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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是携着雷霆万千。抬眼窗外黑云沉沉,如有浓墨即将泼洒在皇城之中。“天变的真快啊。”姑苏如是想着,随即便将这个念头抛在脑后,柔情万千的抚摸着自己小腹上微微隆起的曲线。他沉浸在与腹中孩儿第一次互有所感的喜悦之中,忽然跟在厉择行身边的太监过来传了话,说是陛下要请皇后去一个地方。姑苏细细注视来传话的小太监,发觉他额头上全是冷汗,心里登时一突:“出了什么事情?”小太监战战兢兢:“宫里的沉璧公子被人从将军府劫到青楼里去了,昨日刚刚被救出来,如今醒了,他说是、说是被皇后劫过去的。”迟迟未曾鸣雷的天空忽然一瞬雪亮,将姑苏的面容映衬的惨白如雪,紧接着,一道震耳欲聋的惊雷滚滚落下。姑苏乘着凤辇来到了楚馆,太监为他推开门,他缓缓的走进去,一眼便看见了坐在正中的厉择行和跪在堂下的易衡之。其余几个老鸨龟奴似的人物跪了一地,吓的噤若寒蝉,连头也不敢抬。厉择行看见他过来,神色尚且和缓,只是对为首的老鸨说:“抬起头,认一认。”老鸨畏惧的偏了一点儿视线,向后回望着站在门口的人,只飞快的瞄了一眼,就在地上磕头道:“确是这位公子把人送来的。”厉择行握紧了手中杯盏,仍觉怒不可遏,将杯子猛的掷到老鸨身边,雪白瓷盏登时碎裂,guntang的茶水溅了一地。老鸨吓的大叫一声,伏在地上连连求饶。厉择行寒声道:“抬起头来!看看仔细!究竟是不是一个人?”老鸨再抬起头时,两眼通红含泪,整个人颤颤巍巍的,将姑苏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确是和前一日一模一样的温雅五官,纤挑身材,清润动人,如此绝色的美人她怎会弄错,目光再细细将几个细节对了一遍:这公子与昨日一样,左眼下方有一颗很细小难察的泪痣,让他温润如玉的面孔平添三分媚色。垂在身体两侧的手上十指修长,与昨日看见的并无差异……等等等等,前日记住的细节全部确认过后,她万分肯定的惶然道:“陛下,昨日将沉璧公子送来的,确是这位公子无疑。”她此言落下,厉择行和易衡之两人齐齐的望向姑苏。姑苏并不知道其中详情,只是仍旧维持着素日的淡定从容,无畏无惧的平视着厉择行。厉择行看向他的目光则要复杂的多了:有痛惜、欣赏、厌恶、心寒、妒忌、难以置信。姑苏虽然天性温良,却不代表他痴傻,厉择行双眼中的每一分情感,他都能辨析出来。他以为他们已经是天下最最知心的一对知己了,但原来厉择行只听旁人一句话,就可以全盘否定他们相识以来所了解的一切。“皇后。”厉择行发过了怒,此刻已平静下来,“跪下听旨。”任姑苏一言不发,依言上前一步,一撩衣摆,慢慢跪了下来。厉择行对他这副样子百看不厌,心绪复杂,不得不别开了视线:“皇后行为无状,私将宫奴卖到烟花之地,此举难为六宫表率,朕罚你掌嘴二十,闭门思过一月。”姑苏却直视着帝王一贯含情的眼睛:“陛下,任姑苏自认没有做过这等无状之事。”易衡之似乎想要为姑苏开口辩驳,但顾忌三人关系尴尬,终是跪在一边不言不动。厉择行面无表情的道:“掌嘴四十,思过两月。”姑苏心下一寒,白净面容上依旧平静无波:“陛下听旁人一面之词就认定了姑苏的罪过?”厉择行将责罚又翻了一倍。姑苏全无畏惧,澄澈双眼里既没有寒芒也没有烈火,仍旧是如水温柔,却覆上了一丝淡淡的失望:“昨日我始终在椒房殿之中,寸步未离。不论沉璧公子发生了什么事,皆不是任姑苏所为,姑苏并无罪过。”“寸步未离?后宫宫门六个侍卫都看见你乘凤辇出去了,还给你请了安呢。”厉择行最后冷酷的说,“皇后,杖责十记,闭门终年。”易衡之听到此处,终是按捺不住,沉声道:“陛下请听微臣一言。姑苏皇后与沉璧素无瓜葛,实在没有非要将他卖到此处的因由,此其一;皇后纵便真与沉璧有什么瓜葛,待沉璧回到宫中再行责罚岂不比将他卖到青楼要稳妥的多?此其二;其三,皇后就算真想将沉璧卖到青楼里,那也该掩人耳目,遣一宫人太监足矣,何须亲力亲为,甚至不饰脸容,像是故意要叫人认出来一般……”当然,最重要的是,他看着姑苏自幼长大,深知姑苏与世无争,恬淡温柔的性子,根本不信姑苏会伤害沉璧。“易将军。”厉择行道,“真要朕把话都说绝了?皇后恋慕易将军已久,沉璧受将军青睐,身怀有孕,皇后心有妒恨,此其一;皇后不但不容沉璧在你跟前,也不容沉璧为你怀的骨rou存活于世,所以要将他卖到此处,最好有一个一尸两命之局,此其二;其三,派遣宫人太监,最后被追查到他身上则辨无可辨,而光明正大不加修饰,自有人如易将军这般思忖着为他开脱,是不是?”“厉择行!”易衡之忍无可忍,竟然直接叫出了小皇帝的名字来。而姑苏两颊已经因为羞辱而变的通红,他在地上沉沉一叩首,努力稳住自己的声音,对厉择行道:“陛下要罚就罚了,但没有做过的事情,恕姑苏永远不会认。”他起身决然的向外走去,易衡之仍跪在地上,双眼担忧的望着姑苏的背影。厉择行率先踏了出去,却在即将跨出门槛的时候,对易衡之甩下一句:“易将军,姑苏已经入宫为后,沉璧才是现在陪在你身边的人,你宁信姑苏而不信沉璧,叫朕甚是不解。”“他们两个我都信。”横竖已经把天子得罪了个彻底,还被认定了与皇后有私情,易衡之对厉择行不假辞色的一声轻嗤,“害沉璧的真凶我会找到,也不会让姑苏受委屈。”任姑苏上身未着寸缕的伏在锦榻上,如云一般的后背上布满纵横交错的血色伤痕,那是今日留在他身上的棒伤。他不想压到腹中的孩子,又不能躺在床上,只能半跪在床上,双臂靠着玉枕,勉力维持着一个姿势。意识昏昏沉沉之间,数月以来与厉择行的知心深谈,灯下对视,还有那些夜间的缠绵欢好,都变作了今日的暴风骤雨,凄凉冷寂。从来暖人心扉的椒房殿突然变的空荡安静,围着他的太监宫人们不知道躲去了哪里。世人说,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他本该受着厉择行的怒气。但他偏偏受不住这毫无根据的雷霆,怎能只因那人有着多疑的性子和对他深刻入骨的猜忌,仅仅凭着只言片语就将他打入了这样无可辩驳的境地。他去害沉璧?他怎会去害沉璧?他对沉璧哪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