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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片刻才抬起眼似娇还嗔地瞪了周慕一眼,默默地跟在周慕身后回去了。柳长阳回家后染了风寒,大病了一场。羹汤良药不断,足养了大半个月。如此一来,府上众人倒是给这突如其来大病吓得不轻,正好免去了先前闹翻了的尴尬。对于当日之事,毕竟丑闻一桩,自是揭过,不再提及。柳长阳大病期间,除了柳明峰和柳碧烟日日来探,还有几个走得近的世家公子哥儿也陆陆续续前来相询。却唯独那天将自己送回房的周慕,自那日后再没见踪影。柳长阳心下怅怅然,心道定是周慕还为那天自己的口无遮拦有所介怀,只盼早日康复了下榻前去磨上一磨,他兴许就原谅自己了。待到柳长阳病愈,已然又值初春。私塾也早早地开了课。柳长阳这才知道早在半月前,周慕便以清净为由独自搬离柳府,孤身一人迁到柳家发家前的祖宅去住。得知此事的柳少爷就跟挨了当头一记闷棍似的,心下懵懵然,惶惶不知所错。隐隐知道清净是假恐怕躲避才是真。难怪每次问及周慕,柳碧烟和柳明峰都用那种欲言又止的眼神看着他。毕竟当日那句“讨厌”言犹在耳,柳长阳从小到大皮是皮了些,却除了周慕外对谁都和和气气,没和谁撕破脸过。此番,怕是大家,包括周慕本人,当真都误以为他对周慕有诸多不满吧。柳家祖宅位于城郊,往返须步行一个时辰,并不算远。但是柳长阳思来想去,到底还是没勇气去看上一看,病榻上打好了的腹稿因为周慕的离开全部作废,只怕见了也不知如何是好,徒增尴尬难堪。柳长阳既已病愈,自是要回私塾复学。学堂内,周慕依然是每天最早到达的那个。一手抚纸,一手执笔,神情专注,宛若冰雕。“咳,那个,你干嘛搬出去?”挨到下了课,柳长阳在周慕身后转半天才扭扭捏捏犹犹豫豫地坐到周慕身旁,道歉的话到了嘴边却又不自然地打了个转。问言,周慕停了手中的笔,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抬头说“回少爷的话,那边清净。”“但是,呃,那边又破又旧的,说不定哪天就被你弄倒了。怎么说也是祖宅,倒了可不好。”柳长阳心里是想让周慕搬回去,但大少爷从来没拉下脸过,话怎么说都说不好。周慕垂下眼,道“少爷只管放心,住进去之前我已经把里里外外都修葺过了。”柳长阳看着周慕垂下的长睫,心里像被奶猫爪子给挠了一下,麻麻的说不上是个什么感觉。“我……本少爷可不曾赶你走……”“是。是我自己想搬出来的,不会叫少爷为难。”周慕仍是用无悲无喜的淡淡口气说道。柳长阳碰了个软钉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悻悻离开。向来顺风顺水的柳长阳以为这便是最糟心的事儿了,没想到更令人糟心的事儿却接踵而来。都道柳家大小姐乃封城第一美人,说是如花似玉并不为过,今年正值二八年华,上门求亲的人可谓络绎不绝。可惜柳老爷爱女如命,舍不得自家闺女那么早嫁出去,婉拒了不知多少名门世家。岂知时日一久,便又生出些闲话来,道这柳老爷是打算将那周慕入赘到自己家,方才好生培养,只待有朝一日周慕金榜题名,柳家也好借此鸡犬升天。“简直胡言乱语!背后道我的是非也便罢了,我的孩子们有什么过错要受人非议。若我知道是谁在嚼舌根绝不会善罢甘休!”得知此事的柳明峰当晚气得饭都吃不下,干坐着吹胡子瞪眼。“爹爹莫要动肝火,喝杯茶消气吧。”从某个方面来说,柳碧烟跟周慕倒是惊人地相似。比如说,从来都是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表情。“这关乎到女孩子的名节啊,你往后还要寻个好人家,这可如何是好。”女儿家的名节确实并非儿戏,也无怪柳老爷大发雷霆。“爹爹时有烧香礼佛,可信得过命理二字?命中有时天注定,命中无时莫强求。姻缘亦是如此,该是谁的便是谁的,一切但凭自然便可。”柳碧烟温言劝道,可谓字字珠玑,柳老爷听了进去,火气果然消了不少。沉吟了一会儿才说“烟儿言之有理,再不济,我瞧着慕儿秉性纯良,你二人往日感情也不错,就算真成好事也是美事一桩,先前倒是糊涂了。”柳长阳闻言却猛的心头一震,好像被人用锤子重重捶了一下,心口说不出的疼。再望向自家jiejie,却见她没赞同亦没反驳,当真一切随缘的样子,心更像架在火上烤一般,难受得说不出话来。柳家没澄清此事,谣言短时内便愈演愈烈。那些对柳碧烟求而不得的世家公子,那些妒忌周慕文采过人的学子门生,纷纷借题发挥,恨不得将那二人描得越黑越好。偏身为话题中心的两个人愣是一番置身事外的样子,平日里该是如何还是如何。柳长阳也不知为何,一见周慕不澄清不反驳的样子就有一股无名火蹭蹭地冒上来。可恶,不过是个吃白饭的,家世背景样样没有,哪里配的上jiejie!凭什么了,要不是爹爹让他读书,现在也不过是个下人!对,不过是个下人而已,还妄图当自己姐夫,当柳家的主人,让自己平白矮了一截,这简直痴心妄想!柳长阳在学堂内咬牙切齿地盯着周慕的背影越想越恨,越想越离谱,一到下课便三步做两步走到周慕面前,一把夺了他的笔。周慕本在蘸墨,不料突然被夺了笔,墨汁飞溅,直溅到周慕盈白清秀的脸上,和月牙色的白袍上去,再配上他一时略微错愕的表情,更显得狼狈不堪。学堂内大部分门生本还在收拾文具,见状都带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兴奋劲围了过来,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周慕平日里功课好,得先生器重,早已惹得一些小人妒恨,何况还性子清冷,常独来独往,不善与人为伍。好些个门生早对他颇有微词,说他自以为是,自命清高云云。此时见了此事简直恨不得他俩打上一架才好。柳长阳见了周慕脸上的墨汁,也有一瞬间的怔忡,但随即又想到方才压抑得辛苦的那股火来,便拍着周慕的桌子道“本少爷问你,你是不是妄想娶我jiejie?”周慕这时已然回过神来,脸上恢复了镇定。闻言也不答话,神色漠然地低下头收拾桌子上被弄得狼藉的文具。“喂!你是聋了还是哑了?本少爷问你话呢!”柳长阳是下了决心要让周慕在众人面前否认此事,眼见周慕要收拾东西走人,立刻眼疾手快地按住周慕在桌子上收拾书册的手。周慕无可奈何。抬起眼来,用浓如黑墨的眼睛看向柳长阳,那眼神深邃得像一口大墨缸,像是多看上一眼便能直将人吸附进去,里面夹杂了太多情绪,太多看不懂的悲伤喜悦痛苦失落在那双眼中潺潺流过,快得近乎流星一闪。柳长阳只觉得心跳得飞快,嗓子干燥得发疼,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