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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完大摇大摆地离开。晚膳过後四处走动的特使,在花园一个角落听到了我们兄弟鬼鬼祟祟的对谈:将军府最西边的偏僻厢房里,住著一位神秘人物,是某地派来给父亲送情报的密使,对方之前受伤无力起身,为免旁人起疑,父亲不敢派人照看他,仅仅由我们兄弟每天送去两顿饭而已。听到特使赶快离开的脚步声,兄长问:「刚刚我结巴了吗?」我向他竖起大拇指,道:「准备下一步!」他兴奋地直点头,随即猫著腰离去。特使在两更时偷偷潜入厢房,没有带任何随从,在那之前我已经将守卫调开,门内黑漆漆的,从我这里看不清楚,不过他应该能瞧见床上的棉被隆起。屋内一声惨叫,兄长正好带著方副将在走廊尽头出现,听到声音,两人加快了步伐。室内点起了灯,然後便是兵器落地的声音。「将军,你没事吧?」方副将叫嚷著冲进房间。我穿著里衣,做出睡眼惺忪的样子,口里问「发生什麽事了」,也跟著匆忙跑进去。我的房间也在西厢,离这里很近。父亲与方副将看著地上身首异处的特使,一脸惨然。「这、这不是特使吗?父亲,怎麽回事?」大哥佯装诧异。父亲颤声道:「他闯进来,我以为是宵小,便……」父亲每晚担心皇帝派刺客来害他,不敢在正屋居住,且床边都放置利器。若有人来,门口守夜的兵士会将之挡下盘问,因而之前并未生出事端。方副将一言不发就要离开,我闪身拦住他:「方将军哪里去?」「我、我去看看特使房中有没有什麽动静……」大哥抢白道:「我看你是要去通报关副将,将我父亲抓起来吧?谋杀特使,事实俱在,这不就是陛下让各位副将们寻找的谋反证据吗?」方副将嚷道:「将军杀了特使是事实,这件事情怎样都瞒不住!到时候如何处置,自有陛下定夺。我有陛下密诏在身,名为副将,实为钦差,圣谕有令,一旦郑国公有异动,我便可见机行事。你们父子难道胆大包天,敢杀了我这钦差灭口不成?」我与兄长交换了满意的眼神:这位副将最是鲁莽,这时候他越厉声恫吓,越是合我们的心意。「陛下说了,你若安安分分的,便将脑袋寄在你脖子上无妨,只要你一生二心,我们可将你就地斩杀!你以为你是什麽郑国公、大将军,命令这个约束那个,但在陛下眼里,你连条狗都不如!此事可大可小,就看我们怎麽向陛下奏报了。你要是敢阻拦我,小心你的项上人头!」见他如此配合,我和兄长又偷偷对视一眼,他高兴得快要笑出来。而父亲看著方副将,惊惧的目光渐渐变得冷硬,一字一顿地道:「皇帝逼人太甚!」方副将被他满含怨毒的口吻惊得止住了喋喋不休的嘴,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想造反不成?」父亲目视地上的鲜血,没有说话。「朝廷兵多将广,你成不了大气候的,还不如好好随我们回京,我们……」「大郎、二郎!」「在!」「率你们的部下,将关副将捉来,与他一起严加看管,明日议事,我要问他们一个通敌叛国之罪。」「是!」我与兄长领命出去,穿戴好了盔甲,迅速带人将仍在睡梦中的关副将及二人亲随控制了起来。城中兵力远不足以与朝廷抗衡,须得以讨逆之名募兵,我也要去说服真武寨来投。如何笼络民心、如何四处征讨扩张地盘、如何取得大义名分,一边谴责皇帝昏庸无道,同时遵奉他的子侄为国主,一一列在计画之中。父亲与门客们热络地商议著,种种周到设想,绝不像是今日才有的灵光一闪。到後来说到钱粮,众人商议种种筹措之法。父亲等他们说完,缓缓道:「家中钱银,我陆续让人运了一些过来。夫人一直在变卖珠宝,折成金银,都放在此去不远的一座老宅中。」我倒还不如何吃惊,兄长却直接问了出来:「父亲,您早料到有今天?」众人一时静默。父亲不答,只咳嗽一声。我默默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听著场中热议。这一起事便无法回头,不归路的尽头是帝王功业,还是穷途末路,此时无人知晓。第六章黄沙百战。永昌六年,大郑皇朝平定西域,我率领四十万大军班师回朝。从此华夏一统,父亲坐稳了他的皇位,中原不再有战火兵燹。礼部尚书已经在城门口等候许久,宣了圣旨,要军队穿城而过,接受士民欢呼,而後再到太庙献虏。京城万人空巷,百姓脸上满是放松的神情,与我一年半年前率军离开时截然不同。连年征战,开销巨大,户部四处徵调钱粮,民间能够饱食的人家十不足一。如今他们或许依然腹中空空,但总算有了盼头。路边一个三、四岁的孩子被大人抱起来,把手中的小小花束递向徐博,徐博脸看向另一边没注意,纵马而过,花束恰被卢双虎接过。他顺手摸了摸孩子的脑袋,毛茸茸的大胡子中间露出白色牙齿:「谢谢你!算起来,我家的小狗崽子也有你这麽大了。」他这一友善举动,却把孩子吓得哭了,惹来周围将领纷纷哄笑。「看看你这邋遢样,别说人家的小孩,就算小豹见了你,也要哇哇大哭的!」小豹是卢双虎幼子的小名,我们出征时,他尚在襁褓。「他哪个儿子女儿没吓过?二妞上次为了躲他,都藏到地窖里去了,嫂子这回绝不会让他进门的!」「你们眼红我老婆贤慧儿女双全就直说,一群没女人要的兔崽子!」「免了,我可不像你,被嫂子绑得结结实实,咱们是凯旋的大英雄,哪家婆娘闺女不抢得头破血流啊。」「就你这模样,有母猪肯凑合著睡就不错了,还争著抢?你就做梦吧。」「老阮老软,你这个硬不起来的家伙,还好意思挤兑老子?」「你嘴上放乾净点!今晚天香楼,老子要是比你先完事,一辈子给你当龟孙子!」我含笑听著,刚瞥见礼部尚书程资礼皱起眉,便听明远对他道:「我等常年待在军中,野惯了,口无遮拦,还望程大人见谅。」程资礼躬身道:「卑职不敢,卫王麾下的猛将都是真性情的汉子,卑职也十分钦佩。只是一会儿可别在陛下面前失了礼才好。」我笑道:「这不会的,他们有分寸。」程资礼道如此甚好,眉头却依旧不放心地皱著。谈笑间,太庙已在眼前。号角声中,骑兵下马,与步卒一同在原野上站定,黑压压一片却鸦雀无声。听到高而尖锐的宣召,我与三路主将迈步前进,穿过宽阔的广场,汉白玉台阶长长远远,似乎没有尽头。父亲已经与兄长率百官在庙前相候,这是天大的荣光。这种荣光,甚至让我身後那些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