,男人不可以。

    褚青黛将伞扶正,伞盖遮住亲吻的两人,郑祯月只能看见钟岱的背,她疾走两步,想要拆开两人,褚青黛说了什么,便与钟岱笑了起来,郑祯月听到笑声,几步停下,握紧伞柄,终究离开了院子。

    渐稠的雨专注地打在院子里唯一一把撑起的伞上,滴答声响,是哀歌,也是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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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尾森森,龙吟细细,是黛玉的潇湘馆。

    我的初级性癖,在牌位下做,高级性癖,牵手。【合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