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巴掌

    俩人吃了晚饭，出了店门，慢悠悠往奚希公寓楼下走着。

    没喝多少，带着些微的酒意，夜晚的冷风吹过来，扫开了女人脸颊旁的碎发。

    路庭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到了熟悉的男声。

    沈棹贺这会儿两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额前的碎发被吹得凌乱，站在了俩人面前。

    “奚希。”

    奚希完全没想到，今天还会碰到沈棹贺。

    自从那天在楼下不欢而散之后，沈棹贺从来没在微信上找过她，也没联系过她。

    朋友圈秀恩爱还是一如既往，带徐薇薇去了游乐场，拍了几张照，晚上去了哪个酒吧，拍了几张照，半夜叫谁出来打麻将，又发了一条朋友圈。

    这是奚希对他生活的，所有了解。

    沈棹贺抬眸，扫了路庭一眼，眼底的敌意很是明显。

    他走上前，还像是之前一样，抬手打了一下奚希的头，“下班了也不回家，你总乱跑什么。”

    路庭盯着他的动作，没说话。

    下一秒，沈棹贺扣住奚希的肩，往回走。

    “冻死了，上楼去你那儿煮碗泡面给我，妈的，徐薇薇非要大晚上去吃广式早茶，疯了吗，这能吃饱吗，老子……”

    沈棹贺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奚希就从他怀里挣脱了出来。

    “沈棹贺。”

    她叫了他一声。

    奚希讲话还是和从前一样，慢条斯理的，柔声慢气，很少发脾气。

    “你干嘛？”

    沈棹贺被她这个动作，弄得还有些莫名其妙。

    奚希闭上眼，没去看他的眼睛，很平静，“你真的觉得，对我说了那样的话之后，我们还能像平常一样相处吗？”

    沈棹贺咽了咽口水，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他不是不记得那天在楼下，他和奚希说了什么。

    其实车子开出小区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

    可是他没有办法，他要面子，总是做不到拉下面子来道歉，之前和每一任女朋友分手，也是这个原因。

    “奚希，你脑子生锈了？我们俩气头上的话能当真吗，再说了，你又不会真跟这孙子在一起，不就睡了一觉吗，老子又不在意。”

    那一刻，头顶好像一盆冷水，兜头而下，打湿了奚希的眼睛。

    她知道沈棹贺说话不过脑子，也知道他把爱情当游戏，可是她没有预想过，当着路庭的面，他就能毫不避讳的，去判断这段关系。

    若是之前，奚希或者还会对沈棹贺有期待，可是现在，这期待，都悉数散尽了。

    “爱”就是一个哲学命题，教授研究了一辈子都没有研究透彻。

    那么有些人，天生不懂爱，学不会爱人，奚希也能理解了。

    “沈棹贺，不是这样的。”

    即使是这样的时刻，奚希也没有和沈棹贺发脾气，而是慢条斯理的和他解释。

    “什么不是这样的，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快点上楼，老子饿死了。”

    他说完，扯着奚希就往公寓那边走。

    路庭刚想伸手去拦，女人像是一下子来了力气似的，甩开了男人的手。

    “你别碰我！”

    那是沈棹贺认识奚希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她发脾气。

    她从来都是好脾气，就算是偶尔怼他，也不会真的生气，这么多年，他就没见过奚希跟谁面红耳赤过。

    “奚希……”

    奚希仰着头，睁着一双眼看着他，眼底已经红了。

    “沈棹贺，就算你含着金汤匙出生，可是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不去在意别人的感受。话说出口就要对他负责，人在气头上说出来的话，代表在潜意识里，你就是那么想的，不是吗？”

    男人完全愣住了。

    “不是奚希你有完没完啊，就那么一句话你至于吗？”

    她突然出声笑了，冷风扫开她的黑发，在黑夜里，扬起了一抹弧度。

    “为什么不至于，你伤了别人的心，捅了别人一刀，不允许别人痛吗？”

    沈棹贺最讨厌女人摆这一出，他之所以和奚希相处着舒服，就是这么多年，她从来不用这样的语气和情绪和他说话。

    之前的那些女人，总是哭哭闹闹，惹得他心烦。

    “你别搞你妈那一出行不行，cao，果然单亲家庭出来的，都他妈……”

    “啪——”

    下一秒，空气仿佛都静止了。

    沈棹贺没说完的那些话，全都被这一巴掌，打碎了，揉进了风里。

    奚希根本没想到，自己会抬手，挥下去那一巴掌。

    打下去的那一刻，她的心，好像都裂开了一个口子。

    可是她还是挥下去了。

    这会儿她红着眼眶，仰着头，模样很狼狈，可是却高傲的像只孔雀，“沈棹贺，我说过无数次，你怎么羞辱我都可以，我妈，不行。”

    这话说完，她直接推开了面前的男人，朝着公寓走。

    走了没几步，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看着一直站在一旁的路庭，问，“学长，你要上来吃碗面吗？”

    路庭眯了眯眼，一双漆黑的瞳仁在黑夜里闪闪发亮。

    男人低声笑了下，随后，应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