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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机门有门规,弟子不得随意下山。你当欧阳鹤不会找你麻烦?呵,不过是下一个鎏火教罢了。可凤绮生虽心中不愉快,面上自然不会先做出来。因为他还有话未说完。“不错。只是五仪山超脱于世俗之外。而在世俗之中,却已只剩一盟一教一佛门。”一盟,说的是武林盟,以欧阳鹤和背后的上官家为首,集各门散派为一体。而一教,自然是鎏火教,所设十四厅分散各地,日渐扩张。佛门主清修,不入盟,不进教,自成一方小世界。这句话,便是这样来的。教主因觉身上蓝褂碍眼,早已扯去,如今只着一件白袍,他当自己仍在教中模样,双手一负,白袍无风自动,意气风发。冠华莲生若有所思,看他许久,方道:“你就是鎏火教教主。”凤绮生矜持点头:“不错。”这自然是方才就已揭露的事实。冠华莲生淡淡道:“转生的眼光不怎么样。”这具瘦弱的身躯,实在太弱不禁风。以他的评判看来,击倒不消一根手指。“……”教主一下便被戳中了痛点。他压制了很久,才没有跳起来。若有选择,他当然也不愿意以魂入体钻进这个躯壳。你当他愿意得很么。冠华莲生又道:“如今佛门是谁主持。”凤绮生道:“慧觉大师。”“无音呢?”无音?那个以菩提心闻名的无音大师?凤绮生略一忖度:“死了。”这答案自然不令人意外。冠华莲生只是哦了一声。凤绮生趁机道:“前辈愿否重出江湖。依前辈之力,这一盟一佛门,怕都得与你让位。”有冠华莲生搅局,欧阳鹤这老东西,怕是头发都要多白一层。“我相熟之人,怕均已不在人世。”冠华莲生却说,“此处四季如常,风是昨天的风,亦是今天的风,还是明天的风。如今是百年前,或是百年后,与我又有何意义。”当时代在流转,而他停滞在此,他所观所念,便均不入世了。凤绮生却道:“此言差矣。却有一人,活得好好的,且对你所念颇深。”冠华莲生终于舍得疑问一声:“哦?”凤绮生肯定道:“归长海。”“归门主是你师弟,在这世上,师弟岂非是除了师父之外最亲近的人?”冠华莲生喃喃重复了一遍:“归长海。”他目光忽而飘远,似乎是陷入了过往的回忆。冠华莲生自愿步入观音崖时,归长海还是个会喊他师兄的年轻人,山中无岁月,这些年来,他对过往回忆甚少,偶尔间想起早年天机老人给他师兄弟两人传功授课时的无忧岁月,仿佛是最美好的事。如今凤绮生提起故人,他忽然间有些想不起来,归长海长甚么模样。凤绮生见他神色终于松动,道:“有生之年,与师门团聚,莫不是快意之事。”冠华莲生沉默了一下:“天机门擅养生,功法多有延年益寿之效。活得久,也正常。”说着,他看了凤绮生一眼,“不比你们小辈,纵情声色,死得早。”凤绮生:“……”赵青一回来,就感受到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他有些莫名。不过半柱香的时间,这两人之间,莫非是发生了些什么。但不论发生了什么,赵青想了想——一定是教主欺负了人家。不错。在赵青看来,大约只有别人吃亏的份。想不到冠华莲生瞧着与世无争,嘴上却半点亏也不肯吃。果然是天机门首徒无误了。凤绮生朝赵青微微一笑,赵青寒毛都炸了起来。“赵青。你且过来。”上回他这样一笑,秦寿就被赶到了七杀厅当牛做马小半年才得了教主首肯回到总教。赵青犹犹豫豫:“教主只管说,属下在这也能听见。”凤绮生面无表情:“你的心上人——”赵青立马大步走到凤绮生身边,一脸忠心耿耿:“教主有事尽管吩咐,属下必竭尽全力。”凤绮生抬起手,本想拍拍赵阁主那张能迷倒山下小姑娘的脸,临到头却改了方向,按了下他的肩头,说:“阁主很识时务。但愿心中不是在骂本座。”赵青笑笑。待凤绮生一转过身,立马收了表情。他当时因教主之事心中煎熬万分,在观音崖上心情一时激荡难忍,难免从心而言。若他知道当时凤绮生就在人群之中,打死他也不会吐出那几个字。早知如今尴尬,还不如归长海一掌劈死算了。哼,日他姥姥的天机门。报复不回去便算他输。从某个方面来说——鎏火教的人,恼羞成怒之时的反应,都差不多。千错万错,别人的错。这种不问青红皂白的行径,确也是随凤教主一脉相承了。赵青喝了绾丝捣弄出来的汁水,加以冠华莲生内力催动。几个周天运转下来,内伤好了个七七八八。算来,师弟打的伤,师兄来治,十分合乎逻辑。三天两夜后,凤绮生呆得住,赵青死活也呆不住了。他梗着脖子要走。凤绮生略带无奈地看着他。赵青这个犟人,牛脾气一上来,连教主也拿他无法。曾经教主恐吓道:“你若不听令,本座便送你去刑堂。”结果这小子话不多说,转身就去了刑堂自己找棍子吃,拦都拦不住。连死都不怕的人,还能有甚么好威胁的?总不至于真为了一些小事,折了自己羽翼罢。经此一事,凤绮生便怕了他了。是了是了。你最大。没办法,本座的人,饶是油嘴滑舌,饶是搔首弄姿,饶是耿直嘴毒,饶是五大三粗。那也得宠着。谁让凤绮生是个大方的教主呢。只是下面的人轮番作起来时,教主也有些郁闷。只觉得分明他才是教主,一个个却仗着不知道哪门的性子敢和他闹。这想通了,就一个个丢到思过崖,面壁思过三天。在教中时,凤绮生倒能把人扔到思过崖。可此处不在教中,亦没有思过崖。还就这一个打手,若罚赵青去思过,谁来伺候他吃饭?“这样罢。”凤绮生道,“你且让前辈授你疗伤心法。学会了,我们便出山。”赵青一愣,反应极快,当即就抱拳道:“望前辈指点。”可这天机门心法,岂是说授人就授人,他二人,想得也太美好了一些。冠华莲生果然皱起了眉头。冷冷道:“不教。”凤绮生早料到此处,微笑道:“也罢。最多本座出去便说,你很想他。”“……”冠华莲生道:“你再说一次。”凤教主施施然重复:“你想他。”“他是谁。”“归长海。”冠华莲生面色更冷了:“我没有。”“哦。”凤绮生理了理袖子,“此话,前辈留着与归门主说罢。”“想来他送我们下山,凭