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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牌子的马桶,还能装得下你

    离开秋水阁,二人各自朝相反方向走,江娴湿了的旗袍肯定是不能见人的,好在有更衣间,能披件干净的外衣

    她怕事情败露,急着赶回包间,没留意驻足的他,他不曾说话,静寂地望她背影远去

    上个厕所用半小时,还溅一身水,怎么的,掉下水道了是吗,她苦恼没有合理的解释,推门的手迟疑住

    该来的总得来,她咬牙一推,门缝豁开,泄漏光亮,她错愕瞪起眼,陈耀三人不知去向,正在和靓坤款款而谈的,居然是骆驼,靛蓝上衣,白色裤子,苍老的手夹一支雪茄

    她恍然大悟乌鸦为何出现,但这不是好苗头,那只流氓鸟也弄了一身水,骆驼要是不傻,就能把他们联想到一块

    她硬着头皮靠近,按兵不动相当于等死,她刚想先发制人扯一个谎,谁料他竟抢先询问“好玩吗”

    江娴为这三个字缺氧,拳头捏得死死,臂膀因此酸麻

    她心口发虚,愣愣说没听懂

    这时候,虚掩的门走进一个马仔,先是毕恭毕敬喊坤哥,后是一脸惧怕说嫂子您跑太快,我差点儿跟丢,外头那么乱,您要是出了差池,我这条命算是交代了

    江娴一头雾水,也没在路上见过他啊

    靓坤暂停与骆驼的交谈,光从灯球四散,他桀骜脸孔陷进一滩泡影“是我叫人跟着你的,娴,游轮的事儿着实令我害怕,这种场子鱼龙混杂,不要怪我限制你自由”

    江娴连吐出一个嗯的力气都没有,是该感谢他的体贴,还是该感谢马仔玩忽职守,没有全程跟踪

    她试着窥探马仔表情,装得倒是像,坦坦荡荡的,只有她自己知道,无论是去还是回,都没见过这么个人

    应该是躲在哪里偷懒了,她庆幸其懒惰,万一被派去的是阿强,她估计自己现在已经被钉在十字架上了

    靓坤有疑问,怎么平白无故多了件衣服,他握住她的小手,那股寒冷飞速传递,他坐姿一怔,扯进怀的同时发现她居然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怎么浑身都是水,你到底去哪了”他脸色立马铁青,温热手掌捧起她的脸,试图捂热她潮湿的双颊

    事先备好的借口才起了个头,她头脑轰地狂响,断断续续滴水的耳朵灌入他粗暴的大骂“你他妈的怎么回事,我让你好好看着她,你就是这么看的吗”

    当然是在责备马仔,可她不禁带入自身,不容抗拒的危险气息弥漫着,她悔恨反叛的自己,老虎头上拔毛,简直胆大包天,她是不是真嫌命长,不然怎敢接二连三做出格事儿

    她无措偷瞄马仔,他显然百口莫辩,砰地下跪,求饶说坤哥您饶我一命,都是我的错,是我该死,四楼卫生间的水管子坏了,嫂子一出来就这样了,我还有一家老小要养,坤哥您饶我这条贱命

    冷得搓手的江娴赫然僵硬,怎么连辩词都替她想好了,这怎么可能,他根本就没尽职责,对待她这一身水应该坚决否认,怎么还把错误往自己那儿揽,这马仔脑子有泡是吗

    可能就是大言不惭,欺负她一个小姑娘没处说理,这也太会编了吧,她真想磕三个头谢谢他

    别管怎么说,赶紧圆谎才是主要的,正巧鼻子发痒,她打了个喷嚏,更娇滴滴了

    她不停吸鼻子,可怜巴巴“我想洗个手,谁知道那水龙头像加特林似的,溅了我一身,是我不让他说的,这也太丢人了”

    “但我没掉马桶里,真没掉,不信你闻闻,香的”她说着就把冻红的手往他面前伸

    是她做贼心虚罢了,靓坤压根没有任何疑虑,心疼得要命,哪还能想别的,听她这么说,他无可奈何地哀叹“什么牌子的马桶,还能装得下你”

    “你嫌我胖”江娴垮了脸,趁机扯话题

    能言善语的靓坤也有语塞时刻,她胡搅蛮缠时当真可爱,他啼笑皆非说就算你真掉马桶里,我也不嫌弃,抱回家多洗两遍不就好了

    可真恶心人啊,江娴不想借他吉言,别回来哪天遭报应了,真掉粪坑里了,她撅着嘴咕哝,算是掩盖成功

    遭冷落太久的骆驼讪讪发笑“阿坤,真不愧是你马子,总能搞出新鲜事儿”

    靓坤把她往腿上抱,不在乎自己衣服被弄湿,两臂一环,束缚住好似冰块的她,尽可能的去接触,用体温帮她取暖

    他俯视怀中人,少有如此轻快的笑声“小女孩顽皮,我没少跟着cao心,润哥您是不知道,我们家院子里种了玫瑰,好几年都没换过,那天她非要全拔了,改种胡萝卜,振振有词说玫瑰太低级,不如萝卜高端”

    天呐,社死现场,江娴笑得比哭还难看“知足吧,没种狗尾巴草就够对得起你了”

    呆若木鸡的骆驼像一尊风化石像,靓坤怡然自得地笑,意犹未尽回想当时的场面“润哥,等回来大丰收了,我送您一袋子,尝尝纯绿色无公害蔬菜,绝对比外面卖的新鲜”

    江娴气笑了,的确是这么个事儿,至于她为什么抗议玫瑰,提倡胡萝卜,还不是因为想找茬儿,那阵子刚被软禁,她看哪都不顺眼,这才殃及玫瑰们,可她也没想到他会答应啊,别墅院子里种萝卜,他不怕笑死几个来做客的人吗

    她咯咯笑凿他肩头,被他一把钳住“我话还没说完呢,你不是一直宣扬胡萝卜主义吗,等它什么时候长熟了,你不吃都不行,一日三餐都吃”

    说完,两人同分同秒愣住,不易出现的笑也流逝掉,是啊,胡萝卜要几个月才能成熟,他们哪来的几个月时间

    被他一瞬流露的失落灼痛,江娴将下唇咬住,再也打不出趣了,他何时不在关切,她仅仅被淋湿,他都会焦急,她都嫌自己身上又湿又凉,他怎么就一丁点儿都不嫌弃,还固执地帮她回温

    我们家,她耳畔反复回鸣他的用词,原来在他看来,尖东别墅是他们的家

    家,好陌生好遥远的文字,她前世有家,上海市黄浦区,紧邻夜夜辉煌的外滩,寸土寸金的好地段

    家,她真的有吗,一个人也算是家吗,天天流泪,整夜失眠的地方,也算是家吗

    骆驼的答复姗姗来迟,无非是笑靓坤越活越年轻了

    此时,门从外边被踹开,声势震动屋瓦,他没说全的话,生生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