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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地牢回到光明世界总是令人放松的,哪怕又有新的问题需要解决。风万里随手撕下一张白纸,根据少将提供的有关分裂派势力及其盟友的各种信息来制定对策,谨慎推敲。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到了下午六点,三楼还不见有人出来,于是他上去喊师弟起床,吃完饭再睡。 “天还亮着……”傲长空和被子难分难舍,上眼皮和下眼皮如漆似胶,“困,不饿,不起床。” 看师弟是真的起不来,风万里也不勉强,习惯性伸出手捋捋头发掖掖被子,附身同师弟贴了一下脸颊:“那我先吃了,过会儿再来叫你。” “好。” 他口中的“过会儿”预计是七点半,让师弟睡得太饱可不行,之后铁定熬夜。虽然他自己就熬得特别狠,日常四八,八点起四点睡,但那完全是基因导致的短睡眠,师弟不一样。半自动料理机多做的一份晚饭被他留在锅里保温,他回到办公桌前,继续在纸上写写画画,不过基本只剩下完善细节了,他从少年时就惯于一心多用,故一边想,一边拨内线电话将事情吩咐下去。能源之城的午休很长,六点还没到规定的下班时间。 “……好,好,明白了,嗯好,我叫他们多注意,好。城主您这事儿急吗?我们这周正和军部一起看场地,要不下周末之前给您交计划书?” “不急——”风万里倏尔感应到那团再熟悉不过的、属于师弟的战斗能量冲过来,下意识捂住电话听筒,又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便飞快回了一句“下周末之前最少出一份草稿”,随即挂断电话,抬起头,露出轻柔的微笑,“你醒了啊。” “嗯……”他看到师弟仿佛劫后余生似的急喘,目光黏着他。 “怎么?” “做噩梦。” “喔,梦见什么了?”风万里脱掉缀满装饰的军常服外套,搭上椅背,“冷不冷?过来。” 师弟摇摇头说不冷,可还是过来了,跪在他面前,拉他的手,像古典画中祈求圣母或真主赐福的修士。他用掌心温暖着师弟汗涔涔的脸颊:“别怕,告诉我,你梦见什么了?” “梦见死人。”师弟扑进他怀里闭上眼睛,“好多人,都死了。有的不认识,但是,死了,你告诉我。” “……”风万里以为还有后续,等了几分钟却发现没有,不禁反问道,“我告诉你?” “嗯,你告诉我,他们死了。我不认识他们,但、记得。” “这样啊。没关系,别怕,死人是最不可怕的,已经死去的人既摸不到你,更伤害不到你,对吧?所以不用怕。” “如果,能摸到,怎么办?梦见的死人,能摸到我。” “那只是因为你做的梦过于逼真了,只是你梦见他们能摸到你,不是真的,别怕。世界上没有鬼,梦仅仅是梦,睡醒就没问题了。” 师弟很听话地不再去纠结那场噩梦,然而睡了一天没什么胃口,也不想吃饭,一个劲儿搂着他撒娇。却没想到恰在此时有人敲了一下门,风万里顿觉身上一轻,低头望去,只见师弟窝在他腿边缩成一小团,桌底空间还挺大的,像这种小母猫可以一边藏一个不漏马脚。 考虑到他们的关系、他们所在的地点,眼下这情景属实暧昧,不过风万里并未有所察觉,毕竟在他看来师弟一向是可爱居多,是他的另一个孩子,他很少朝暧昧的方向去想。他谈着工作逗着“猫”,端得一本正经,但来访者一离开师弟就从办公桌底下钻出去了,他疑道:“你还回去睡吗?” “有人,回去了。不睡。” “想留下来也没关系,快下班了,而且——”风万里左右看看,“能躲人的地方有很多。” “快下班了?”师弟似乎不相信。 “噢,是其他人快下班了,我还早。” “几点?” “……我争取十一点结束吧。” “那,十一点来找你。” 他心想也行,叮嘱道:“觉得无聊了也可以下来找我。” 当然了,傲长空没再下来。少年乃至幼年时期的习惯被延续至今,风万里一直记着师父说过身为兄长有保护弟弟的责任,包括师兄弟,可傲长空却一直不愿意主动来麻烦他,只在亲近的长辈面前像个小孩子。他问过为什么——好像是在初中最后一个暑假,俩小孩波澜不惊地表白并在一起了——傲长空要他先保证不会生气,然后解释说,因为他从小就比童话里的公主还精致漂亮,而且越长大越漂亮,哪怕自己明知道这位师兄从生理到心理都和所谓公主毫无关系,也实在开不了口。“再说你就比我大了二十多岁,你能做的事难道我不能做?”未来的战神大人拍拍胸膛,“我也能保护你啊!” 想必是由于已经许下了承诺,风万里这次加班很是收敛,十点过后更是频频看向时钟,估摸着差不多了就停,回卧室休息。他推开门,看到师弟正盘腿坐在床上打毛线,线团用睡袍下摆兜着,手边另有三只不同颜色的毛线团;一对木质毛线针来回穿梭,速度不快,但节奏很稳,已经织好了挺长一条,看宽度适合当围巾。 “这是织给小旋的?”他捧起织好的部分细细打量,米黄色,柔和而不失温暖,挺衬。 “不是。织完一个球,拆掉,团,再继续织,再拆。” “好玩吗?” “好玩!” “那就接着玩吧。” “师兄干什么?” “没事,你玩得开心就好,我看你玩。” 可是他一来,无论多好玩的东西都一下子失了趣味,师弟最喜欢他,他知道。趁他去洗澡的工夫,师弟把这一堆毛线收拾好,铺平被子,关掉大灯,只留下台灯昏暗的光芒;他吹干头发走出来,借着这点恰当好处的昏暗和师弟接吻。 “头发……?”手指插进他的发间。 “哦。”他解除了城灵施加给他的认知影响,短发外表消失,真容浮现。绸缎似的“青”丝如水一样滑,师弟掬一捧水贴在脸上,自己则整个人贴在他身上,吻他咬他,像一叶扁舟碰巧遇见春潮带雨,被水裹挟着摇摇晃晃……“睡吧。”他将被子拉高,盖住两人的肩头。 这是搬家后的第一晚,师弟认床,轻易不挪窝,每年发情期住过来的头几夜经常睡不安稳,估计这回也不例外。他让自己保持浅眠,果然几小时后被师弟闹醒了,点开终端一看,快六点了,不错,倒是比预想的迟很多。但师弟瞧上去很狼狈,哭得直抽抽,他赶忙搂怀里拍着背哄,忽觉温热的躯体猛然僵住,随后是一阵痉挛,被子下面的腿绞着。 ——可能不是噩梦,他想。 师弟发泄过就不动弹了,眉似蹙非蹙,恐惧和欲望一边打架一边令这张意乱情迷的脸哭个不停;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也不肯说。见此情形他实在放心不下,劝师弟去一楼睡沙发床,有屏风挡着,师弟答应得很快,像是吓得不轻,甚至还要他分出一缕战斗能量缠住自己的手腕,当成护身符。他注意到师弟可能憋了一天没去上厕所,不过也可能是去了但他没看见。晚上出乎意料地,师弟明明休息得不好却强打起精神来向他求欢,无论如何都不肯停,他暗惊,心道以往师弟也做过噩梦,但这次反应之异常前所未有,必然是出了什么他还不知道的岔子。因此他反复询问,终于师弟被他磨得受不住了,抽抽嗒嗒说房间里有鬼,害怕,他没明白,好不容易把胆战心惊的师弟哄睡着,去二楼调监控出来看,也没看出问题。 如果硬要说不对劲的地方……他若有所思,结果被一条通讯打断,来电显示“橘子”,接起来之后却是一个陌生的下城区的口音:“卧槽!卧槽总算接电话了,特么急得我——喂?喂喂?你知道‘小风’吧?你是不是小风的家长?紧急联络1号键是打给你的。” 小风?……“逆风旋?” “哦对对对!逆风旋!那你知道破天冰吗?我是破天冰战友,他俩不知道怎么回事昏迷住院了,住院费我先付了三天的,地址发给你,你快点儿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