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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睡的脸,一把扼住他的咽喉,将整个身躯猛地向上方提起!“——起阵!”远处,一个清朗的男子声音如疾雷冲破黑暗雨夜。七道灵光乍然冲天而起,五雷号令牌、道经师宝印、敕召万神令旗等七种法器悬浮于半空,彼此间以散发白光的符文咒语相连,构成一个以大槐树为中心、方圆十丈的镇邪法阵。茂密的树冠中传出一声似兽非兽的狞恶嗥叫,男子身首分家的尸体随即“噗通”掉落下来,血光四溅。污血溅在法阵上,使得灵光一阵扭曲暗淡。印云墨皱眉,叫道:“变阵!”七道身影凌空翻腾,落在树旁,一人捧起其中一样法器,脚踏禹步,于法阵中滑动转折,宛如踏在罡星斗宿之上。法阵灵光重又亮起,比方才更加炽烈。树冠中咆哮连连,仿佛一头困兽被逼到极限,在做最后的挣扎。数十丈外的矮墙后,印晖与秦阳羽带着一众侍卫屏息凝视,眼见形势于己方有利,不禁面露喜色。法阵灵光亮到极致,猛地收缩成一团光茧,流星般投入巷子尽头的寺庙。秦阳羽当即叫道:“成了!快去正殿看梵天像脚下!”一群侍卫簇拥着印晖,朝破败寺庙赶去。印云墨一个愣神,就落在了众人后面。扶着潮湿的斗笠边沿,他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不是法阵,法阵没问题;也不是那个甘愿做诱饵赌自己一命的死囚犯,究竟是什么……是树冠里的嗥叫声!不像罗刹,倒像是普通妖兽!与此同时,一只指尖长而锋利的手从后方伸过来,扣进他肩膀的血rou之中。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便在风声呼啸中,被急速拖进了身后的漆黑幽夜。第71章遭掳掠险丧性命,再相逢物是人非风在呼啸,雨在横飞,林木在向前飞掠……不,是自己被人提在空中,极速后退。印云墨像被拖进个无穷无尽的漩涡之中,头晕目眩,直欲作呕。眩晕不知持续了多久,他的后背猛地磕在硬物上,疼得眼冒金星。耳中轰鸣声终于褪去后,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处四面敞通的高阁内,身下青砖地面坚硬平滑,颇具特色的朱漆雕龙立柱与圆角攒尖顶映入眼帘……是城东依城墙而建、供皇帝登高远望的摩天楼。去年秋天印暄便是率众臣驾临此楼,望见了东南方向界山上空的“瑞气”,借此契机将他迎回朝堂之中。真是个吃人的好地方,印云墨暗自苦笑,离地八丈,天家御苑,哪怕印晖和秦阳羽再卖力地全城搜救,一时半会也寻不到这高楼之上,等被人发现,也就只剩下一副遗骸了。一只趾尖如刃的赤脚踩上他的胸口,印云墨几乎要喷出口血来,看清了挟持者的模样——绿发红眼、肤色黧黑,果然是个罗刹!这罗刹身形比凡人高大三四成,虽是男性,眉目脸面却意外地并不丑陋,甚至隐隐有些眼熟……心底充斥着强烈的似曾相识之感,他怔怔地看着罗刹弯下腰,将头探向自己嗅了嗅,似乎对本次猎物相当满意,咽了下口水,满嘴獠牙尽露。刨去诡异的颜色不说,这五官轮廓、眉眼形状,真的很眼熟……印云墨突然如针扎火燎般一颤,伸手抚上罗刹的脸颊,失声道:“——印暄?”罗刹仿佛也愣了一下:眼前的猎物与往常大不相同,既不惊慌失措、也不痛哭哀嚎,竟还大胆地来摸他的脸。带着不解与被无视了凶威的恼怒,他一把扯裂猎物的衣襟,从露出的肩膀生生撕咬下一块rou,血淋淋地在嘴里嚼起来。印云墨觉得此刻的剧痛亦是一种梦境般的迷离,一切外物包括此身都无关紧要了,他只是抚摩着对方的眉目鼻梁叫:“你是印暄!即使换了样貌,我依然能一眼认出,你是我的暄儿!”他言末二字,令罗刹陡然一震,齿间停止了咀嚼,近乎失神地盯着他,黝黑的脸上依稀露出疑惑、恍惚、魂荡魄摇的复杂神情。肩上血如泉涌,印云墨不管不顾地撑起上身,紧紧抓住了罗刹的胳膊:“暄儿,究竟出了什么事?是被附身,还是死后魂魄投入罗刹像?快告诉我,我来帮你解决!”罗刹蓦然甩了甩头,从齿缝里挤出阵阵低沉烦躁的嘶吼,低头咬向他淌血的肩膀。印云墨闷哼一声,指尖陷入对方的臂rou,露出疼痛难忍之色。腹中分明饥肠辘辘,舌尖血rou分明香甜无比,罗刹却不知为何停住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阻止着进食的本欲,仿佛钢刀在体内剖割翻搅。他不安且焦躁、恼怒不堪而又不知所措,十分想把眼前的猎物撕成碎片吞吃殆尽,却迟迟下不了第二口。印云墨伸手揽住他的脖颈,将那颗大而狰狞的头颅按在了自己胸口:“暄儿,我一定会救你,等我……”两颗温热的水滴落在罗刹的后颈上,令他仿佛被烫伤似的颤抖了一下。他猛地挣脱了这个虚弱却又强大的怀抱,纵身朝楼外一跃,卷起风声暗影,眨眼消失在夜色之中。——印晖与秦阳羽带着一众侍卫赶到寺庙正殿,赫然发现梵天像脚下踏着的,是一头似猿妖兽的尸体,不禁有些愕然:这怎么看也不像罗刹,莫非印云墨推算有误?正疑惑中,一名侍卫连滚带爬地进了殿,又惊又惧地道:“启禀皇上,历王殿下他……他……”“——墨皇叔呢?”印晖环顾众人,才发现不见了印云墨的身影。“失踪了!有人看见,前一刻殿下明明还站在矮墙后,眨眼功夫,整个人就消失了,原地只剩下蓑衣与斗笠!”印晖面青如铁,寒声道:“还不快组织人手搜寻!去调京军三大营过来,就算把整个京城翻过来,也要找到历王!”秦阳羽虽然平日里总跟印云墨吵嘴抬杠,这会儿也面色发白,咬牙道:“只怕我们逮住的这头妖兽并非正主。一只罗刹恶鬼,也能使李代桃僵之计,我们太小觑它了!王爷会不会被那藏在暗中的罗刹抓走?”虽百般不愿,印晖也不得不承认秦阳羽的猜测很有可能是对的,若是真落在食人的罗刹手中,只怕即便找到墨皇叔,也……他不敢再想下去,亲率了侍卫,又返回矮墙边去查看。数千人在城东撒网式的搜寻了大半个时辰,一无所获,又源源不断地向四面八方扩大搜索范围,火把的亮光在暗夜里汇成了流动的海潮。城墙边忽然sao动起来,许多兵卒高声叫:“找到了!找到殿下了!”印晖与秦阳羽赶到时,看见临时铺设的床榻旁燃着火盆,印云墨身下垫着厚厚的软褥,半倚着衾被让太医处理肩膀上血淋淋的伤口,面白如纸,满额冷汗。“怎么样?”他立刻问另一名正在调药膏的太医,对方惶恐地答道:“启禀皇上,王爷肩上缺了巴掌大的一块皮r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