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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是这么说,但真要上去嬉皮笑脸地同秦泠一起谈笑风生,那不像个傻子一般么?段止箫这一项任务指派下来,表面上形容得不轻不重,然在背地里却是不知施了多少的压力——于我来说就恰是无端扣上了一盆子半沸腾的温水,要热也不敢热,要冷也更是不敢冷。☆、心仪事已既定,约莫三日过后的清晨,我便由着谭家几名家丁引领着前往谨耀侯所居住的府邸。自那日谭今崭的大婚之后,谨耀城的天气终是逐渐趋向于晴朗,灰金色的阳光透过天空中密布的云层一点点倾洒下来,将地面上常年堆积的厚雪照得晶莹剔透,闪闪发亮。我一路小心翼翼地走在谭府铺满草席的长廊之上,因着前些日子的积雪融化,导致细窄的路面又湿又冷,一个不慎便会踏入冰寒刺骨的雪水之中,霎时将脚上一双布靴浸得透湿。老远便瞧见前方一抹清淡柔和的浅蓝色身影窝在木椅中坐着,闭目享受着这冰天雪地里的唯一缕温暖的阳光。半晌,约莫是对我的到来有所感应,她微微睁开了慵懒的双眸,悠悠向我打招呼道:“哎,顾姑娘这么快就来啦。”“是……民女顾皓芊,见过谭夫人。”我毕恭毕敬地行至她的身前,微微行礼道。“无需同我客气。”秦泠探手揉了揉眉心,待到昏睡过度的神智稍稍清明,方才仔细打量我一眼,指着我的双脚低声问道:“你这鞋子是怎么啦居然湿成了这个样子!”“唔,没什么,来时的路上弄的。”我摆手道,“一会儿回去的时候换一双便好了。”秦泠柔和的细眉微微一皱,旋即出口反对道:“那怎么行呢?女孩子家的,裹着一双湿鞋站上好几个时辰,伤着了身子可该如何是好?”“没关系的,也就一会儿。”我连连推辞道。“不行。”秦泠坚决道,“你得随我回房间去,我让人送双鞋来给你穿。”这下倒是好了,我来人家里做客,话还没能说上几句,便首先给人添了麻烦。那秦泠终究是个面慈心善的女子,见不得我湿着一双脚到处乱走,遂二话不说便唤了府上的丫鬟替我送上一双干干净净的新鞋,而后又亲自盯着我回房间换上。我瞅着那双绣花鞋上针脚疏密有致,细腻柔和,想来也绝非是普通之物,不由得哀叹惋惜道:“这样好一双新鞋,白白让我给穿了,可不是浪费吗?”“唔,你眼光不错,这双鞋啊,是我去年在浮缘城里买的,瞧着它做工不错,便又自己拿去添置了一些新的花样。”秦泠温声说着,眼底却是悠然泛起一抹自豪之意。我听罢更是紧张了,直盯着脚上那双独一无二的新鞋,一时之间脱也不是,不脱也不是,便只能呆愣愣地僵在原地,连话也不知该怎么说。那秦泠见我呆得像块木头,忍不住掩嘴低笑道:“你这反应着实有趣……不过是一双鞋子罢了,穿上了还可以做新的,有什么好可惜的?”“我……我这样的无名小卒,哪配穿上夫人您亲手绣的鞋子啊。”我弱声说道。秦泠淡淡笑着摇头道:“可别这么说啊,你我本都是来自浮缘城内的人,我今日唤你过来,也不过是想同你说说话罢了。”“那……夫人想同我说什么?”我傻乎乎地问道。秦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眉间的温柔亦是随之轻轻漾开:“这座府邸里的女子大多是心思粗犷而豪放,少有像你这般可爱灵动的姑娘——恰好太子殿下前几日遣人来说,你也在箫霜园内待得甚是孤独,我便自作主张地让你来与我作伴,你心里该不会怪我吧?”“没有的事,夫人能想到和我一起聊天,我自然也是非常的高兴。”我如实答道。“唔,那便好。”秦泠轻笑着点了点头,旋即回身自一旁的抽屉中取出来了一枚扁圆的小盒,转而对我说道,“我还有一样物什想要送给你,想来若是让你拿去用的话,也是刚刚好。”“什么物什?”我疑惑道。“我成亲那日给你用的口脂,涂起来还不错吧。”秦泠将那枚小盒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我的手心,柔声说道,“挺好看的一位小姑娘,该学着打扮一下自己了。”我心中一紧,下意识便要推手拒绝,然而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是被她生生打断道:“好啦,不准同我客气,这样的口脂我还备了好多盒呢,不缺这一个。”我呆呆地将那枚扁圆精致的小盒子捧在手心,喃喃唤道:“夫人……你……”“女孩子家只有打扮得好看了,才会引起如意郎君的注意,明白么?”细长的睫毛微微一抖,秦泠清澈见底的眼眸中漾满了别样的柔情蜜意,像是回想到了什么美好的往事一般,她兀自一人沉溺了许久,直到一眼瞥见我那张呆若木鸡的面孔,不由得瞬间从幻梦中惊醒,微微睁大了眼睛上下打量我道:“傻姑娘,你知道如意郎君是什么意思吗?”如意郎君——也就是……心仪的那个男子。这样的词语于我来说,总是含了几分熟悉而又陌生的味道,似乎是近在咫尺,却又似乎是遥不可及。我活了这么多年,还不曾有人问过我这般类似的问题,遂一向喜欢偷懒的我也更不会绞尽脑汁地去想——然而事到如今愕然被人提及,我的心脏却像是席卷了一阵温热如潮的狂风暴雨,密密麻麻地敲击着身体的每一处感官,一时之间难以停歇。眸色微垂,我只觉得自己像是不慎灌下了一坛子猛烈的陈年老酒,连带着冰冷苍白的双颊上都晕染了一抹近乎发烧的绯红。秦泠瞧着我这般异常的反应,便已是心下了然,随即饶有兴致地说道:“那你就是知道咯?”“嗯……”我窘迫地点了点头。“我看你这副模样,倒是晚熟的很。”秦泠意味深长地斜睨我道,“那你如今,可是已有自己的心上人了?”“诶……?”面色烧得更红了一些,我怔然凝视着她的双眸,而脑海中渐渐浮现而出的,却是另一抹黯沉而又深邃的身影。依稀记得,曾有那样一双温柔有力的大手,拽过我,拉过我,揉过我的脑袋,甚至还为我擦过眼泪——在无数次近乎陷入绝望的黑暗之中,都是那双手,拼尽全力地将我从泥沼的深渊里拖拽出来,予我一丝新生的希望。所以,当秦泠毫无征兆地提起这个问题的时候,我脑中的第一反应,便是想到那个离我最为亲近,却又同时最为疏远的冷漠男子。千丝万缕的复杂情绪扰得我一阵失神,一时之间,竟也不知该如何应答秦泠的话语,遂只好微微皱起了眉头,满面茫然地望向她道:“其实,我自己也不太懂,这所谓的心上人,究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