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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昊拉开窗帘,见那男孩正坐在床上看书。他的旁边,父亲架了个小躺椅在一边酣睡,呼噜打到隔壁都能听见。好在,时间尚早,病人们都没睡下。“我爸……他上班有些累。”叫安宁的男孩有些不好意思,“为了我,他一个人做三份工。”“没事,待会打得响了你撞撞他。”乔昊笑笑,又道,“心脏还好吗?有没有呼吸不适?”“没有,这几天心跳都很正常。”“在看书?”乔昊看到安宁的手边一本翻开的书,和一沓草稿纸。“嗯,物理,落下的课太多,怕回学校补不起来。”男孩翻了翻手里的书,认真道。乔昊心里忽然有些唏嘘。以他的身体状况,还能回学校和普通孩子一样读书学习吗?但是表面上乔昊却仍只是拿起了那本物理书,佯装翻看的样子,道,“高中物理我学得还不错,有不会的尽管来问我,免费给你当家教。”“嗯,谢谢你,乔医生!我想好了,将来高考我学医,要当个像你一样的医生。”男孩说着,眼里有丝毫不掩饰的崇拜。乔昊将书还给了他,顺势拍了拍他的肩,“等着你做我的同行。”男孩得了鼓励,重重点了一下头。乔昊走出病房,心情有些沉重。男孩对未来满脸憧憬的样子让他的心微微抽痛,他慨叹老天的不公,有像安宁一样热爱生命却随时可能离开的男孩,也有终日浪费生命无病呻`吟的健康人。所以当他抬头,看见穿着病号服的石冬冬又出现在他眼前时,立时便生起气来。第14章第14章“你成天没事干,就往我这儿跑呢!”乔昊的声音不小。石冬冬看着他,不敢说话,脸上略显无辜。“你没事干,可别人还要上班,能麻烦你别老往这儿跑吗?”乔昊更加生气。“我只是路过,看看今天是不是你值班……”石冬冬叹口气,声音低下去的同时只得转身往电梯口走。乔昊脸上的厉色一时无法消退,看着那人转身也就僵持着没作挽留。但是,他心里已隐隐有些后悔。自己是否太过激动?那人也没做什么影响自己的事,何苦对他表现出这样的厌烦。只是,乔昊这边还没开始自责,那边才走几步的石冬冬就一脚滑倒在地上,声音巨大,整个走廊上都有回音似的。这一跤下去,只怕屁股摔得不轻。乔昊又好气又好笑地赶了过去,一把拉住了地上人的胳膊。“你多大了?”“被你吓的。”石冬冬揉着屁股,赖在地上不起来,脸皱成了一团,只怕真是摔疼了。“没事吧?”乔昊无奈,只得蹲下来放轻了声音问他。石冬冬看着他,忽然咧开嘴笑了笑,“乔医生,我觉得如果做你的病人一定比做你的朋友幸福。”乔昊皱眉,瞪视着他。“真的,我刚刚看你在病房里,跟那个小病人谈笑风生的,医术又好,性格又好,可以救命,还可以谈心,多好啊!”石冬冬索性坐在地上夸起人来。乔昊知他如今顽劣,却更恨自己没魄力把他扔在一边。于是,他叹口气,开口道,“石冬冬,你从来都是衣食无忧的吧?你有没有尝试过父母年过半百却要拼命省吃俭用,做几份工来赚点血汗钱,一个月还不够维持住院费的那种生活?”石冬冬将目光移向自己的脚尖,停留了一会又再次看向乔昊,然后,他挺认真地说,“我愿意尝试你说的那种生活。”乔昊有些无语,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表达能力。于是,他决定说得更明白一些,“刚刚你看到的那个病人,上次抢救他时你也看到的,他只有十七岁,还在读高一,他说他高考想考医科将来做医生,但是他心脏有病随时可能会死,他的父母为了救他已经倾家荡产,他们根本没钱做手术,再过一段时间,他在我们医院的医保额度用完可能随时会被赶出去……”“所以我说你是好医生。”石冬冬笑笑打断乔昊,“可惜我好像也帮不了他什么,我爸的钱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乔昊再次生起气来,心里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我是想告诉你,你已经比太多人幸福太多,以为人人都能像你一样,天天住VIP病房,根本不用去考虑钱会不会不够用,用完了还能不能活下去这样的问题?比之真正经历不幸的人,你那自以为是的追求爱情简直就是在浪费生命!”只是,话到嘴边,还是终于忍住了。乔昊想,换个角度,他其实只是在自己条件允许的范围内做自己可以做的事,并未伤天害理,并未损人利己。而自己,又以什么立场去指责人家追求爱情的权利?就因为他在少年时曾经“喜欢”过自己,还是因为自己如今仍不能放下他?这些想法瞬息在乔昊脑中转动,到最后,他放弃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算了,你回去吧,我要回值班室了。”石冬冬也跟着慢腾腾从地上爬了起来。“乔医生,要不我偷偷跟那个安什么换间病房,让他去十九楼,我到你们科来?”乔昊在心中长长叹了口气,自己的复杂情绪看来丝毫未传递到眼前这位“脑瘤患者”的脑子里。于是他道,“不用了,你得的是‘脑瘤’,还是别来呼吸科了。”“是你说很多癌症最后都会并发呼吸系统问题的,我可是记得很清楚。”石冬冬开始不正经地笑。“你到最后了吗?”乔昊斜眼看他,明白已不能跟他正经说话。“要不我把头发剃光装一下?”“石冬冬,”乔昊终于决定不跟他抬杠了,他收起笑,用拳头顶了顶石冬冬的前胸,“认真点过日子吧。”石冬冬看着乔昊走回值班室,才慢慢转身走向楼道口。电梯旁,有人已经帮他揿好了电梯按钮。“这种事还是让我自己来做吧,没废到那个程度。”石冬冬对陈致说。陈致不语,只是站在一旁跟着等电梯。晚上,住院部的楼道很是安静,偶尔有护士在远处走过,脚步声听起来也像加了混响似的。电梯很快便到了,石冬冬径自走了进去,步伐有些蹒跚。陈致跟了上去,站在他旁边。“摔得重吗?”电梯合上时,陈致开口问。“被你听见了?”石冬冬道,只是嘴上虽说着话,双眼却似放空般,像在思考什么问题。所以,陈致又说了什么他没听见。直到电梯到了十九楼,两人走出来,石冬冬才突然拉住陈致。陈致微微怔了一下,刚要开口问他怎么了,就见石冬冬拖起了他的左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