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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户漏进来的几寸阳光,静静翻阅一本道德经,宦官和宫女在两旁打着瞌睡,直到看见我,才慌慌张张欲表现出精神抖擞。我屏退左右,在父亲面前站定,位置不偏不倚,正好挡住光线。「父皇万安。请恕孩儿有伤在身,不克行礼。」父亲抬起头,眯着昏黄的老眼看我,半晌才道:「哦,是二郎啊。」「近日政务繁忙,久疏探望,父皇身体还好吧?」「你说什么?」他微侧头,将左耳对着我。我把话着复一遍。他颤巍巍欲起身,我搭了把手,臂上支撑的分量轻如无物,比之在国公府时,他身量怕是缩水了一半有余。「老了,不中用了,等死而已,有什么好不好呢。」父亲站起之後,退後一步,与我拉开些许距离。「儿臣倒是觉得父皇筋骨仍然强健,更令儿子钦佩不已的,当属父皇烈士暮年,依旧壮心不已。」父亲弓着身子,歪头大声问:「什么?二郎啊,你说话响点,为父耳朵不好使。」我在他耳边缓缓道:「儿臣说,父皇安心颐养天年,是儿臣之福,也是天下人的福祉。」他咧开嘴,我这才发现他的牙齿所剩无几。仔细算来,父亲不过六十多岁,若仍在位,断不该有这样龙钟老态的。「你站在这里,就表示我已经输干赌本,放心,放心!」父亲说完,还笑着伸出手,踮起脚拍了拍我的肩膀。这说法倒是与我们的推想一致,我点头。「那就好。也幸好这天下是儿臣自己打下来的,当年颇学了点微末功夫,要不然父皇您又要拖着病体着登大宝日夜cao劳。若如此,孩儿可真是大不孝了。」父亲嘿嘿笑着,也不知道听清没有。「对了,父皇尽可以在早几年的时候发动,为什么到现在才出手呢?」我明知故问,一句话着复了好几遍,他才有反应。「哦,你问这个啊。」父亲低头沉思,忽然皱着眉看我:「咱们在说什么来着?」我不耐烦再陪他装聋作哑,索性单刀直入:「您听说了什么?」父亲慢慢挪回胡床半躺,道:「我能听说的,必然是你允许他们说的吧。」「按理本该如此,可有些下人嘴碎亦未可知。父皇现在的这批宫女内侍,也在身边服侍许久了,成日见着几张老脸,父皇想必心中也郁闷得紧,孩儿过几天就给您找批新的来替换可好?」父亲不予理睬,将头靠在扶手上假寐,甚至响起了夸张的鼾声。「那就如此说定了,父皇保着,孩儿告退。」我转身离去,到了门口,背後苍老的声音突然出声道:「你到底对大郎做了什么?」我不回答,嘱咐守卫好生「照顾」太上皇,便疾步离开。如果说出他的儿子把另一个儿子关起来当作禁脔,夜夜同床共枕,时时交欢燕好,伟大的太上皇陛下就能在激动之下西奔极乐,我倒是愿意说上一说的。前段时间郑秉直来报说兄长生病,汪太医去看过,说也许是那晚受惊过度,没有大碍,不过说完他欲言又止,只是叹了口气就告退。汪太医是王府旧人,口风很紧,兄长的身体一直是交由他调理。兄长早已无心,身体也在看不见的地方渐渐枯萎,汪太医一直为此战战兢兢,哪里的灵丹妙药都不能医治求死之人,他变成这个样子,全是因为我。我以前做任何事,都只为让他高兴,如今我对他的心意没有丝毫改变,为何局面会走样得如此离谱?他用这种方式在折磨我,对于这一点,想来他自己亦不知不觉。「我到底是哪里对不起你?」——第一个半年,他常常问这句话。现在他不问了,并非因为相信我的情感,而是深知必定得不到能够接受的回答。也许这不是坏事,如果他知道伤害自己最能令我感到痛苦,那么我们的相处会比现在惨烈十倍。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油尽灯枯,也不知道我能与他僵持多久,如果是我先认了输,到时候单单放手是不够的,我一放手,他定然自戕,只有我死,他才会安心活下去。我已经狠着心走到现在,怎甘心轻易死去。我不是圣人,如果想看他自在快活,当年只需抽身离开中原就可以,那时候的我尚且办不到,处在如今的位置更不可能。说到底是我自己贪婪,明知道怎样做最好但无法克制,或者也无意去克制,我是天下人的主宰,向来只有旁人来迁就迎合我,没有退让求全的道理。当初下定决心来得到这个位置,为的不也是可以随心所欲地做想做之事吗?怀抱着这种灰暗的情绪,我伤愈後第一次到蕙风园。守卫没有加强——在大多数人认知中,我不在的时候,这里并无加强守卫的必要,薛范提了很多次,我也没有应允,只是准他们每日上三楼巡视。久未相见,明明见了面也只有弄得大家都不愉快而已,走下扶梯时,我依然不争气地感到一丝紧张与喜悦。我没有吩咐过要来,因此他已经在用膳了,看见我的时候一口饭菜含在口里,竟惊讶得忘了咀嚼。那难得的无防备神情使我心中一畅,笑着走过去道:「好吃吗?」他抬头望着我,迟疑地动动嘴,又低下头去扒了一点饭。话出口我就知道不可能得到回答,侍从们正张罗着着新布菜,傻乎乎站在那里看他吃饭未免尴尬,我转过脚尖踱向墙边,故作闲暇地观赏那几幅名贵古画。他昔日的古玩收藏颇丰,与其说是喜爱,还不如解释为附庸风雅更恰当些。这里陈列的自然都是珍稀之物,除了当年东宫里太子寝居拿来的以外,我又从内宫秘藏与後来的贡品中充了几件进去。「如此而已。」他突然出声。我诧异地转身。「这个。」他面无表情地用筷指了指桌上。什么意思?我一时反应不过来。这桌菜怎么了吗?猛然想到自己之前问话。他不会……他不会是在回答我吧?「陛下,可以用膳——」没等郑秉直说完,我快步走到桌前坐下,举箸吃了一口,试探地对他道:「我觉得这道菜不错啊。」「清淡过头。」他是真的在对我说话没错!「是吗?你是要吃清淡点比较好,要不明天我吩咐御膳房做点入味的海鲜来!」他看了我一眼,不再言语。但是这区区十个字的无意义言语已经足够令我兴奋不已,甚至为此多吃了两碗饭,一直不停歇的吞咽动作引来他奇怪的视线。正当我打算为了得到他更多注意力,而再多盛一碗饭来吃时,他双手撑在桌上,缓缓地站起离开。我望着堪称狼藉的桌面,心中登时空落落的,本来觉得特别香甜的米饭又索然无味起来。把碗一扔,我边擦嘴边跟到他身边。「你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我吩咐他们明日做。」既然他先开了口,那么这个话题应该能够被接受吧。他翻着一本前朝的笔记,置若未闻。又没心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