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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人也睡乏了,晚膳都是张氏差人送到房中,草草吃了几口,秦画晴便随手从多宝阁抽出一本书翻看。锦玉贴心的给她端来一杯热茶,放在鸡翅木的小几上,又点亮了一盏油灯,让屋里更亮堂。“小姐,其实少爷的话也没错,你总该为自己打算打算。”锦玉将火石收起来,如是说道。秦画晴“嗯”了一声,对于这个话题不想详谈。锦玉摇摇头,悄悄退下了。秦画晴却对手中书籍的字一个也看不进去,她发了会儿呆,不知想到什么,翻身坐起,趿拉绣鞋,披着狐裘,抬手推开窗户。冷风和着寒月的光辉投过窗棂,一轮冬月泠泠的悬在枯枝间。秦画晴从袖中摸出那块墨玉,反复摩挲玉佩上的椒图纹路,想起那人,微微失神。好半晌,她才轻叹一声,将墨玉收起,愁眉苦脸的呢喃:“都快一个月了,怎么还没寄信来?难道是忘了我说过的话?”“这不可能。”秦画晴想起他的一言一行,立刻推翻了自己的设想,自我安慰道,“一定是公务缠身,没有时间。”思及此,她心下也好受了一些。望着天边圆月,秦画晴眨了眨眼,伸出右手,接了一捧月光:“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语毕,自己便不好意思的发出轻笑。她捂着微微发烫的脸颊,心想:魏大人此时此刻,能否看到满寄相思的明月呢?***“大人,三更天了,你早些歇下罢。”徐伯替他挑了挑灯芯,望着书案上厚厚一叠的文书,叹了叹气。炭盆的火早已熄灭,魏正则也没叫人来烧,屋里冷的厉害。他披着一件宽大的鹤氅,神情专注,右手执朱笔在纸上用楷书注解,半晌才道:“眼看快翻年了,渭州多水患,到了六七月份,渭河正道语塞,支港横溢,指不定会怎么样。”徐伯微微一怔:“那……大人你作何打算?”魏正则语气一顿,道:“看了渭州近年记载,遭涝之因,多是政理无方,或堤堰不修,或沟渠未泄。提前兴修水利,代民赋税,以工代赈,倘若今年涝灾来患,倒也不难应对。我现在将折子递上去,朝廷那边不知多久才批的下来,早些未雨绸缪,寻个安稳。”“即便如此,也不急于一时。”徐伯指了指窗外天色,“都三更天了,你又起的早,怎么也得将息点儿身体。还当自己是十几二十的少年郎吗?到了我这个年纪,腰酸腿疼就够你吃一壶。”魏正则忍不住笑了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才恍然看见月悬中天,亮的惊人。看来明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魏正则从屉中取出一封官文,递给徐伯:“明日将此信带去驿馆,寄给鄣县县令。”徐伯忙伸手接过,应诺后便要离开,魏正则不知想到什么,蓦然道:“等下,还有一封。”说着从袖中取出信封,火漆封的严严实实,信封外没有署名。他语气一顿,说:“这封寄往京城,找个靠谱的脚夫,亲自递到她手上。”徐伯愣了一下,随即心领神会,笑着接过。————转眼入了腊月,京中户户门前都挂了新油桃符和大红灯笼,准备迎接新年。圣轩帝近来愈发痴迷炼丹长生之术,对朝政疏忽,十天半月不上朝。朝中局势紧张,本以为秦良甫会因此举步维艰,却不料他集詹绍奇、丁正等中庸一派,隐有同李赞、郑海端等人形成三足鼎立之势。腊月廿三,张氏带着秦画晴同裕国夫人等官家女眷一起前往宝光寺参拜,秦画晴认认真真在佛前祈求,添了一大笔香油钱。到了夜里,张氏又让一家人换好礼服祭灶神,忙活半天,一家人才围着火炉坐下。秦良甫这些日子老了不少,发间添了几道银丝。他细呷了一口热米酒,叹道:“临近年关,也该去平县祭祖了。”平县离京城不远,属于畿县范围,来回不到一天。张氏颔首道:“老爷,我都安排好了,正好廿五你不上朝,咱们一家人就过去上柱香。”秦良甫甚是安慰,拍拍张氏手背:“有你在,这些事也不用我cao心。”秦获灵和秦画晴对视一眼,微笑起来。秦画晴心下一亮,突然叹道:“倒是母亲,怕有十年没回过渭州了吧?也不知外祖母进来可安好?”张氏闻言,果然脸色一暗,将筷子放下,叹然道:“是啊,上次回渭州,还是因为你外祖父病故奔丧。”“外祖母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也不可能来京城的。想来,对她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了呢。”张氏点点头:“你那时候才五岁,哪记得什么。”秦获灵倒是心直口快,直言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去渭州探望外祖母呗。”话音甫落,气氛瞬间有些稠浓。张氏放下象牙筷,偷眼看向秦良甫,他阴沉着脸,目光冷淡,神色果然不太好。张氏不禁微微叹息。当年秦良甫还没有功名,张氏家里却在渭州是名门大户,族中亲戚几乎所有人都反对他们在一起。特别是张氏的母亲,当初直接指着秦良甫的鼻子骂他家境贫寒,靠考取功名不会混出路子,就是一个骗吃骗喝的软蛋。不仅如此,还给张氏重新物色富贵家的公子,也是张氏对秦良甫一往情深死活不干,不然如今也不会有秦画晴与秦获灵了。张氏母亲还撂了不少狠话,说死都不会认姓秦的女婿。如果张氏执意要跟秦良甫在一起,那便不要留在渭州,秦良甫从今以后也不许踏入张府一步。即便后来张氏与秦良甫历经波折在一起了,直到张氏父亲病故的那一年,张氏母亲对秦良甫也没有好脸色。从那时候起,秦良甫便格外讨厌张家人,对张横一直冷冷淡淡也是这个原因。说起来,秦良甫这个记仇的性子真是倔的要死。如今都过了几十年了,他还是不肯服软,哪怕张氏的母亲寄信来,让他们有空一起回渭州,秦良甫也只当没有看见。张氏又是个唯夫是从的女人,有时候甚是想念家人,便默默落泪,碍于秦良甫,想着“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句话,到底是偏向秦良甫多些,这些事情都不敢再谈。秦获灵说完这句话,就发现一桌人气氛不太对,顿时噤若寒蝉,朝秦画晴不停眨巴眼睛,让她帮帮忙。秦画晴哭笑不得的瞪他一眼,还没说话,张氏便舀了勺rou汁山药给秦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