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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到留在南阳城中也是与他徒生闷气,倒不如真就跟随兄长一并去了。于是连笙长叹口气,重又低下头去:“我也执意要去,兄长也不必拗了。”长青还要再说些什么,她已放下那堆药材衣物,转身出门去了。一连两日,连笙关在房中收拾行装。说是收拾,不过也就寻个借口躲着不见人,兀自发呆罢了,真到上路的时候,除去贴身一些换洗衣物背在肩上,两手竟是空空如也。豫王亲选了几位大夫,派出一队车马载诸多药材随行。连笙与长青并二位先生登车,同乘一车,却直至车马驶离了豫王府也未见长恭的人。许是不愿再见她了吧……连笙沉沉一叹,才将伏于车窗上的脑袋又收回来,倚靠车厢闭目养神。这一路通往兖州,还不定接下来的时日当如何辛苦,趁有这得以喘息的功夫,好生安养也好。然而她闭上眼睛,满脑子却全是那日长恭的眼神与背影,心中更添无限怅然。可就在她怅然若失的当口,耳朵里竟听见外头忽如其来一阵马蹄疾驰的声响。她心头一跳,掀了布帘往外望去,便见一人骑着高头大马,匆匆从后方赶来。他不动声色,奔至车队一旁,便就跟在马车外头骑着马,不走了。“卫,卫将军?”有车夫唤了他一声,长恭目不斜视,略一点头。“将军此来是……”“与你们同去兖州。”“将军说什么?!”车夫满面惊诧,正要劝他,便见他先已开口,半是埋怨半是恼道:“一个个都要往兖州去,腿都在自个儿身上长着,我拦不住,如今我也去了,你们也莫要拦我。”说着又侧头瞥了车窗一眼。车窗里,连笙正做贼一般盯着他的身影,被这一眼逮了个正着,悻怏怏又缩了回去。回身靠在车厢壁上,满心里却也不知到底是忧是甜。抑或是喜忧参半,皆有。她只知道自己嘴角倏忽挂起的笑,终于好似安下心来,靠着车厢眯起眼睛,打起了盹。也是直至此刻,这一安然打盹,才就真正踏踏实实睡了过去。第96章卷十八兖阳(壹)车队一连行了三日,方到兖阳城城外。放眼望去,偌大一座兖阳城,竟像鬼城一般,城外朝廷兵马架起了封锁线,只进不出。所有过往行人皆远远地避开,谅谁也不敢往那儿走。封锁兖阳城的士兵正在百无聊赖盯着兖阳城城门,却见身后方远远竟驶来一队车马。四辆马车,并驾车车夫统也不过十余人,见他们就要过闸口向兖阳城去,锁城士兵铁枪一指:“停下停下。”将马车拦住。“官爷,我们是要进城的。”车夫跳下车来与那当差的解释。“进城?城里头什么情况你怕是不清楚?劝你一声赶紧走赶紧走,这种时候跑都来不及,还进什么城。”当差士兵不耐烦地撵了撵,便见长恭骑于马上道:“这位大哥,我们一家子生意人,前阵子出远门跑了趟货,不想人还没回来,城却先封了。当家的也知道城里头如今瘟疫肆横不太平,但家中生意也不能撂着不做。还请这位大哥行个方便,放我们一行进城去。”“这位兄弟,”那当差的收了铁枪一昂首,“不是我不愿放行,实在是好心奉劝你们一声,朝廷下的铁令,兖阳府瘟疫大肆,不许放一人出城。你且转个身看看周围这些弓箭手,你们若要进去了,他日又想出来,可就是出不来的了。”绕着兖阳城一周,□□手星罗棋布,长恭远远一见,便有数了。这样的封锁线,兹要城中跑出人来,无论男女无论老少,一概射杀。哪怕城中已是人人无虞,城外却又谈何知晓。是故即便他们此行治好了瘟疫,他日兖阳城中瘟疫杜绝,兖阳城已然太平了,他们若要出城,也逼不得已将与城外守军一战。来日一战,他从那天在长青院子前拂袖而去后,这两日里忙得脚不着地,人影也未见一个,便是为的这一战。他既来了兖州,便不得不先行安排。行前特意嘱托了单庭昀的,来日他们要出城时,不如便趁此机会,干脆里应外合,一举拿下兖阳。长恭心中打着算盘,正要与那当差士兵再周旋几句,却不想自身旁车厢中竟猛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喘之声。那咳喘声像沉丹田而起,自胸腔过喉,猛吸一口长气后骇然嗽出,“咳!咳咳!咳——”仿佛要将肺腑也给震出来。当差士兵神色骤然一顿。“当家的……”紧跟着蓦地又从车中传出一声哭腔,不大不小,却刚刚好教差役听了个正着。“昨日大家都在劝你,莫救那个乞儿,莫救那个乞儿!你非不听,这下好了,那乞儿看着便是将死之人,定是他将这身怪病传了来……”话音轻轻落地,猛地又是一阵咳嗽。那当差的登时脸色便呈煞白,急急往后退开两步。长恭刚要再开口唤他,他却已铁枪打横,倏忽指向前头车夫:“你们,你们一家子……”话也快要说不利索,只甩着铁枪退开闸口:“快快快,快走快走,要进城便进城,莫碍在这里,是要将我们弟兄一并拖累怎的!”话还未说完,关卡便已让出一条道来。车夫自然会意,也不作声,赶紧的便上车驾马,往城门去了。待到离朝廷军的封锁关口行远了些,连笙方才掀起布帘,往车窗外讨赏般地笑了一眼。车中坐着长青与墨白三人,除开白先生的两位,皆是一时语塞。片刻以前,连笙一声招呼也无,二话不说便咳了起来,才且吓了他二人一跳,转眼却又见她一人分作两角,方还咳得呕心沥血的,身子一斜便又劝得苦口婆心。当真是戏子成了精,教人叹为观止。连笙放下布帘回过头来,长青与墨先生方才与她相视一笑。“演得倒是不错。”“先生过誉了。”她端正了身子坐好,不多时车子行至兖阳城城门口了,听见几名车夫勒马,吆喝着下车推城门的声音,才又开了车门往外瞧。按在车门上的两手轻轻一推,跟着人也钻了半边身子出去。然而连笙弓着腰站在车厢门前,目之所及不是旁的,竟先是死人。一具一具横七竖八的尸体,死人。尸骸七零八落歪倒在城门边上,有些尸身业已溃烂,发出尸腐恶臭,教人作呕,有些则被鸟兽啄食,早已是面目全非,各样死状皆有,却有唯一一点相同的——他们无一不是身上中箭。长恭当即调转马头奔回车前,抬手便拉过连笙,对她喊了句:“回去!”连笙被他拽着一个转身,背对死尸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