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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个角度,能够清楚地看到释贤的一只手攥紧了绣花帕子,而另一只手则把揪下来的一朵石榴花,搓得稀烂。那婆子到底说了什么,竟惹得杨二小姐如此生气?顺着释贤那快速的一瞥,释然看到了两个丽影。释媛和姜蓉仿佛一对双生子,肩并肩坐在水榭的美人靠上,评判者彼此的香囊、团扇。伺候释媛的两个丫头也参与了讨论,看上去其乐融融。不知情的怕是会以为,那才是亲姐妹呢。水榭外,一大片红色美人蕉下,释佩端坐在藤面仿竹节榆木坐墩上,摆弄着一个方盒子。边上围了一圈的丫头婆子,唧唧咕咕,显得很神秘。打开方盒,里面兀立着一只黄莺。盒子外侧有个十字型的旋钮,朝着一个方面拧紧,那只黄莺就朝着一个方向缓缓旋转起来,同时发出清脆悦耳的音乐。释然差点想大笑三声,并且告诉释容:瞧见没?五姑姑对谁好?这才是!四房不差钱,于是,五姑姑就送了个蝎子拉屎——独一份儿的西洋物儿。不能不说没用过心。释容果然被那边的声音吸引住了,拉着释怀说要过去看新鲜。“二姐也去。”走了两步,发现释然没动弹,释容有点着急,好像过去的晚了,就没的看了似的。释然的回答驴唇不对马嘴:“我要去茅房。”释怀的脸腾地红了:“二妹,你……你真能煞风景。”她脸皮薄,没好意思说出“恶心”两个字。释怀越发脸红如胭脂:“行了,要去快去!吃饭时候要说这种话,看不笑话死你!”释然慢慢折下小桥,走向人烟稀疏气味渐浓处。第20回杨家的茅房比起别处,还是有些不同的。穷人家,包括三房的茅房,顶棚就是几束胡黍把子压上几根木头或石板,以防被大风掀翻。三面围墙,一面正好就是院墙。小心点儿的人家,会把这三堵墙都砌得高高的,大咧咧的人家,不但连顶棚都没有,围墙也是矮得仅能遮住皮股。而杨家老宅这边的茅房,却是建得像一座房子。墙上开窗,墙壁上的草坯刮得死平。长长的一排房,中间以横壁分作男女两半。茅房里有四五个坑,因为家口大,挖的也比较深。落脚处用两块石板垫着,省得下雨阴天,地上返潮,泥水淋漓弄脏了裤脚、鞋子。坑道基本上都差不多,但对小孩子而言,仍是危险的。在栖凤镇,约定俗成的会让孩子就地解决、就地掩埋。所谓茅房,终究是个腌臜象征,没什么好说的。要说有意思,要数大户人家里的净桶。在杨家,从老太太、大太太,一直到姨娘们,凡是有些体面的,都用净桶,且人各一只,概不外借。一只净桶,不夸张说,可以折射出一家的生活水准和每个使用者的品位喜好。就像老太太用的那只,是杨家历代当家主母专用的。看上去就像是一把椅子。也有靠背、有扶手,包有软衬。用的是香樟木,四条腿中间,是个方形的抽屉,拉出这个抽屉,里面是一个锡盆,能够很好地避免渗漏。解手的时候,把木制软包凳面掀起来就可以了。要用的纸,就放在扶手下的空格里。锡盆底部铺着干燥的草灰,一来杀虫,二来吸潮,三来还能吸附异味、避免解手时发出异响。平时,这个奢侈的净桶就放在老太太的洞式门罩架子床右边,单独的一个小房间,有一扇小门,打开门,里面是仅容一人旋身的死夹道。地上铺着油布,净桶就搁在油布上。方便完了,有专门的婆子负责清理。千万别小瞧这个管净桶的婆子,能够掌管如此私密的事务,足以证明老太太对她的信任。而刚才跟释贤说话的,正是管净桶的马婆。“你听说了没?五姑奶奶这次回来是为什么?”两个借着尿遁偷jian耍滑的丫头正在窃窃私语。一个似有所顾忌地瞅了瞅释然。后者正拿着一根草棍,拨弄地上的蚂蚁。另一个丫头压低了声音:“绝对是机密!送茶的小丫头说的。鲁王府为了准备世子的婚事,正在收买奴婢呢。姑奶奶的意思,是想从咱家选一两个进去呢。”“哇!”乍听到这个消息,谨慎的那位也忘记了谨慎:“真事儿?那有没有说,谁最有可能选上?”“还不知道呢。肯定要是最机灵最好看的。这种事儿,谁被选上谁的造化。不说能不能被世子瞅上,收作妾室,就是在王府里作上几年事放出来了,也能找个像样的人家。”“那可不!要是能进去走一趟,开开眼,我这辈子死也瞑目了。”“想得美!王府可是咱这种丫头能够随便出入的?没听姑奶奶说么?她那口子还是管家呢,都没什么机会见到王爷。不过是管着王府的一处田产而已。进出王府的,全都是大官。县令、知州都不算数的!”“啊啊啊……”另一个就光会叹息了。“还有呢,”传消息的越发神秘了,“听意思,大太太想把蓉小姐送进去呢——”“怎么可能!”惊呼被一个巴掌拍散:“你懂什么!这种好事儿,换作你有女儿,你干不干?就蓉小姐那种,与其被继母摆布,嫁个不称心的人家,还不如去鲁王府谋个出路呢。说起来,那可是鲁王府出来的呢,俗话说,打狗还看主人面,谁敢轻视?”“我、我只是有些嫉妒……”“我也嫉妒!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