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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他们守着的这则布告,是以朝野上下早就传了个遍。这两个士卒虽都是那类替他不平之人,但大庭广众之下,也不敢公然抗旨,只得含糊道:“您怎么到这儿来了?”杨文通此刻却没什么搭理人的心思,皱眉往那两个士卒身上扫了一眼,那两人不觉就浑身一颤,连忙松手后退数步、站立端正,杨文通便有将视线转到了面前这则公文之上——【穹苍眷佑,予幸承祖业,御政多年,虽无大过,亦无造福天下之大功,实愧于先祖之期许。镇国公主幼慧敏,且听政多年,朝中诸臣无不称赞者………………特此传位镇国公主。】这都什么玩意?!杨文通从头到尾扫了一遍,只觉得这上面简直是浑话连篇,他青着脸上前,只听“嘶啦”一声,那张盖着官印的纸被他撕成了两半,一半被他攥在手中,另一半要贴不贴得在墙上飘摇。守卫的士卒几乎惊得忘了反应,只是愣愣地看着他。杨文通抬手将那一半也扯下来,转身就往外走,周遭围观百姓被他这不要命的举动吓得够呛,哪里敢挡他的路,瞬间让开了一条笔直的大道来。杨文通翻身上马,一阵烟尘弥漫之后,人已经远远的不见了踪影。**********“杨将军,您不能强闯啊!”季怀直远远的就听见李福的声音,本就尖细的嗓音,因为语气中的惶急越发扎耳。季怀直暗暗叹了口气,扬声道:“叫他进来罢。”话音方一落下,只听“咣当”一声,殿门被人一脚踹开。季怀直眼角一抽,不待反应,就见杨文通大步走上前来,季怀直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他的脚边,这脚步重得……得亏承明殿的地砖结实,要不都得给他踏裂了。正想着,杨文通已经走上前来,将手里的东西狠狠地往桌上一拍,“这是什么?!”——这么大火气?季怀直盯着桌上这两张破破烂烂的纸,辨认了一瞬,抬头笑道:“怎么,只许你不干这个大将军,还不许我不做这个皇帝了?”这轻轻巧巧、尾音还略带上扬的一句话,却将杨文通噎得一梗。他深吸了口气,好歹压住汹涌而来的火气,但是一开口,仍是硬邦邦的语气,“你我如何能一样?”季怀直仍旧笑眯眯道:“尧华也该长大了。”【……显兴也到了该接班的年纪……】想到自己昨日说的这句话,杨文通脸色更黑——季怀直这是存心拿这些话恶心他吧?“你!你……”杨文通指着他“你”了半日,最后还是颓然坐下,罕有的一副认输的语气,“我答应你让那小丫头做太子,你别闹了成不成?”“可不是太子,是新帝。”季怀直轻轻地摇了摇头,笑解释道。闻言,杨文通神色复又冷了下来,牙关紧咬,面部线条越发地凌厉,“你够了!”这暴怒的态度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季怀直,只见他温和地笑了笑,摇头道:“朝令夕改,况且是这种旨意……你是多想让我做个亡国之君啊?”“谁敢!?”杨文通下意识地接了一句,但随即就对上季怀直满脸无奈地表情——那态度,简直像是在苦恼他的无理取闹一般。——皇帝说不干就不干了!到底是谁更无理取闹!?想着,杨文通不由气急。季怀直见他仍是一副要跟自己拼命的架势,不由叹了口气,问道:“‘太上皇’和‘皇帝’有什么不一样吗?”——这还用问吗?区别大了去了!只是,不待他开口,季怀直就冷哼了一句,“我是不用看折子了,还是不用住皇宫了?”季尧华虽接触政事多年,但现今仓促继承帝位,朝中诸事显然还要季怀直照看的,杨文通噎了半天,一时之间竟找不到反驳之语,只得恨恨道:“……你别想蒙混过去!”季怀直忽又想起什么一般,笑道:“这早朝倒是不用日日都去了……这难道不是好事么?”杨文通被他这副满不在乎的态度气得够呛,脱口而出威胁道:“你就不怕我举兵造反!?”这话说完,他脸上rou眼可见的生出些悔意来。——这虽是气话,但也确是可行的。也正因为可行,才不是能够随口说出的玩笑话。大皇子年岁日长,朝中渐分两派:一是以陈昌嗣为首的、镇国公主的支持者;而另一派,则是认定了以尚未满六岁的大皇子,而他教导大皇子的武艺数年,无需表态,便已经站在这一方。他若真的以大皇子为由,举起反旗,朝中虽不是应者如云,但愿意支持他的也绝不在少数……这也是他前日为何要季怀直表态的原因,若真以那般趋势发展下去,二人反目……便只是时间问题了。季怀直看着杨文通脸上的那再明显不过的悔意,心中不由生出些许好笑来:撂完狠话才后悔,你当自己是三岁的孩子吗?他直对杨文通再信任不过了,所谓“举兵造反”,决然不会是杨文通能做出的事情来。故而,此刻也只是笑了笑,并未放在心上。再者圣旨已下、公文已发,现今如何说都是后话了,就算季怀直想要收回成命,只怕也没有那么简单了。……三年后。一辆暗青色的马车夹杂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缓缓驶出京城,这马车虽用料不凡,但在京城这个地界却显得不大起眼了。它的驶出并未引起丝毫波澜,可在京城中心的皇宫之中,那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却正远远地眺望着城门的方向。——季尧华,大魏开朝以来的第一位女帝。此刻,她的脸上褪去了往日那不输男儿的刚强,终于流露出些不过桃李之年的女孩的脆弱:若是她再能干一点,父皇是不是就不必离开京城了?“陛下,该回了。”身后,大宫女低声道。季尧华快速眨了眨眼睛,抑住了眼中将要涌出的晶莹:父皇……女儿不会让您失望的!*****接下来的部分可以当番外*****城郊外,一人斜倚在官道路边的树干上,脸上虽无甚凶恶的表情,但却让往来的行人的心都被提起。他明明只有一个人,却生生的营造出了群匪劫道的架势。他眼神在往来的马车上逡巡,却一直都无甚动作,这让后来者多少放下些心来。不过,眼瞅着日头越来越高,这人的表情也渐生不耐,被栓在一旁的骏马似乎也感觉到主人的心意,打了个响鼻、不安地走来走去。倏地,他的神情一缓,极快地解了马缰、翻身上马,转眼的功夫,人已到了路中间,生生地逼停了一辆马车。远近的路人不由心中一紧,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