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60
概念定义得很宽泛,怕家长怕老师是怕,怕考砸怕作业多是怕,怕穷怕吃苦也是怕……然而对心魔而言,唯有令人毛骨悚然、肾上腺素分泌激增的“恐惧”,才是真正的怕。会令这些普通人类高中生感到恐惧的事物较为集中,要么是杀伤力小容易处理的蟑螂老鼠虫豸之流,要么是难以具现化的黑暗、深海、巨大天体之类,要么就是各种童年阴影系列的土味儿都市传说与校园怪谈。心魔挥舞着触须,从教室这头摸到教室那头,一个学生都没放过。“坐。”办公室里,白阮惯例拖到桌边一把椅子。张涛坐下,郎靖风站在他身后,一副要旁听的样子。白阮的目光跳过张涛,落在郎靖风身上:“……你有什么事?”郎靖风一笑,挥挥手里的物理卷子:“我找何老师问题。”说着一转身,面朝物理老师,背对着白阮,可这个距离白阮说什么他也都能听见。白阮不觉得这事有瞒着郎靖风的必要,便不再管,先用不痛不痒的公关辞令安慰张涛,聊了几句后,白阮顺着前面的铺垫试探道:“……你是不是这段时间看了一些比较恐怖的影视剧啊、啊之类的东西,受到这方面的影响了?”张涛摇头,讷讷道:“没看,我回家就是学习。”白阮孜孜不倦地诱导:“那你听过什么有关学生跳楼的传闻吗?”张涛抿了抿嘴唇,道:“那是听过。”白阮用知心哥哥闲聊的语气道:“可以给我讲讲,我帮你疏导一下。”他目前高度怀疑是心魔将张涛的某些恐惧具现化了,如果确实如此,那么要对付那个跳楼鬼,最好是先问过张涛,因为心魔会百分之百按照张涛的“设定”造鬼,鬼出没的时间地点、攻击性如何、弱点在哪里,都是按照张涛的想象进行还原的,虽说鬼被造出后拥有自我意识,未必会百分之百符合张涛最初的设定,但这仍然是最重要的情报。“啊?”张涛有些摸不着头脑,“听过不少,就各种社会新闻。”白阮试探道:“印象最深,或者说听完最让你感觉害怕的,是哪个?”顿了顿,白阮补充道,“新闻或者故事都可以。”张涛沉默片刻,不好意思地干笑了一下,道:“……最害怕的是鬼故事。”白阮的笑容如春风般和煦:“那你也讲讲,没事的,我们今天就是闲聊,老师帮你排解一下压力。”张涛嗫嚅道:“那个,真讲啊……”白阮坚定道:“讲,没关系。”张涛推推眼镜,用自觉只有他和白阮能听见的音量道:“就是,我小学时候听人讲的一个……就是说有个学生考试没考好,为了吓唬家里人从三楼往下跳,本来以为摔不死,但因为是大头朝下掉下去的,所以就死了……”张涛说到这,谨慎地观察了一下白阮表情,见他还微笑着鼓励自己说下去,才继续道:“他怨念特别重,死了之后每天晚上都在学校三楼走廊里走来走去,因为他是头着地死的,所以他成鬼之后不会用脚走路,是大头朝下一下下跳着走,如果人在高的地方站着他就看不着,但如果有人在地上走他就能看见那个人的脚,看见谁就抓着谁的脚把人从三楼大头朝下扔下去……”白阮不自在地轻咳一声,问:“晚上几点?”张涛:“啊?”白阮:“……他晚上出现的时间,是几点?半夜十二点?”“不知道,就是晚上。”张涛说着,隐藏在厚重镜片后的小眼睛不安地四下转了一圈,脸色难看至极。这个复述鬼故事的行为以及白阮“信以为真”询问细节的举动仿佛摧毁了张涛的某道心理防线,他也顾不上这话合不合适,只惊惶地向白阮强调道:“白老师,今天我真看见了……我绝对不是眼花,我连他长什么样都看见了……他……”张涛咬牙,咬肌一跳一跳地抽动,将狠狠折磨了他半节课的恐惧一股脑地倒了出来,低吼道,“他长得和我小时候想象的长相一模一样!”——童年心理阴影,细节也都对得上,百分之百是心魔干的好事。白阮攥紧拳头,手背血管微凸,一股火在胸腔里到处乱窜,比昨天家里刷狼的时候还生气。一直在旁听的郎靖风也反应过来了,扭头瞥了张涛一眼。“对不起白老师……我就是乱……乱说的。”张涛深喘几口气,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不该和班主任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急忙耷拉着脑袋道歉。“这有什么好道歉的,”白阮缓缓松开拳头,宽和地笑笑,两枚阳光可爱的小梨涡浅浅浮在脸上,“本来就是想让你有个途径倾诉一下,你说的这个情况我觉得其实是可以用科学解释的……”碍于教师身份,白阮不得不昧着良心向张涛科普了一番社会主义唯物论,用心理学强行解释了一波。张涛并没有被说服,但无论如何,把折磨人的恐惧说出口总比独自憋在心里舒服得多,加上白阮安慰人时的表情语气都十分有治愈人心的效果,所以张涛的情绪渐渐缓和,在第二节课上课铃打响时他的状态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向白阮道谢后便回去上课。早晨这场跳楼闹剧结束后,班上一整天都没再发生其他的怪事,但白阮完全没感觉庆幸,他怀疑心魔具现化出的鬼怪不止那一个,其他的说不定只是受到诸如“晚上出现”“雨天出现”之类的“鬼故事设定”制约暂时没出现而已,如果是这样的话以后的麻烦事就多了。今天一整天,白阮揣着满满一裤兜清净符,得了空就去四班巡视一圈,心魔却狡猾地没有再露哪怕一面,白阮没有云清的特制罗盘,粗略算算运势还可以,算心魔方位这种事打死也做不到,只好不甘心地作罢。晚自习结束,放学铃响起。高二和高一年组的学生涌出校门,可高三生还要继续在学校奋战到晚上十点半。见学生们走得差不多了,白阮从粉笔槽里摸出两根白粉笔塞进裤兜。“白老师。”郎靖风斜背着书包走到讲桌前,与站在讲台上的白阮平视,含笑问,“揣粉笔干什么?我们回家吗?”“我得上三楼看看。”白阮问,“你跟我去吗……你要是不想去就在我办公室等一下。”郎靖风左右扫一圈,见同学都走没影了,才低声问:“你去找张涛说的那个鬼吗?”白阮点头,这张软萌脸蛋上罕有的凝重神色让他看起来有些不合时宜的可爱:“这个不管不行,三楼的高三学生每天晚上十点半放学,张涛还不知道鬼的具体出没时间,如果鬼十点半左右开始在三楼出没,放学走得慢的高三学生就容易出事。”郎靖风轻轻咬了下嘴唇,问:“你不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