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另一个特别观察对象

    “姓名是……宁山月？“

    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宁山月这次一到管理科就去前台查询了自己的日程安排，当那个医学院的实习生在电脑上敲出她的名字时，她却还盯着监视塔出神。

    “黄标学生，一周没有到管理科报道，但是有教育记录，唔……”实习生扫了面前不起眼的女孩一眼，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在这里工作，他学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保持沉默。他按女孩的要求给她查询了日程。

    “你有一个会面。到五楼把东西交给乔医生，然后他会替你安排。”

    宁山月的眼神终于从那深邃得令人晕眩的蓝色晶体上移开。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黑色盒子，道了声谢，然后听从他的指示走进电梯。

    有一段时间没见过乔英树了。他还是待在那个实验室里，桌上的东西比她来接受评估的那次多了许多，几乎将他整个人埋了进去，且很多都是罕见的纸质资料。宁山月猜想是他的实验进入了关键阶段，门在她眼前自动打开她却不敢出声，等着他注意到动静自己转过身来。

    “日常管理事务请找——哦，是你。”男人拉过一台显示屏点了几下，然后朝她伸出手：“东西给我吧。”

    宁山月却先后退了一步。“为什么是给你？你是不是……”

    她想问的是他是不是也在神秘人的计划之中，经过上次的事件，她认为他至少不是跟他们站在一边的，没想到他只是推了推眼镜，不耐烦地打断了她：“你不用问太多，在这里等着。”

    她这才注意到他的眼下连黑眼圈都没有了，皮肤苍白得几乎能透光，眼神一秒都不愿在她身上多停留。

    就像一台机器被进行了恢复出厂设置。

    宁山月被这个猜想激得浑身恶寒。她准备乖乖地站在一边，但乔英树手上不停地打着字，竟然还有闲心用脚勾了个椅子给她。

    过了一会，她就发现了蹊跷。乔英树一直在埋头继续自己的实验内容，宁山月盯着他在数据库里下载了十几篇文献，跟自己的师姐交流了一堆专业术语，扯了数十张纸过来写写画画，完全是一副心无旁骛的科学狂的样子。她送来的盒子被随意地扔在桌子的一头，而他甚至按掉了一个备注为“研发中心”的电话。

    她坐立不安地扭了扭身子。被那盒子里的鬼东西折腾得太狠了，她的下身还有个说不出的地方在隐隐作痛。乔英树很快地抬了下头，从抽屉里翻出了一支药膏推到她面前。

    “呃……谢谢？”她有些受宠若惊。

    “我会负责这件事的原因是，某种程度上说，他算是我的师兄。”他的声音从一连串清脆的键盘敲击声里挤出来。

    宁山月瞪大了眼睛：“‘他’？”

    “他本科时和我一样，在罗教授的项目组工作过。但研究生时他选择了医疗器械方向，现在明面上是茂光科技的研发部总监。”乔英树道，“不过大家都知道，宋璟现在已经和死人没什么区别了，所以——”

    “呃？我不知道，这是什么……”

    “他这个人很……深不可测。”乔英树不理会她的疑问，语速很快地接着说，“我虽然从很多人那里听到过他的一些传闻，但真正和他接触的时候我还是觉得……无法理解他。总之你要小心，不要轻易答应他的任何要求。”

    宁山月还想问什么，只见墙上突然有个红灯亮了，同时门后传来一阵机关声，接着滑开一个黑漆漆的入口。

    “去吧。”乔英树仍盯着屏幕，头也没抬。

    直到女孩犹豫的脚步声从身后消失，他才冷着脸抓起桌上画满乱码的纸张，扔进了垃圾桶。

    宁山月幻想过很多种她和神秘人见面的场景。自从知道了他是茂光科技的人，她就在猜自己会不会被五花大绑地送进一个A等公民的家里，一个华冠丽服的男人慢慢捏着她的下巴逼她抬头，对她说好久不见——旧时代的小说里不都这么写吗？

    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搞不清楚管理科内部的机关构造。这一条通道拐了好几个弯，只有她经过的地方才会有灯亮起，回头一看只有一片虚空般的黑暗。她赶紧加快脚步，不一会眼前就有一扇门缓缓滑开——

    确实是有富丽堂皇的房间，柔和馥郁的灯光，轻缓的音乐。最吸引她的是扑鼻的咖啡香气，那绝对不是自动贩卖机里单纯给人提神用的功能饮料，而是醇厚浓郁又有层次，丝绸般将人紧紧包裹的味道，带着旧时代的悠闲和惬意，就连宁山月这种不喜欢咖啡的人都忍不住深深吸了两口——这绝对是高等公民才有资格使用的上等货。

    接着她就看见了一张长方形茶几，摆在落地窗边，半个大楼里的景象都能尽收眼底。两杯用黑金色瓷杯盛着的咖啡就摆在茶几上，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熟悉的礼物盒，静静地散发着它的神秘和威严。

    接着，确实还有——

    “好久不见。”

    女孩把目光投向了声音的来处。

    首先进入她眼帘的是男人的一头金发。不同于卓翼阳那种天生的泛黄颜色，男人的头发是一种精心保养过、带着光泽的浅金，一绺长长的刘海打了卷，遮住了半只眼睛。

    他的脸有些长，线条粗硬，肩膀也宽，整个人安然靠在沙发上打量着她，宛如一只被她吵醒却不着急捕猎的凶兽，胸有成竹之下是令人捉摸不透的力量感。

    “您好，”她谨慎地答道，“我想，我们昨天才见过。”

    男人发出一声轻笑，“我以为，你觉得那不算见面？”

    “严格来说，我们根本不算认识。”宁山月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说出这么有冒犯意味的话的，实际上她又出了一手心的汗，腿肚子也紧张得发抖。

    “嗯，说得没错。所以今天请你过来，就是为了与你正式‘认识’的。”

    男人站起身来，取下带着宽帽檐的礼帽朝她鞠了一个躬。他穿的不是普通的商务西装，领子很宽，下摆也很长，滚着精致的金边，宁山月只在历史书上见过这种样式。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朝她伸来，动作优雅得如同旧时代邀请贵族少女共舞的绅士。

    “我叫宋越，目前在管理科协助器械开发工作。当然，我也的确是‘茂光科技的宋先生’。”

    不知是因为提到了这个称呼还是他的声音太具有蛊惑力，宁山月竟觉得脸颊有些发热。

    男人的左眼是高等公民和混血儿中常见的碧绿色，但仔细一看，才发现他被刘海遮住的右眼竟然是浅金色，并且因为颜色太过纯净而显得有很强烈的人造感，看上去十分怪异。

    “你好，我是宁山月……S大法律系一年级。”宁山月只能轻轻搭上他的手，眼神忍不住往他的脸上瞟。

    “注意到了？没错，这是义眼。”宋越轻轻敲了敲右边太阳xue，“过去的一次意外……不过它现在是光明国伟大科技的产物。”

    不知他为什么说得像在炫耀一样，宁山月自觉没有资格问，只能点点头，并在他的手势指示下挺直脊背在沙发上坐下。

    “我知道法律系的学生都很忙，所以我就直接说明来意好了。乔医生已经给我看了你上次的测试数据，完成得很好，我很欣赏你。”宋越徐徐道。

    宁山月一句话哽在胸口，差点忍不住翻起白眼。测试？他把那种事叫作“测试”？她可不需要这种人的欣赏！但反驳高等公民太过不明智，她只是捏紧了衣角一言不发。

    她以为他要大谈起什么公民责任了，没想到宋越话锋一转，问她道：“你知道公民婚育匹配有哪些标准么？”

    宁山月谨慎地想了想才答道：“有评估等级、年龄、工作岗位、兴趣爱好、荷尔蒙水平……”

    “没错。一般来说，公民在大学毕业后就必须登记进入匹配系统，民政科会综合考虑这些标准，在叁年内找到为他们匹配对象，只有表现特别良好的公民可以申请延期一次。匹配的时候，等级和职业是最重要的标准，不过也有一些例外，比如——这位公民是管理科的‘特别观察对象’。”

    他满意地望着女孩一下瞪大了眼睛，手指轻轻敲击着咖啡杯的杯沿，发出清脆的响声。

    “‘特别观察对象’，尤其是男性，为了社会稳定着想，一般也会选择荷尔蒙水平较高的匹配对象。不过在适龄的A等和B等公民中，民政科一直没有为我找到达到标准的人。再加上茂光的事务一直很忙，我就申请推迟了一次。”

    宁山月的心脏扑扑地过速跳动起来。男人弯下腰来，咖啡和雪松的香气毒药一般逼近了她。

    “我25岁硕士毕业，本来应该在28岁之前结婚。虽然推迟了一次，但现在我30岁，时间也不多了。”宋越用手指在茶几上画着数字，仿佛在教小孩做算术题一般循循善诱，“幸好，我在那之前遇到了最适合我的人。“

    一颗混着辛辣和焦香的炮弹就要在宁山月脑中爆炸了。她的视线不自觉地被男人的脸吸了过去，然后直直地坠入了那迷幻的苦艾酒液里。

    “宁山月小姐，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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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男主来咯！第一次出场就给大家整个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