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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气结,这人哪里还有原先半点体贴的模样?他顿时将一肚子调停的腹稿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有这样混账的掌门在,天机山还能好吗?能好吗!“听说了吗?昨天掌门和大师兄似乎又不欢而散了……”“怎么回事?”“我听说,大师兄不知怎么触怒了掌门,被罚到前院,站门却还不解气,竟又追过去责骂,大师兄一时不忿,便……”一大早,轮值扫洒的白衣弟子们趁着休息的空档,纷纷议论起前一日江潋阳与萧长亭的“龃龉”来。又有个小道童,一副知情人的模样,神神秘秘地说道:“何止不欢而散?几乎大打出手呢!”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什么?大师兄这样守礼的人,竟也会以下犯上么?”那小道童警惕地查看四周,确认无人后才敢意味不明地说道:“大师兄也是运气不好,掌门的两个道侣都跟他不合。”旁边几人眼中迷茫一闪而过,紧接着便接连泛起求知的涟漪,一声声催他快说。小道童故作深沉地摆了摆手:“你们都不知道吗?大师兄为什么这么多年在外游历,就是因为跟褚先生有过过节啊。”众人恍然大悟,又忍不住七嘴八舌地追问细节。那道童大概十分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整个人都飘飘然的,声音也高了几分:“细节我是不甚清楚,不过……褚先生刚到咱们天机山时,跟大师兄好好地打过一场。大师兄惜败,这才愿赌服输,下山游历去了。”众人咂么着这两句,竟也觉得津津有味,又有个弟子小声道:“不过褚先生在的时候,大师兄再跟他不和也从没受罚过。倒是现在这一位,还没进门呢,掌门就将身边的弟子罚了个遍,可不能这位是个爱磋磨人的性子吧?”众人听了俱都默然,要是真是这样,那他们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先前说话的小弟子觉察到自己闯了祸,又干笑了一声,忙忙找补道:“我乱说的。人家高高在上,平白为难咱们做什么?”可热切的气氛却也找不回了,恰巧休息的香已燃尽,他们赶紧借着这个由头各做各的事、各发各的愁去了。谁也没看见不远处的树影里隐着一个人,也不知已站了多久、把他们的对话听去了多少。直到院子里的弟子们渐渐散开,那人才悄然离去。萧长亭今日依旧对着旧的阵法图用功,如痴如醉,直到房门被人敲响。他抬起头,疲惫地揉了揉太阳xue,沉声道:“贵客自便。”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萧长亭一见来人,颇为意外:“阿生,怎么是你?”这个名叫“阿生”的,正是萧长亭旧时的书童,从他十几岁时就一直跟着他。后来萧长亭修为大成,阿生也机缘巧合求了个延年益寿,现在在天机山上做了个管事。阿生乍见旧主,眼圈便是一红,声音也有些哽咽:“少爷,你受委屈了!”萧长亭觉得他比自己还委屈,赶紧叫他坐下,还给了他一杯热茶。看着阿生为自己愤愤不平的样子,萧长亭颇有些哭笑不得:“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受了委屈?你好好看看这里再说话。”他扳着阿生的头,强迫他将整间房环顾了一遍:“我受得就是这般委屈?”阿生跟了萧长亭这么久,耳濡目染的也修成了个老古板。他对房间里舒适的家具和精致的陈设皆视而不见,只顾认死理:“可哪有掌门的亲传弟子不住烟雨楼,却搬出来跟扫洒道童同住的道理?”萧长亭无奈极了,只好闭口不言。满面忧色阿生愈发觉得恨铁不成钢:“少爷,您自是宽容大度,可也不能任人骑到头上啊!当年的褚先生便罢了,是咱们技不如人;可现在的这一位呢?他又凭什么……”萧长亭听阿生越说越没道理,赶紧喝止他:“别胡说,掌门罚我是因为我有错。你又听了什么,就来胡乱攀扯?”阿生倔强地闭口不语,萧长亭心又一软,叹了口气:“我十年里都不一定有一个月是住在山上的,又何必多事呢?”阿生登时瞪大了眼睛:“那怎么一样?外头都传得不像话了!”萧长亭警告地说了一句:“阿生!”阿生熟知萧长亭的脾气,听出他这是真生气了,再怎么不服气也不敢接着多嘴。萧长亭这才又放缓了语气,好言劝道:“好好做你的事去,空下来的时间就多修行,不用替我cao心。”叮嘱完阿生,萧长亭眼睛又回到桌上的图纸上面。阿生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送客的意味,只好不情不愿地应了下来,然后乖巧地告辞。阿生三步一回头地蹭到门口,忽然又道:“少爷,掌门身边放着这样一个人,您稍微替自己打算一下也没错。”结果萧长亭头也没抬:“掌门喜好什么人、什么东西,都不是我该管的,与你更没干系。放心吧,他心里有分寸,天机山的基业也不会败在他手里。既然如此,我又要有什么异议呢?”这番说辞把阿生噎得够呛。他算是听出来了,他家少爷的底线宽泛极了,只要碍不着天机山的运道,他便能万事不管。外头阳光明媚,却更让阿生的一腔郁郁无处发泄。可是明天的事谁又说得清?好比当年那位不可一世的褚先生,到最后还不是说陨落就陨落了吗?这些大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是谁还真争得过天命么?☆、第六十章江潋阳和萧长亭之间的矛盾,终于还是被明晃晃地摆到了台面上。五月的天已渐渐燥热起来,仙山终究坐落在人间,也未能幸免。褚寒汀已早早换了轻薄的衣衫,这几天却还是不得不倚仗修为才能保持清凉。五月十八,褚寒汀照例顶着大太阳,挽救院子里那些跟他一样倍受摧残的花花草草。想不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周边guntang的热度也紧随着光明消散了许多。褚寒汀疑惑地手搭凉棚抬头望去,发现竟是太阳不知被什么遮去了一个角。那依稀是片形状过于规整才云。怕不是要下雨吧。褚寒汀微微蹙着眉折回房中,一眼便看见伏在窗边额竹榻睡得天昏地暗的江潋阳,不知梦呓了句什么。——是的,自从天气渐渐变得炎热,江潋阳便又抢回了他的竹榻。褚寒汀麻利地将几扇窗子都关好,唯独留了江潋阳身边的一扇。他真想就这么把江潋阳扔在窗边,待会儿让他好好接受一下山雨的洗礼。可惜终究还是没忍下心。天变得越来越黑,明明还没到晚上,褚寒汀却不得不点上了等。可等到最后却是空欢喜一场,期待已久的雨并未落下。褚寒汀有些失落——他后来才知道,原来刚才发生的,乃是一场罕见的漫长的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